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越明鸥无奈摇头,笑意不减随她闹腾,转向逯儿问:“簪子打算怎么处理?”

卜逯儿举着茶盏闻香,眼睛也未从戏台上移开,“以前怎么处理,这次就怎么处理,爹爹会回礼的,相府不会坏了礼尚往来的规矩。”

“是茶不对胃口,怎么不喝?”越明鸥倒是挺中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渴。”

“但簪子象征的意义大家心照不宣,即便礼数周全,也不见得能打消对你名节的影响。”

“打算出去躲一躲,正好把商路往南边带一带,”卜逯儿放下茶盏,手撑下巴认真欣赏着戏剧,“西南那边最近也没什么消息,有点担心。”

“你想亲自去一趟?”

“嗯。”

越明鸥心头不畅快,自己受逯儿启发走上现在这条路,近年逯儿在背后的运筹自己都看在眼里,手上的权势明明该让她自在地大展拳脚,偏偏被一个急功近利的蠢货逼得要出走。

深入蜀地本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不过眼下留在京城说不定会让多年筹备前功尽弃,还不如主动去拉拢一下西南那位,只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许多话想说又碍于场地和身边的人而不能宣之于口,只得多喝几盏茶来平复心绪。偏偏逯儿看起来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一个劲盯着戏台。

“这出戏有这么好看?”

郡主耍完威风回来接茬道:“我点的戏当然好看啦!逯儿也很喜欢吧?”

卜逯儿撑着下巴点头承认:“故事有趣,打斗精彩,武场是比文场热闹。”

郡主挤进越明鸥和卜逯儿中间,揽住逯儿哈哈笑:“要不我们能玩到一起呢,知己啊知己,好品味!”

越明鸥在一旁被郡主古灵精怪的孩子模样逗笑,让郡主听见了,于是也被揽住往里挤抱,手里的水都撒了出来。

“慢点儿,你是吃茶吃醉了?”

“哈哈哈,鸥姐姐才是,怎么喝茶喝出了酒的架势!”郡主顺势想贴上去撒娇被挡开,“鸥姐姐觉得呢,这出戏好不好看,我很会点吧?”

越明鸥想着“能喝出酒的架势”的另有其人呢,往右边瞄了一眼道:“我对戏剧不感兴趣。”

“哎哟,知己难觅,还当逯儿不会喜欢这种戏本,没想到最后是我俩志趣相投,你说是吧逯儿?”郡主又想转头去贴逯儿,被越明鸥一伸手捞回来也不气馁,“还有谁会像我们一样有这么好的品味!”

逯儿小声应了一句,郡主忙着扯越明鸥掰自己的手,吵吵嚷嚷没听清,越明鸥却听得清楚。

“阿嫤也会很喜欢的。”

卜逯儿双手交叠着趴进臂弯,眼睛一错不错地往楼下望。台上还在斗着,枪缨交锋,雉翎绕旗,锣鼓喧天,六场通透,精彩处人人叫好,惹得人不禁将目光往台下的热闹里凑。

乌黑眼珠注视着台下起身鼓掌、额手相庆的情状,忍不住想,一片好彩中,该有一个喝彩最嘹亮、兴致最高昂的雀跃身影。

武场奏罢台下观众意犹未尽,可惜后面几台都是文场亮相,曲调婉转悠扬还算悦耳,只是刚听完好消息的人这时候心情激动,可没有耐心继续品味。

“后面没什么看头了,在这儿待久了怪腻人的,两位姐姐还有什么消遣的打算呀?”

越明鸥与卜逯儿还有要事需要商议,不打算再陪着小姑娘的脾性玩闹。

“这次出来本就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就得回宫,你也不要总想着玩乐,银子不是还没赚够吗,不去着手准备一下商队?”

郡主抱住越明鸥的胳膊撒娇:“鸥姐姐不说我也会回去好好准备,这不是机会难得嘛,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一起玩。”

越明鸥一抽胳膊没抽动,“逯儿生辰的时候就可以。”

“那还有两个月呢!”郡主伸另一只手去挽住逯儿的胳膊就想贴,又被越明鸥胳膊一收给拽回来,不禁埋怨,“怎么老不让我跟逯儿亲近。”

“你老实些,别养成没正形的坏习惯。”

越明鸥觑了小姑娘一眼,心想这是过来人在救你,别不知好歹。可惜郡主没看懂眼神暗示,继续喜气洋洋和逯儿搭话。

“逯儿呢,鸥姐姐没时间,你不会也没时间陪我吧?”

