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峰的怒气

当天晚上,景川盛世中心的一栋独栋别墅里,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稳稳停在门口。

一个西装革履、身形笔挺的中年男人从前面的车上下来,站在夜风里,抽完了手里最后一口雪茄,狠狠将烟头碾灭在了入户花园的石块上之后,才朝着别墅大门大步走去。

“老板,你回来啦?”一个系着围裙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给他开了门,是他们家住家的做饭阿姨。

“去把高鹤给我叫下来。”

“小鹤和夫人这会儿正在客厅呢,您要不…”

“那不用了”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径直朝着会客厅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对那个中年女人说,“你先下去,待会儿别来会客厅”。

中年女人张了张嘴,微微皱着眉看了看会客厅的方向,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只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去了。

此时,会客厅内,高鹤和一个一袭白裙、身形瘦削的典雅妇人一齐坐在沙发上。

那个妇人面容憔悴,精美的妆容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和脸上的倦色,在这漆黑的夜里,被这微凉的夜风一吹,倒像是立马就能乘风而去似的。

饶是如此,她仍强打着精神,一边拂去,高鹤肩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说,“小鹤,听妈妈的话!待会儿你爸爸回来,你好好跟他说啊。”

高鹤侧头看了看自己妈妈憔悴的身影,反驳的话最终还是咽在了喉头,他不想让妈妈担心,所以他愿意尽量顺着她。

“妈,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啊!”

白雅听着自家儿子这个话,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嗯,妈妈就知道我的小鹤是最听话的”。

母子俩正说着话呢,“哒哒”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就逐渐靠近了。

两人齐齐抬头,就看见高峰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晚上没喝多吧?”白雅率先起了身迎上前去,一边熟练地接过他斜挎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一边说。

高峰没搭理她,而是径直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高鹤走去。

“你晚上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自己先回来了?”

高鹤挺直了脊背坐在沙发上,没有应他这句话。

高峰抬起坚硬的皮鞋,一脚踢到高鹤的小腿上,“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我刚说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你再说一次”,高峰怒了,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拍到了高鹤脸上。

白雅见此情景,赶紧一个箭步冲到了高鹤面前,张开双臂将人护住,“怎么说着没说两句就动起手,孩子有什么不对的你跟他好好儿说吖?”

高鹤伸手拂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挺直了脊背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前面这个暴怒的男人,如同看着一场闹剧。

“好好儿说,你看他这个样子,好好儿说他会听吗?”

“小鹤这么聪明,你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听的。”

“听?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我让他出国他听了吗?我让他去一中他听了吗?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听话这个词,他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蠢货!”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听?”高鹤坐在沙发上侧着头凝视他,那样子不像是质问,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疲惫。

“我不管你为什么,你选择留在国内就是目光短浅,就是愚蠢。”

“呵”虽然毫不意外,但是听到这样的答案的高鹤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果然,高峰永远都是那个自我而又冷漠的男人,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永远要求别人顺从,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暴怒的脸,他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同样的场景,可怕的,令人窒息的,仿佛永远没有穷尽似的。

像一双无形的手掐在他的喉头,禁锢着他本就过于了无生趣的人生。

或许是被高鹤的眼神刺痛,或许是他暴怒的情绪没有人回应而显得有些像跳梁小丑,高峰突然一把推开挡在高鹤前面的白雅,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高鹤T恤的领子,想要将人提起来。

无奈他这副常年在外面养女人的身体实在是不够强悍,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高鹤的身体就被他挡开了。

高鹤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径直绕过他去扶住了被他刚才一下子推到沙发上的白雅。

“妈,你没事吧?”

