第11章 陷阱

青云山的晨雾还没散,像掺了碎冰的纱,裹着后山的石阶一路往深处飘。江倾拽着沈耀的手腕往前冲,墨发被风掀得乱飞,发尾沾着的银杏叶早不知掉在了哪处,嘴里还嘟囔着:

“快点快点,再晚那邪祟都跑了!”

沈耀被他拽得踉跄,胳膊上的伤口被扯得发疼,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山门方向:

“怀风,你真信言子宁的话?他昨日还威胁我,今日突然好心提醒,太不对劲了。”

“管他对劲不对劲!”

江倾猛地停下脚步,转头时眼底闪着好斗的光。

“只要有邪祟,我就去会会它!再说了,有我们两个在,还怕他耍什么花样?”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冷得像山涧冰泉的声音:“你们要去哪?”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沐端站在不远处的岔路口,青色劲装沾着晨露,手里提着剑,剑鞘上的云纹在雾里若隐若现。他显然是刚练完剑,额角沁着薄汗,却依旧身姿挺拔,像株迎霜的青松。

江倾眼睛一亮,几步跑过去:

“沐端?你也来后山?正好,言子宁说这后山有邪祟,我和景瑜去看看!”

沐端的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沈耀缠着纱布的胳膊,声音更冷了些:

“言子宁说的?”

“是啊。”

江倾没察觉他语气里的疑虑,只顾着兴冲冲地说。

“他说巡夜弟子看到后山有异响,怕是邪祟作祟,还让我们小心呢。”

“小心?”

沐端的眼神沉了沉。

“他若真担心,为何不亲自来?反而让你们两个——一个伤未愈,一个易冲动?”

沈耀连忙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怀风偏要过来。”

江倾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我哪易冲动了?我这是为民除害!”

沐端没和他争辩,只是淡淡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也去?”

江倾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啊!有你这冰疙瘩在,就算真有邪祟,也能被你冻住!”

沐端没接话,只是率先迈步往后山深处走,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石阶的中央。江倾和沈耀连忙跟上,雾气里三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三道贴在山壁上的剪影。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方雾气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冒出两个穿灰衣的弟子,手里提着灯笼,见了三人便躬身行礼:“三位师兄,我们是奉二师兄之命来引路的,邪祟就在前面山谷里。”

江倾往前凑了凑,眯着眼看了看两人:

“你们见过那邪祟模样?”

左边的弟子连忙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怯意:

“没、没看清,只听见夜里有哭声,吓得我们不敢靠近。二师兄说三位师兄本领高强,特意让我们来带路。”

沐端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见他们眼神闪烁,手指不自觉地攥着灯笼杆,心里的疑虑更甚,却没点破,只是冷声道:

“前面带路。”

两个弟子应了声,转身往左侧的小路走去。这条路比之前的石阶更陡,两旁的树木枝桠横生,像伸出的鬼手,雾气也更浓了,灯笼的光只能照到脚下三尺远的地方。

沈耀走在最后,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注意力却始终没放松。走了一段路,他突然瞥见右侧的树丛里有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像只夜猫,却比猫的身形更挺拔些。

“等等。”

沈耀停下脚步,低声道。

江倾和沐端同时回头,江倾疑惑地问:

“怎么了?”

“刚才那边有个人影。”

沈耀指着右侧的树丛,雾气已经将那片区域裹得模糊,只能看见晃动的树影。

“速度很快,不像巡夜弟子。”

沐端立刻转头看向那两个引路的弟子,两人脸色微变,对视一眼,左边的弟子连忙道:

“沈师兄看错了吧?这后山除了我们,就是三位师兄,哪还有别人?”

“是啊是啊。”

另一个弟子附和道:

“许是风吹动树枝的影子,瞧着像人罢了。”

江倾也揉了揉眼睛,往树丛里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便拉着沈耀的胳膊:

“别疑神疑鬼的,说不定真是树影。快走,别让邪祟跑了!”

沈耀皱着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那道黑影的动作太利落了,不像是风吹的。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雾气里似乎又有黑影动了一下,这次他看得真切,确实是个人!

“怀风,沐兄,我去看看就来。”

沈耀挣开江倾的手。

“那影子不对劲,万一是什么埋伏,我们得查清楚。”

“我跟你去!”

