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二:夺位前夕[番外]

未央宫门终于打开。

何常侍满面悲容,“陛下请临江王进殿。”

女帝子嗣薄,她所出只有三子两女。今夜指明来殿前的子女仅有临江王江询和玉杭公主江瑾。

江瑾看向身旁的王兄,哀痛道,“王兄,快去吧。”

江询颔首起身,将自己的披风披在王妹身上,随何常侍进宫去。

未央宫内。

滴漏迟钝地鸣响一声。每滴过一次便是让人心惊的一刻。

女帝今夜召集群臣,已是龙殒征兆。

大雪漫天。

殿外布满内臣外臣,人人沉肃。

龙位交接当属大魏一等一的重事,为防各路诸侯心怀异心,女帝病重的消息一直防守得很严。只通知了女帝胞兄永昌王江文,带兵入长安勤王护驾。

江文携朝臣在殿外等候,江瑾在其侧。太医令进进出出,能做的只是吊住女帝最后一口气,将大魏江山平稳交付到临江王江询手里。

从白日午时至酉时,群臣吊着的一颗心始终未落。

江瑾身上拢着兄长的披风,微低着首,不知在想什么。

宫门又一次打开,出来的不是女帝贴身侍从。

刘常侍端着洗用过的铜盆,低着头,余光和江瑾交换了个眼色。

他看向未央宫左偏殿。江瑾眼睛微眨。

群官中,陆玉站在人群中,抬眸看向玉杭公主的背影。苏云淮在百官之首,沉眉肃穆。

未央宫门再次打开,江询出来,何常侍道,“陛下请苏相进殿。”

“百官先行前往含霜殿等候。”

似乎是回光返照,又或是太医令的忙碌见效,女帝让百官休歇,意味着她暂时缓了一口气。

含霜殿离未央宫不远,出殿便可见未央宫宫门。百官聚于此,仍是忧心忡忡。谁都知道,女帝最迟不过就这一两日的时候了,又或者熬不过今日。

“陛下看重临江王,想来今夜天子殡天,皇位无可争议了。”

“嗯,想来也是,陛下所出不多,临江王向来仁厚聪慧,女帝对临江王颇有期望,大位交于他手,毋庸置疑。”

殿内地龙暖热,宫人们奉上热茶,臣子们借空隙讨论起来。

“玉杭公主为公主中封邑最多,今夜又唤她来侍疾,想来陛下之意便是将来临江王登位,玉杭公主辅助,兄妹联手,共镇大魏。”

“说来玉杭公主年纪甚小,英才不凡,能得陛下这般青睐,亦是难得。”

“陛下思虑甚远,如此安排甚是妥帖。三公中苏相正值壮年,将来临江王右苏相,左公主,内外联合,稳固朝中不是问题。也能打消王侯,防起异心。”

永昌王江文解了披风,趺坐在案前闭目,将臣子们的讨论尽收耳中。有近侍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江文睁开眼,看向远处端坐的玉杭公主和临江王,眼色晦暗不明。

陆玉端了茶盏,走向玉杭公主,“公主,外头冷,用些热茶吧。”

玉杭公主眼眶红红,接过茶盏后没有饮下,摇了摇头将茶盏放在案上。“我喝不下。”少女感怀于母亲的离开,食饮难下咽。

她起身,离开含霜殿,陆玉拿过她的披风紧随其后。

“呼……”

一出殿门,外头寒风大作,刺刺刮着面庞。

玉杭走到无人处,仰头看雪。陆玉将披风披到公主身上。“公主,当心受凉。”

玉杭方才的悲伤在脸上冷却,她低声道,“遗诏在未央宫左偏殿。”

陆玉道,“我知晓了。”

玉杭伸手碰触漫天的雪花,“你说,遗诏会写谁的名字呢?”她声音很轻,融在风雪中。

陆玉没法回答。虽未明面立太子,但女帝第一个叫临江王进殿已然无可质疑。

“王妹。外头风寒,还是不要久立风雪的好。”江询嗓音自背后而来。

玉杭转身,“王兄。”