卜逯儿笑着安抚:“我与明鸥还有事要说,郡主不也还有商队的事要忙,我们出来玩乐的机会还多,不急于这一时的,下次吧。”

郡主看着卜逯儿温柔的笑脸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点头,“好吧,那就去看看为我赚钱的好伙计们,适当慰问一下也是应该。”

话说完就撒开手道别:“那我就先回去咯,不打扰你们议事,有什么新路子记得带上我!”

“好。”

“去吧,”越明鸥目送闹腾的小姑娘离开后也打算起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也走吧?”

卜逯儿应声离座。

出了茶楼挑没人的时机拐进后巷,前后有侍从远远盯梢,才有机会让两个人慢慢商议。

“时间紧,就这么走回去的路上慢慢说吧。”

“好,方才在雅间就见你欲言又止,可是要说我去西南的事?”

越明鸥对卜逯儿敏锐的眼力习以为常,将在茶楼没说出来的话一吐为快。

“西南那边的消息交给亲信探听就是,哪犯得着你亲自去,如果是因为越明垒送簪一事,你也不必担心。”

越明鸥对自己那两个无能却还得到大批拥趸的皇兄并不尊敬,近年因暗地里的几次交锋尤其厌恶,以至于私底下直呼其名毫不避讳。

“越明垒太蠢也太急,即便你出了相府,他也敢做出日日送帖的事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虽说越明信没什么本事,但好歹背后的李作非不是等闲。”

卜逯儿没有接话,只想着看来这是气狠了,连皇后的名讳也照说不误。

“越明信背靠李作非正汲汲营营和将府攀关系,也是东嫤运气好离京早,让他们算盘落空,不然李作非无论如何都会跟将军府攀亲把东嫤和越明信凑成一对。”

卜逯儿静静听着,知道越明鸥这几个月在宫中憋得狠了,不将话说出来不会痛快,只在心里应着,阿嫤的运气向来很好。

“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李作非不会让越明垒得逞与相府结姻的,两边互为掣肘,况且你的态度卜相一直都知道,怎么可能放任越明垒为所欲为?”

越明鸥说了一气舒畅不少,语速慢下来,也恢复了平常的从容。

“所以你不用因为一根簪子就东躲西藏,宫里的事我也会尽力转圜,让越明垒没空闲再来打搅你,西南的事,就挑些机灵的去吧。”

卜逯儿听出来抱怨了一路的人郁结已消,缓声道:“我不是因为担心被二皇子算计才想出去的,西南那位最近态度模糊,合谋之事还是当面商议更稳妥,交给别人你我都不放心。”

“那事并不急于这一时,又何必。”

“况且皇后近日不知为何把算盘打到你身上了,最近暗卫探到不少南下的信件,不知是否和西南那边有关联,为免打草惊蛇没有截下来,总得亲自去看看。”

越明鸥心头又开始郁闷,最近李作非不知怎的总来探听自己的口风,好似恨不得马上将本朝最受宠的公主嫁出宫去,也真不愧对她的名字为非作歹,折磨母妃不够,还要将自己也一并拖拽,总有一天要让她付出代价。

“宫中的消息转过一轮后才会传出来,没有人能查到,倒不用担心被泄密,若是让李作非知道我们与西南的合谋,早就捅到父皇面前要治我一个通敌的罪名,何至于自己往那边递信。”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卜逯儿却希望能更稳妥一些。

“还不知道皇后掌握了什么消息,与西南那位是不是搭上了线,若是,我们也好及早掌握主动变更策略,若不是,也得催一催西南那位,可不能给对手养精蓄锐的机会。”

“西南那位不好相与,听闻蜀国皇室性情恣睢,来信言辞也并不恭谨,若是你亲自去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不如让亲信先去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进了西南的地盘不可能瞒得住消息,若是因此让对方觉得没有诚意而毁约,就得不偿失了,”卜逯儿安抚着笑道,“没关系,我会以行商的名义前去,守卫侍从一并安排,不必太担心。”

话已至此,再劝阻也没有意义,况且卜逯儿的顾虑也都在理,越明鸥只好妥协。

“看来你早就做好打算了,什么时候出发,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生辰之后出发,到时候就有劳明鸥出面和郡主借一借商队,人全换成我们自己的便是。”

越明鸥不禁叹气:“看来晋王府小郡主小时候抓周真的抓到了金元宝,该她赚到银子。”

卜逯儿笑着应和,并不排斥让那个爱撒娇的小姑娘借势多赚些银子,只是郡主机灵得很,总是对秘密感兴趣,还是把人全换了更稳妥。

越明鸥将卜逯儿送到相府门口,便乘车回宫去了,卜逯儿跨进门开始头疼,该怎么劝爹娘放自己出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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