江倾说着就要跟上。

“不用。”

沈耀按住他的胳膊。

“你和沐兄先跟着他们,我去去就回,若有情况,我会喊你们。”

沐端看着沈耀坚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那两个神色越发不自然的引路弟子,点了点头:

“小心些,有事便发信号。”

他从袖袋里摸出一枚铜钱,递给沈耀。

“这是传讯铜钱,捏碎便能发出声响。”

沈耀接过铜钱攥在手里,转身往右侧的树丛里钻了进去,身影很快被雾气吞没。

江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撇了撇嘴:

“这景瑜,就是心思太重。”

沐端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冽地盯着那两个引路弟子,语气沉了沉:

“继续走。”

两个弟子不敢多言,连忙转身往前带路,脚步却比之前快了些,像是在赶时间。江倾和沐端跟在后面,江倾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时不时踢踢脚下的石子,沐端却始终保持着警惕,剑鞘的手没松开过,眼神扫过周围的环境——这条路越来越偏,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地上的落叶厚得能没过脚踝,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另一边,沈耀钻进树丛后,循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雾气打湿了他的衣襟,冰凉地贴在身上,胳膊上的伤口被树枝刮到,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放慢脚步。那道黑影似乎在故意等他,时而快时而慢,总能让他看到一点衣角,却又始终追不上。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雾气突然淡了些,隐约能看到一处山洞的轮廓,洞口被藤蔓遮掩着,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道黑影一闪身进了山洞,沈耀连忙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攥紧了手里的传讯铜钱——他没立刻跟进去,而是趴在洞口的草丛里,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山洞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像是两个人在交谈,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隐约听到“令牌”“掌门”“毒药”几个词。沈耀的心猛地一沉,言子宁的阴谋果然不简单!他刚要捏碎传讯铜钱,就听见洞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要出来,连忙往草丛深处缩了缩,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江倾和沐端跟着两个引路弟子走到了一处洼地前。这里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洼地周围的草丛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窥伺。

“邪祟就在下面?”

江倾探头往洼地里看,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叶味。

左边的弟子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是、是的,夜里的哭声就是从下面传上来的。三位师兄小心些,那邪祟……很凶。”

沐端的眼神扫过洼地边缘的草丛,只见草叶被压得有些凌乱,像是刚被人动过手脚,心里暗叫不好,刚要开口提醒江倾,就见那两个弟子突然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神色,猛地朝着江倾和沐端推了过去!

“小心!”

沐端反应极快,一把拽住江倾的胳膊,同时身形一侧,想要避开推力。可那两个弟子用的力气极大,加上洼地边缘本就湿滑,江倾一时没站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啊——”

江倾惊呼一声,整个人摔进了洼地里。沐端下意识地想去拉他,却被其中一个弟子死死抱住了胳膊,另一个弟子则朝着他的后背踹了一脚!

沐端闷哼一声,借着踹来的力道,猛地转身,手肘狠狠撞在抱住他的弟子胸口,那弟子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沐端趁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洼地底部的边缘,脚掌刚好避开了那些藏在腐叶下的尖锐石子和木刺——这些刺被削得极尖,顶端还泛着黑,显然淬了毒。

而江倾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摔下去时,小腿刚好撞在一根竖着的木刺上,只听“噗嗤”一声,木刺径直贯穿了他的小腿,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周围的腐叶。

“嘶——”

江倾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下意识地想挪动身体,却被木刺卡得更紧,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怀风!”

沐端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流血的小腿上,眼神瞬间冷得像冰。

“别动,木刺上有毒。”

上面的两个弟子见他们摔了下去,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其中一个弟子朝着洼地底部喊道:“二师兄说了,你们这两个碍事的东西,早就该去死了!这坑里的毒刺,够你们喝一壶的!”

说罢,两人转身就往草丛里钻走了。

此时沐端只顾着江倾,见他们要逃跑虽想将他们擒住,却又放不下江倾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却只能暗暗咬紧牙关,无可奈何。

“怀风,怎么样?”

沐端低头看向江倾,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江倾咬着牙,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还是硬撑着挤出一丝笑:

“没、没事……就是有点疼……”

话刚说完,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沐端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伤口——木刺贯穿了小腿肚,两端都露在外面,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微微发黑,显然毒性正在蔓延。

“别慌,我先帮你止血。”

沐端说着,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江倾的伤口周围。药粉刚碰到皮肤,江倾就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着牙没出声。

“忍着点。”

沐端的声音放柔了些,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洼地像个天然的陷阱,四周的墙壁陡峭,上面长满了藤蔓,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而且谁也不知道,言子宁会不会还安排了其他埋伏。

而此刻,趴在山洞外的沈耀,屏住呼吸,听着洞内的谈话声越来越清晰。

“……那腐心草毒,你确定能瞒过张修然?”