“见过江王殿下。”陆玉作揖。江询点头。

两兄妹没有进群臣们所在的偏殿,寻不远处的一处暖房取暖。

陆玉跟在玉杭公主身后,没有进到暖房中,身后有轻微异响,陆玉警惕转身,却也只是压在屋檐的积雪团砸落地面。

她仰头观檐,白雪遮满的两个屋檐翘角,有一处雪团已落下,便是方才落地的积雪。

积雪无端而落。陆玉眉目微压。

“啾啾……”雪鸽盘桓于天际,陆玉抬臂,雪鸽稳稳落下。

长兄陆萧的口信。

陆玉聆听鸟语。

“今日宫门守军颇多,我原本带人守司马门,永昌王殿下的部队与我交接,目前已转向章城门守门,如此一来,若是需要我救驾未央宫,可能时间稍久。谨记密切联系。”

“承天门和白虎门彻底关闭,我军没有经过那里,若是有旁人进宫来,我这边将无从知晓。”

“万事小心。”

陆玉凝眉,放飞雪鸽。

暖房内,江氏兄妹二人相对而坐,表情皆哀伤。

江询道,“母亲恐挨不过今夜了。”

玉杭掉眼泪低声啜泣,接过兄长江询递过来的巾帕。

“苏相如今深得母亲信任,势如中天,今日已可见一斑。若母亲殡天,届时你我定要共襄扶助。”

玉杭颔首,“放心吧,王兄。”

江询拍了拍妹妹的手,“不必害怕,有王兄在呢,你年纪虽小但才德不浅,不论你我谁登位,你我二人一心共扶大魏。”

玉杭握紧了江询的手,“王兄,玉杭只愿辅佐你,完成母后遗愿。”

江询擦了擦玉杭的眼泪,“不论如何,守住大魏的天下。”

“呃……”

房门外忽有异响,江询近身的侍从惨叫一声,兄妹二人心头一紧,忙站起来,“怎么回事?”

只一瞬,四个蒙面刺客推着近侍的尸体进门来,迅速关上门窗,当面扑杀玉杭与江询——

“王妹小心!”江询有傍身功夫,眼见刺刀刺向玉杭,一把拽过玉杭,将她拉到一边。

江询怒斥,“何人胆敢造次!”

怒斥声与打杀声惊动不远处的陆玉,她刚刚放飞雪鸽,迅速往暖房赶来。

而暖房内,江询与玉杭成为瓮中之鳖,四个武艺不凡的刺客将二人团团围住,高举寒刃——

“哗啦……”陆玉破门而入,高声喊道,“住手!来人!有刺客!”

利刃毫不留情砍向陆玉,陆玉赤手空拳躲避,制住一人手腕夺刀,重重踢开那刺客。

而下一瞬,意外发生。

“呃……”不可置信地扶住腹中匕首,江询惊愕望向玉杭,“为……为什么……”

他的王妹,将刀捅向他。

“唔……”又是连续几刀,玉杭冷冷拔出尖刃,抬手挡住刺客劈来的剑。

陆玉一霎茫然。

这刺客是玉杭公主安排的吗?若是她安排的,为何刺客仍在刺杀玉杭?可眼前一切已经超出她原本计划。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玉杭会动手搏杀江询。

“铿……”兵刃交接,将陆玉震后几步。刺客仍在围杀玉杭,陆玉疾步冲上前,逼退刺客,“大胆刺客,谋杀皇子!”

“来人!护军何在!护驾!保护公主!”

这四个刺客招招杀向陆玉和玉杭公主,显然是不要命的死士,只为完成任务,不惧任何威胁。

陆玉将玉杭紧紧护在身后,四个刺客一时不能近玉杭的身。

“呃……”

“时明!”玉杭公主惊呼。

陆玉狠狠打开刺客长刀,右胸口血流如注。

南军很快涌入狭小的暖房中,而四个刺客见大势已去,断不肯被生擒,齐齐割喉自刎。

永昌王进房来,“怎会如此!快请太医令!”

临江王江询被匆匆抬出,众臣见此变故,心中不安更甚。

“昌王殿下,今日之事蹊跷,当尽快封锁宫门,查清宫内刺客及背后之人!”