白雅摇摇头。

实际上,她被高峰一把推到了胸口上,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一直在沙发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能够扶着儿子的手撑着沙发靠背缓缓站起来。

高鹤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他一看白雅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强忍着。

一边抚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一边柔声说,“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谁允许你走了?”高峰转过头来,看着母子俩亲昵的场景,一时间只觉得碍眼。一脚踢掉了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看着高鹤母子俩。

高鹤只一心扶着自己妈妈的手,为她看着脚下的障碍物,“妈,你小心点”。

根本不理他。

谁知高鹤还没吭声,被他扶着的白雅却是停下了脚步率先开了口。

“小鹤,你坐下,听你爸把话说完。”

“妈”,高鹤不认同。

“听话”,白雅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抚。

高鹤于是只得扶着白雅无奈坐下,他从不违逆白雅的话。

但此时他也只是坐着,并不打算开口跟那个男人对话。

“你自己看看你那个死样子,你有半点像我高峰的儿子吗?我生你养你到这么大,是想让你光耀门楣,而不是整天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的。”

高鹤倒是很想说你在其他女人床上倒是挺活跃的,但是看了一眼仍坐在旁边的白雅,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你下周一就去跟你何叔说,把位置调回去。”

“不可能。”

“你再说一句。”

“不可能。”

高鹤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白色的物体朝他飞来,狠狠砸在他的脑门,温热的鲜血瞬间就冲着那个撞击的地方流淌了下来。

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懵,但是很快就被高峰暴怒的声音拉了回来。

“不可能?”

“不可能,你就给我滚”。

白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吓了一跳,她立马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看了一眼高鹤额头上触目惊心的血痕之后差点吓晕过去。

多亏了高鹤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了。

“妈,你没事吧?”

白雅算是被吓得狠了,但脑子还算是清醒,人还没站稳就高声喊着阿姨,“黄姐,你快打电话叫许医生来。”

刚才开门的那个阿姨闻声跑了进来,看见里面的场景也是吓了一跳,一边在屋里翻找着药箱,一边掏出手机给许医生打电话。

高峰张了张嘴,正在想说什么,铃铃铃的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在这会客厅里响了起来。

高峰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就一眼,高鹤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就收起了原本暴怒的模样,然后有些心虚地转身出门接电话去了。

高鹤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打电话的人一定又是他手底下的哪个莺莺燕燕。

许医生赶来的时候,原本会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完全消散,黄姨早已手脚利索地将里面的一片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那场争吵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天夜里,高鹤裹着纱布躺在床上,白雅坐在他的床边,眼里含着泪,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他头顶的发,一边问他,“小鹤,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换班级呀?”

高鹤摇摇头,转而又将自己的头缓缓靠在了白雅的大腿上。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只是想那么做罢了。

“小鹤”,白雅继续叫他。

“嗯?”

“你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反抗你爸爸吗?”

高鹤侧过头来,看着自己母亲瘦骨嶙峋的脸,良久都没有说话。

“妈,他又出去了吗?”

白雅点点头。

随即,一边抚摸着自己儿子乌黑的秀发,一边强忍着泪水自欺欺人道,“你爸爸他工作忙,由他去吧!”

高鹤没接她这句话,转身坐了起来,看着自己泪眼蒙眬的母亲,小心翼翼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妈,我们不管他,我们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白雅扶住儿子的肩膀,缓缓将人推开,才轻声说道,“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他是你爸爸!”

多少次?他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题。

得到的永远只有这一个答案。

“妈,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他又重新躺回枕头上。

白雅仍想说什么,看见他侧脸看着窗外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便也住了口。

“好,那妈妈先出去了,你记得把黄姨给你热的牛奶喝了。”

吱呀一声,门缓缓合上。

高鹤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床上,一直到窗外花园里的最后一盏灯光都熄灭了,才看着窗外院子里黑压压的树影,掀开被子缓缓起了身。

光着脚走到书桌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书包倒腾了半天,才从一个口香糖模样的小盒子里面翻出一颗扁椭圆形的药片来。

微薄的月光里,头上裹着纱布的少年人靠在床尾,修长的指节捏着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仔细端详了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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