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听着像是个年纪不小的弟子。

“放心。”

另一个声音响起,正是言子宁!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那毒无色无味,溶于茶中,三日后才会发作,发作时与走火入魔一般无二,谁也查不出来。”

“可沐端他们……”

“哼。”

言子宁冷笑一声。

“那两个蠢货已经被我引去了陷阱,那坑里的毒刺,够他们喝一壶的。沈耀那小子心思重,我特意安排了人引他去山洞,等他进来,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那掌门之位……”

“只要张修然一死,沐端他们再出事,这青云门的掌门之位,除了我,还有谁能坐?”

言子宁的声音里带着狂热的野心。

“等我坐上掌门之位,定会好好‘报答’你们这些衷心追随我的人。”

沈耀听到这里,浑身冰凉,原来言子宁的目标竟然是掌门之位!他刚要捏碎传讯铜钱,就感觉后颈一凉,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另一个人则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抓住他了!”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沈耀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他转头一看,只见两个穿着灰衣的弟子正狞笑着看着他,正是之前在演武场见过的,一直跟在言子宁身边的人。

“沈师兄,别挣扎了。”

其中一个弟子笑着说。

“二师兄早就料到你会跟过来,特意让我们在这儿等你。”

言子宁的声音从山洞里传了出来:

“把他带进来。”

两个弟子架着沈耀,推着他走进了山洞。山洞里点着几支火把,火光摇曳,照亮了洞内的景象——言子宁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把玩着那枚暗黑色的令牌,周围还站着四个灰衣弟子,个个眼神凶狠,手里都握着剑。

“沈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言子宁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底却满是阴鸷。

“早就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你偏不听,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可怪不得我。”

沈耀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依旧挺直了腰杆,怒视着言子宁:

“言子宁,你竟敢图谋掌门之位,残害同门,就不怕被师父发现吗?”

“发现?”

言子宁嗤笑一声。

“等他发现的时候,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再说,只要你们都死了,死无对证,谁会知道是我做的?”

他站起身,走到沈耀面前,蹲下身,手里的令牌轻轻拍打着沈耀的脸颊,语气带着威胁:

“沈耀,我给你个机会,归顺于我。等我坐上掌门之位,便封你为执法长老,怎么样?”

沈耀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

“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归顺你这种卑鄙小人!”

言子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眼神里的阴狠几乎要溢出来: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站起身,对着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把他绑起来,堵上嘴,等处理完沐端和江倾,再回来处置他!”

两个弟子应了声,拿出绳索,就要将沈耀绑起来。

而洼地底部,沐端已经帮江倾止住了血,用布条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小腿。江倾的脸色依旧惨白,却比之前好了些,靠在沐端的肩膀上,喘着气说:

“沐端…对不起……都怪我,轻信了言子宁的话……”

沐端摇了摇头,眼神冷冽地看向洼地上面:

“不怪你,是他太狡猾。我们先想办法上去,找到沈耀,再找言子宁算账。”

他扶着江倾,尝试着站起来,可江倾的小腿被木刺贯穿,根本用不上力,刚一站起来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又跌坐回地上。

“不行,我站不起来……”

江倾咬着牙,眼里满是不甘。

“都怪我,要是我不那么冲动,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景瑜也不会……”

“别胡思乱想。”

沐端打断他,语气坚定。

“沈耀心思缜密,不会有事的。我先看看怎么上去。”

说着,沐端站起身,看向洼地边缘的藤蔓——那些藤蔓长得很粗壮,应该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他纵身一跃,抓住了一根藤蔓,手脚并用,飞快地往上爬去。

沐端上去之后转身走到洼地边缘,低头看向下面的江倾:“等着,我去附近找些藤蔓,编个绳索拉你上来。”

江倾点了点头,靠在石壁上,看着沐端的身影消失在草丛里,心里又急又悔——他不该这么轻信言子宁,更不该让沈耀一个人去追那道黑影。

而山洞里,沈耀被绑在一根石柱上,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看着言子宁的弟子们在洞内来回走动,手里都握着剑,心里暗暗着急——怀风和沐兄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能不能发现言子宁的阴谋?

发狠了,忘情了,写美了。[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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