玉杭见陆玉受伤,扶住陆玉,“时明,你怎么样?”她将自己披风扯过,为她止血。

陆玉眼前发黑,稍作缓歇,“臣无事,殿下不必忧虑。当下,殿下的安全最重要。”

玉杭动容。

永昌王道,“公主殿下,还请随我回偏殿,如今江王殿下仍在救治中,公主不能再出事了。”

他说的没错。玉杭颔首,随永昌王回未央宫偏殿。

陆玉离开暖房处理伤口,这会宫内有经验的大太医令皆去救治江询了,玉杭身边的小宫女向太医令寻了些简单的金疮药送于陆玉,安排了长乐殿供她使用,处理伤口更衣。

陆玉接过道谢,往无人的长乐殿中去。渡廊沿铺满细密白雪,陆玉踩在雪上,陡然闻得细微一声惊恐,陆玉眼睛一眯,喊住匆忙逃离的那人。

“陈奏曹。”

“这般匆忙,欲去往何处?”

她看向地上脚印痕迹,陈奏曹的行进轨迹从暖房的位置延伸至此处。

陆玉心中一沉。

她上前几步,笑问道,“陈奏曹从何处而出?”

陈奏曹脸色苍白,似是受过惊吓,他无声攥紧了手心,道,“未央宫偏殿中。”

陆玉步步逼近,不再虚礼斡旋,她冷冷逼问,“你看见了什么?”

这冷然一问,陈奏曹登时变了脸色。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他见陆玉伤颇重,咬咬牙,道,“玉杭公主……你也看到了,却遮掩……你们,好自为之……”他说完便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陆玉脸色平缓,呼出一口气,无奈摇首,“奏曹说的是……嘶……”伤口复痛,她脸色在雪风中无血色。

陈奏曹见她模样松了神,不欲多加纠缠,抬步便离开。

“呃……”血一滴一滴掉落雪地,融化成血水。

陈奏曹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玉的眼睛,腹中已鲜血淋漓。又是两刀,他无力地迟缓地倒下。

陆玉放倒陈奏曹,合上他的双眼,“你不应该看。”

风声大作,出于直觉,她忽而往身后望了一眼,身后白茫茫空无一人。

陆玉不再多想,以慌张姿态高声喊道,“来人!往这边来,陈奏曹遇难!”

刺客袭宫,刺杀皇子皇女,更遑论路上一个挡路的大臣。

当下所有人心思都在皇子皇女身上,一个普通大臣的死亡已无人有心思计较。

陆玉跌跌撞撞进入长乐宫,解衣敷药。还好胸口伤不算深,冬日衣裳厚实,阻碍一部分铁刃穿身。

陆玉用浸了药水的布巾擦拭伤口,痛楚蔓及全身,陆玉咬牙,一点点清理伤口,敷上药粉,扎好绷带。

她换好衣裳回身,手中药瓶猛然跌落,瓷片药粉碎落一地。

“殿,殿下……”惊惶之下,陆玉矮身伏地,“殿下,臣……”

陆玉完全不知玉杭公主何时进的殿。

她站在殿门口处,手中拿着精致药瓶,不知站了多久。

玉杭没有立时说话,只是上前几步,扶住陆玉的手臂,“上药而已,郡王何须惊骇。”

陆玉踟蹰着,打量着玉杭公主的脸色缓缓站起身。

“江询已亡。”

陆玉虽有预感,但获知此消息仍有些恍然。她没有与玉杭公主对视。

外头风雪不休。

无人的宫殿内,只她们二人。

玉杭公主眼睛笑意沉晦,一字一句,回荡在长乐宫内。

“你我君臣相扶,今日你护驾有功,朕,愿允诺你一件事,他日若有冤求,朕可网开一面。”

僭越大逆之言回荡在空殿内,掷地有声。

陆玉一瞬瞠目,惶惶低首,再次伏于地上。

心脏仿似被揪起,仿佛一切被推上悬崖边,再无回头路。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

戌时了。

滴漏声尽。

临江王江询受刺亡命,在这个风雪夜,让魏宫更加雪上加霜。

卧榻的女帝将将有回光返照之相,一时无人敢将此消息告知女帝。

众臣们聚在偏殿。以苏云淮和永昌王为首。

“苏相,当务之急是先拿个主意,南军擒贼这般大的动静陛下定然已知晓,只是江王此事……”

苏云淮面色沉重。今日变故太大,不在任何人意料之内。

永昌王眼眸微抬,望向玉杭公主。玉杭满面泪痕,郡王陆玉在她身侧。江文勾了勾唇角,目光便一直在陆玉身上。良久,他垂下目光,渐渐变得冷漠。

众臣还在议论此事,定不下主意。

玉杭余光瞥向殿门处。

应该快来了。

陆玉不知公主为何注意殿门的方向,心有疑问,也只默默陪伴不出声。

不出两息,殿门打开,有宫卫急急来报,“昌王殿下,长安内的亲王公主府上皆遭难了!”

