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鼓足了所有勇气喊完这句话后，黎臻看见宿星依旧面无表情，好像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那一刹那，她寒了心，窘迫、尴尬、伤心等情绪混在一起，让黎臻只想逃离。

这么想也是这么做，黎臻跑了，还碰见买菜回来的宿星爹娘。

“哎哟，黎少主，这是怎么了？”

哭的眼睛红彤彤，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朝他们点点头，随后继续跑。

宿星娘是个心善的，当即回家来训斥宿星。

“你是不是惹人家生气了？”

“宿星？宿星？”

缓过神来的宿星抿着唇，道了句没有。

宿星爹把菜放下，说道：“我看那孩子脸色不对，宿星你去瞧瞧。”

黎臻生的好嘴巴又甜，宿家爹娘都很喜欢她，因此纷纷劝说宿星去找黎臻。

身材颀长的宿星转过身，夕阳在他后背投下一片金光，看不清表情，只声音似乎和往常不一样了。

他说：“爹，娘，你们真的希望我走吗？”

宿星娘打了他一下：“你这孩子说的没头没尾，你就去看看黎少主怎么样，若是没事的话带回家吃饭，今日王屠户家杀猪，刚买了一条新鲜的肉，还有两根排骨，回来给你炖汤喝……”

细碎的金光洒在宿星娘的脸上，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絮絮的说着话，身后的丈夫也上前，爽朗的附和。

“爹，娘……”

半响后，宿星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夫妻俩被他吓了一跳，却也由着他。随后他们站在院子门口目送宿星远去，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暗色里。

……

跑远的黎臻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泪痕未干，她表情茫然，回过头。

眼前的平安镇像是一副融化的画，先是镇子口的石头碑，犹如融化的蜡烛，再然后是脚下的路，一路蔓延向前。

黎臻入目所及，全部扭曲，像是在水中将各种颜料混合在一起，很快变成一片黑。

一个黑影在扭曲黑色里跨步而出。

“哥哥！”

来人正是宿星，他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些他珍爱的人和事物渐渐消散。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陷入环境里了？”

“嗯。”宿星作声后没往黎臻方向看，俩人并肩看着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和家乡平安镇全部消散。

最后，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条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

“哥哥，我们怎么办？”

“只有一条路，走就是了。”

这次黎臻拉他衣袖，他没躲。

……

“小花，给老幺洗脚，看他玩的一脚泥。”

暮色四合，家家户户都倒了做晚饭的时辰，小聋子忙着生火，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水，不亦乐乎。

小花懂事的点头，虽然她个头不高，而且只比妞妞和老幺大两三岁，但已经十分懂事了，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们。

“哥，今天吃这么好啊！”

锅里炖了一只鸡，小聋子还放了今日出去买的山参，汤汁金黄，香味浓郁。

几个孩子吃的欢，小聋子却是一口都没吃，看着几岁的孩子们，他心情复杂的放下筷子。

同一时间，已经和牧凌成亲的牧野睁开眼，臂弯里是新婚妻子恬静的睡颜，他小心翼翼的转头看着她，许久后，长长叹了口气。

不止他们，还有洪大山、牧姑姑、炎红棉等，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什么，或早或晚的走了出来，身后那些美梦似的画面消失不见。

……

最后大家在一处地方汇合。

小聋子看见大家先是问了好，见都没受伤后，不免开始担忧现在处境，“那些幻觉怎么回事，为何都是我心中所想？”

其他人也纷纷参言，说美梦做的太真，他们都深陷其中。

“不知为何空间出现波动，所以我才觉得不对，最后彻底醒来。”

“我也是。”

“我也是！”

他们没主意，只能求助师父们，牧姑姑先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个连环幻境，也就是说，我们陷入的是同一个境里，只不过各自做着自己内心深处最在意的梦。或许，你们当中有人在幻境里见过其他人。”

“竟然是同一个幻境，我说怎么见过阿臻。”

这时候有人提出，为何是同一个幻境，牧姑姑说道：“我也是在书上见过，一个大幻境需要耗费的心血和功力更多，不过效果也更好，会让人觉得真实，随着时间会越来越真，但同时也有弊端，若有其中一人破了幻境，其他人也会全部清醒。”

“我们这次能这么快醒来，应当是你们其中的某人发现不对，从质疑那刻开始，幻境就摇摇欲坠，最后破碎。”