含霜殿内所有人如遭雷击。

屠皇族府邸,甚至还是女帝的亲出子女,此人简单胆大包天。

江文一惊,“什么!”他下意识看向玉杭,玉杭面色惊讶,焦急地和陆玉在说什么。

“持我印信,调动我的部队派军增援。定要查清背后之人!”

“喏!”

殿内一时纷乱起来,众人慌张,聚集在偏殿里,没了章法。

如果说今日江询遭刺已经是重击,而现在女帝所出的子女纷纷遭难,这等于是要灭大魏的根。没了江氏,大魏摇摇欲坠再起动乱,恐乱世将复。

今日之事若是其他诸侯所为,那宫变恐在眼前。若军队打到魏宫,后果不堪设想。

江文咬牙。

显然此刻的局面已经超出他的计划和控制。

苏云淮上前一步,“昌王殿下,此事涉及皇家根基,性质恶劣,当下宫内不能再出事了。需有人镇守魏宫。”

苏云淮说的没错,宫外亲王公主们身处危险目前性命堪忧,宫内更不能再出任何动荡。

“是啊,昌王殿下,请昌王殿下镇守魏宫!”

朝臣众卿们纷纷请命,江文被架住,不得不做出反应。

“诸位莫慌,今日本王在此,断不让逆贼踏入宫内一步!”

以防起变,江文不得不亲自前往司马门镇守魏宫。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玉杭公主。

她仍是忧虑悲伤的模样,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分别。他和自己的近侍略略对视一眼,近侍微微垂眸颔首。

江文离开后,调走大部分军队前往宫门,留下少数人看守未央宫。

偏殿里,诸臣围绕着苏云淮。

“苏相,如何是好?临江王殒命,此事谁敢说于女帝听?”

“是啊,苏相,涉及江山社稷,这可如何是好?宫外的亲王公主还不知有无性命之忧……”

此刻,不管是出于对储位的忧虑,还是对皇家被屠杀的恐惧,臣子们皆聚于此不敢冒头,惶惶而言,六神无主。

偏殿门被打开,樊长御带着几个小常侍进殿给众臣们奉茶,百官们根本没心思在宫人身上,围着苏云淮七嘴八舌讨论谁去跟女帝说皇子殒命的事。

樊长御一直低着头,一盏一盏茶端过去,到玉杭公主的案前时,她极快地低声道,“左偏殿无重人把守。”

她声音很轻很低,把茶盏置于案上很快转而向其他臣子奉茶。

玉杭端起茶盏,无声和陆玉对视一眼。

陆玉深吸一口气,起身,独自离开偏殿。

左偏殿比原先少了近一半多的人,更多的人一半被调往守宫,一半守在未央宫前,以防刺客卷土重来,保护女帝。

陆玉自侧门而入,竟无人发觉。

大魏宫廷刚刚经历一场几乎算是灭顶的刺杀,恐惧笼罩蔓延在寒风飒飒的雪空。

陆玉呵出一口冷气。手在发抖。

宽大衣袖里的竹简被她的体温沾染,有了不属于其的温度。

陆玉进门后再次环望四周。定神一息,她急急踱步往殿正中。

漆案上摆放的金匣紧闭,陆玉颤着手打开,遗诏卷的整齐,安静躺在匣内。

陆玉将袖中简牍和金匣中的调换。

而后,迅速离开。

风雪犹未歇。寒冬时节,冰冻天地。

陆玉面上却出了汗。

她几步便不时回望身后四周,匆匆回了偏殿。

她一身寒气回到玉杭身边,和玉杭交换了个眼色。玉杭面色如沉潭,望向人群中的苏云淮。

玉杭出声,“诸位,事已至此,还是我来向母上禀报此事吧。”

“王兄已逝,玉杭只愿其他兄弟姐妹无恙。我已在宫中,便由我尽最后的孝道吧。”

……

未央宫殿内。

寝殿中,只有母女二人,宫人屏退在外殿中。

奄奄一息的女帝在听闻临江王骤然薨逝后瞠目,胸膛起伏。

玉杭轻轻握住女帝的手。

“母亲,你安心去吧。王兄不在了,还有我。”

女帝眼珠震怒的转动,起伏着胸口,苍白的眉目怒视榻下的玉杭。

玉杭笑了,“您以为是我安排的刺客?”