黎臻咬着唇，很想知道为何在幻境里宿星那么讨厌她。

按理来说他们认识十几年关系最亲密才是。

难道，宿星的幻境里就是不包含她？她是硬闯进去的？可还是解释不通他为何讨厌自己。

这些疑惑黎臻只能埋在心里，甚至不敢问宿星。

牧姑姑他们几个商量着出去的对策，弟子们结伴查看附近情况，牧野招呼宿星和黎臻，他们四个尽量不要分开。

“感觉总也走不到尽头。”黎臻手心里冒着一团火勉强照亮周遭，前面黑漆漆的，他们已经走了一刻钟了，可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牧野索性用了一招万物生，但显然，探出去的藤蔓一直延伸，真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其他弟子也是如此，两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返回，齐齐坐在地上休息和思考。

黎臻小声道：“会是谁把我们困在这？”

小聋子插话：“会不会是邪祟？”

牧野摇头，认为不是邪祟，他说：“如果真是邪祟，他直接杀了我们取精血，哪里还用这般大费周章，我更倾向于是伥鬼，而且是有能力有手段的伥鬼。”

提到伥鬼大家都恨之入骨，帮着邪祟害人，简直就是祸害。黎臻说道：“那他们不杀我们，为什么？”

“要么是没能力，要么是别有所图。”这时候宿星淡淡开口，牧野也赞同。

加上五位师傅，他们这支队伍有二十几人，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暂时猜不到怎么回事，为今之计，是先从这里出去。

这地方黑天白夜不辨，过了几日都不知道。已经有不少弟子性格变得暴躁了，唯有师傅出手帮忙，将躁动压下去。

这里只有野草没有木头无法生火，吃食更不用说了，幸好他们都是修炼之人，饿上几日没问题，但长此以往怕是要出事。

这天，牧姑姑带着弟子们走了，魏石也带着几个弟子离开，这是师傅们商议之后的结果，既然这里没有边际，那就从上下两面试试。

牧姑姑带弟子们使用万物生，当一个弟子竭尽全力时，另外弟子则站在最高处继续发力，直到最高点，牧姑姑会出手，若有缝隙，自可探得。

魏石一方是同样的道理，他们擅长和土石打交道，便从地底下出发，说不定可以弄出一条隧道来。

两方共同发力，其他人也没闲着，最好是能寻到一些吃食补充体力。

小聋子一直用功，他脚边土都拢成一个土包了，旁边黎臻蹲在那，用自己手心里的火球给他照亮。

“小聋子哥哥，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方才他让她帮个忙，黎臻自然答应，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有了！”小聋子捏着一条千足虫笑嘻嘻，“看，有吃的了！”

黎臻吓的脸色煞白，小聋子还故意逗她往她身边凑，这时候宿星按着小聋子的肩膀不叫他乱动。

“哥哥，他吓唬我！”黎臻告状，宿星捏了一下小聋子的肩膀表示警告。

“我这不是为了能找口吃的嘛！那些野草啥的不能吃，只能从地里挖点事，看，还有蚯蚓，来，别客气，我们一人一条。”

黎臻不吃，更是拒绝帮他烤虫子的请求，小聋子没办法就去找了其他炎氏弟子，并且给对方一条虫子作为报酬。

“你别想像小时候那样骗我吃虫子。”见宿星过来，黎臻赶忙先发制人。

宿星两只手伸出来，表示什么都没有。

“不饿？”

野草什么的虽然不能饱腹，但起码可以有点汁水，否则人不喝水真的会死。但这里的草也不知道是什么，汁水很少而且苦涩的要命，黎臻咀嚼过一次就不肯再吃了，等实在不行时再说。

黎臻摇头强撑着自己说不饿，宿星当真没勉强她。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牧姑姑他们还没回来。黎臻睡了一觉醒来，下意识问什么时辰，宿星说不知道，但猜测可能是白日。

“你怎么知道？”

“凭感觉。”他说。

黎臻拢了拢衣服，刚睡醒难免会觉得凉嗖嗖的，宿星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裳，盖在她身上。

“我不冷。”黎臻还逞强要往下拽，只是她每次拽下来，宿星都会重新给她披上，如此反复，她也不挣扎了。

但日子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过。

不知道多少天后，众人终于没了力气，所有人都蜷缩在地上，要么饿昏了，要么渴的头晕目眩。

黎臻情况稍微好一些，因为宿星牧野他们找到什么都会先给她，虽然吃不到东西，但起码能嚼嚼草汁。可也只是杯水车薪，众人越发的绝望，尤其是因为没力气后，炎氏一族连个火球都生不出来了，他们所处空间陷入一片黑暗，让人心生绝望。

噗嗤——

有什么细小的动静，黎臻睁开眼但她看不见，于是拽着宿星的衣摆。

“哥哥，你听，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