“不过宫里的刺客,确不是我安排的。”

玉杭握紧了母亲将凉的手,眼目沉下来,幽幽道,“母亲,您为何眼中从来没有我呢……”

“王兄稍微努力一下,您便将他视作珍宝。我做了那么多,才会被您注意到。”

“母亲,您从来没爱过我吧。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从来没有了解过我。”

直至今日,江瑾才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在她的母亲前。

“在您眼里,我是个什么人呢?”她声音很轻,不止是问女帝,似乎也是在问自己。

“现在,我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像您一样,想要什么便去争取。”

“女儿做到了。”

女帝眼眸渐渐涣散。她眼角沁出眼泪,模糊地注视着江瑾。

江瑾静静回望母亲,一霎迷茫。

她看不透将逝的母亲在想什么,欲言什么。

已至此。

江瑾已没有回头路。她也不会乞求妄想回头路。她要一往无前的走,走到无人的最高处。

女帝生息渐熄。最后一眼,望向自己的女儿。

寝殿内的灯烛一晃而灭,而后,悲恸的哭声回荡大殿,“母亲——”

大魏皇帝,崩。

……

宫人进进出出为女帝龙体沐浴更衣,准备入殓停灵事宜。

苏云淮进入偏殿,将金匣捧出,取出遗诏。众人伏身听诏。

“朕体不安,今将绝矣!与地合同,终不复起谨视。”

“皇……”

苏云淮停了一下,没有立刻继续读下去。

而江瑾陆玉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

她们完全不知苏云淮是否知晓遗诏原本内容。

这也是此局最险的一招。

而同样,即便苏云淮提出异议,陆玉也准备好驳词与他争辩。只是,若苏云淮一口咬死自己见过遗诏内容,强硬指出遗诏储君有异的话……

陆玉攥紧了手心。

江瑾眼色沉下来,直勾勾盯着苏云淮。

“皇女江瑾器质冲远,风猷昭茂,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可立为储君。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苏云淮只停了极短的片刻,宣读完诏书,合书,将遗诏交给江瑾。

江瑾起身接诏。

殿中所有大臣跪拜,迎新帝。

“陛下,千秋万福!”

一切尘埃落定。

……

主持完大行皇帝的丧礼,江文回返封地。

永昌王府内,近侍将入长安几日的所有见闻和密报整理汇禀。

江文静静听完,脸色冷冽。

他这一趟,算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而魏宫一行的禀书里,他听到的提及最多的名字,是玉杭公主身边寸步不离的那个陆时明。

“又是矫诏又是灭口,呵……敢打敢杀敢赌,倒是有几分故人之姿的风采。只不过……只不过那一家子死的惨烈……”

江文望着跳动的烛火轻蔑感慨。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掩去眉眼的不忿和不,沉沉道。

“也罢。既如此,韬光养晦吧。”

……

女帝登基大典顺利举行结束。

少女摇身一变,成为帝国的统治者。

足够的能力让她险中求胜剑走偏锋,取得遥却可及的她想要的东西。而江瑾不知道,她以为的理所当然的东西,并没有在她可以执掌高权之时顺理成章地交到她手上。

权力令人迷幻,一旦掌握,无人愿轻易放手。

她如此,她欣赏的苏云淮,亦是如此。

她完全忘记了王兄江询和她说过的话。

江瑾从少女怀喜的心情中抽身,想要更多时,只余一个空空的权利壳子。

她喜欢苏云淮,她想要苏云淮死二者并存不悖。

他很好,她很喜欢。

他很讨厌,她想他死。

盛大繁华的权力触手可得,鲜妍迷乱的感情让她**,而她始终有取有舍,清醒地吸取他。

朕体不安,今将绝矣!与地合同,终不复起谨视——是汉武帝立刘弗陵的遗诏

器质冲远,风猷昭茂,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可立为储君。所司具礼,以时册命。——原句是器质冲远,风猷昭茂,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出自《立秦王为太子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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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番外二:夺位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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