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听了侍卫的回复,依旧好脾气地说:“我娘子身体不好,每日需要按时服药,麻烦小哥再去催催她。”
侍卫享受着他低声下气的模样,然后把话转达给宋烟宁。
宋烟宁阴郁道:“他果然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祁珩坐在马车上,一条腿自然垂着,一条腿踩在木架上,胳膊搭在膝盖上,面无表情转着匕首。
没多久。
侍卫带回了和刚才相同的说辞:令夫人贪杯,在客房歇下,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是吗。”祁珩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在已故宋大人的面子上,我给了宋烟宁两次机会。”
既然她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他无情。
祁珩抬手,一对卫兵从两侧冲出来,把郡主府正门围住。
“您这是何意?”侍卫警告说,“是要以下犯上?您可要三思而行!”
“是郡主先仗势欺人的。”祁珩不管不顾领着人往里走。
侍卫眼见拦不住,立马改口道:“祁大人,您可以进去,但是园子里都是女眷,他们……”
“你不止眼睛瞎,脑子也有毛病。”领头士兵鄙夷道,“将军还用你提醒?”
声音和模样明显是女子。
侍卫瞪大眼睛,想去给宋烟宁通风报信,直接被绑在门口石狮子上。
宋烟宁看着祁珩沉着脸领着人浩浩荡荡走过来,竟然看得入神。
“祁——”
祁珩不想和她废话:“我夫人呢。”
宋烟宁委屈含泪:“她是个瞎子,琴棋书画,一无所长,诗词歌赋,一问三不知,她爹掌上明珠盛婉莹和王家谈婚论嫁,将来必定会与你为敌。”
祁珩淡漠瞥了她一眼:“少吃些咸萝卜。”
宋烟宁扭捏说:“我不吃萝卜。”
琳琅:“姑爷的意思是让您少咸吃萝卜淡操心。”
当谁看不清她那点儿小心思,就算是公主下嫁,她照样能鸡蛋里挑骨头。
如果嫁给祁珩的是她,又另当别论。
宋烟宁怒不可遏。
祁珩:“郡主见谅,她性子直。”
宋烟宁心疼得在滴血,他居然连盛青若的婢女都要护着。
没关系,她难受一分,她便要盛青若痛苦十分。
“将军,整个郡主府都搜遍了,没有找到夫人的踪迹。”
祁珩看向宋烟宁。
宋烟宁底气十足,冷笑:“脚长在她身上,她不见了与我何干?”
听到动静的贵女走过来。
“她性格阴晴不定,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盛婉莹撇嘴,“估计又带着丫鬟跑去买吃食了。”
祁珩凉凉扫了她一眼,依旧盯着宋烟宁:“可侍卫说她吃醉了酒。”
“我也是才知道祁夫人不见了。”宋烟宁抬眸微笑,“我害怕承担责任,想先稳住你,有错吗。”
看来盛青若在他心目中也不过如此。
她就知道,他不会被狐狸精迷惑,对她好不过是基于责任感。
琳琅听说没找到人焦急不已,看到祁珩还优哉游哉和宋烟宁闲聊,眼睛都气红了。
“来人!”祁珩厉声,“把郡主府围了,不许任何人离开,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宋烟宁蓦地反应过来,祁珩难得搭理她竟然是在拖时间和试探她:“我看谁敢!本郡主是陛下亲封,你没有权利限制本宫自由。”
祁珩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好生热闹啊。”季瑜把剑拄在面前,双手搭在剑尾,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剑穗,“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白雪隔着荷花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宋烟宁喜上眉梢,知道祁珩带人闯进来,她就派人去请季瑜了。
顺天府和刑部都是一群欺软怕硬和稀泥的酒囊饭袋,季瑜就不同了,他一定不会让祁珩称心如意。
到时候,祁珩荣辱都系在她身上,还不任她予取予求。
祁珩确认盛青若还在郡主府,没心思再纠缠。
季瑜听宋烟宁说完,偏头对属下说:“还不快去。”
属下摸不着头脑,他要去做什么:“请少爷明示。”
“找人啊。”季瑜说,“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连目不能视的弟妹都不放过,也不怕报应。”
宋烟宁瞬间体会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刻钟后。
还是没有找到春花秋月。
祁珩表情逐渐凝重,他摩挲着缠在手腕上的月牙形玉佩。
这是盛青若一直佩戴着的,也是乔玉娘留给她的遗物,据说多位大师给它开过光,能够逢凶化吉保平安。
她把它送给了他,希望他以后都能平安顺遂。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办差,都能少受伤。
祁珩头一次知道心乱如麻,濒临崩溃的感觉。
哪怕他与死神擦肩而过都没这样过。
*
“没想到我癞四也有这种艳福。”癞四满脸脓疮,头发稀疏,看着浑身湿透的盛青若,口水鼻涕直流。
盛青若抿紧唇瓣,她也没想到温泉之下竟然有个溶洞,溶洞里还有个密室。
守卫把春花和秋月打晕,把她推了进来。
盛青若装作没听见癞四的话,摸着墙壁往前走,扬声:“请问有人吗。”
癞四低头啐了口:“妈的,又瞎又聋,不会生的也是残废吧。”
盛青若没听到其他动静,稍稍安心,万一里面还有像祁珩那样能隐匿气息的人存在,那她命该如此。
突然——
一只如枯树皮的手抓住她的手,癞四张嘴,臭气熏天:“媳妇儿,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盛青若忍着恶心:“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臭婊子。”癞四突然暴躁,掐着盛青若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还想要几个男人?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贱人。”
“大哥。”盛青若挣扎道,“你误会了,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你能不能送我上去啊。”
“草!怎么还是个傻的。”癞四爱不释手摸着她的脸说,“算了,老子也不嫌弃你,在这儿和我待个一年半载,等你生了孩子,和你原来男人断干净了,就跟我回家过日子。”
盛青若心想宋烟宁还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有皇帝撑腰,祁珩找不到证据,不能把她怎么样。
把她藏在这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凡祁珩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都不会停妻再娶。
而她,被癞四和孩子牵扯住,与祁珩再无可能,而这一切罪名,都会由她提前找好的替死鬼承担。
“美人儿,我们——”癞四看着鲜血喷涌的腹部,扯着嗓子喊,“来人啊,这娘们儿……”
盛青若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她扯着癞四倒下,听到刀刃寸寸划破肌理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颤着声音喊:“救命——”
外面的守卫蹲坐在门口:“老子居然混得还不如一个乞丐。”
宋烟宁再三强调,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不准进去,就连查看情况都不允许。
否则直接处死。
“郡主就想折辱她。”另一人听到盛青若越来越微弱地求救声,咽了口唾沫,“你敢保证你不动心?”
盛青若摸索着拔出匕首,找了个角落靠着,警惕地听着周围动静。
*
“郡主府真是四通八达。”季瑜看着眼前藏在假山后的密室说。
加上祁珩找到的,他们已经在郡主府找到十七个密室。
“这里曾是大长公主的旧居。”宋烟宁说,“要不是你们,我到死都不会发现。”
季瑜嗤笑一声,朝人群中扫了眼:“阿珩呢。”
属下抱拳答:“他一直没跟过来。”
“找他去。”
白雪突然拦住季瑜去路,属下退到一旁为两人放风。
“大哥。”
季瑜淡淡点头:“在盛家还住得惯吗。”
“还行。”白雪眼神殷切地望着他,“干娘想让我嫁给祁峰。”
“他不错。”季瑜说,“你和他好好过日子,至于娘让你做什么,你别搭理她。”
“可我不喜欢他。”
季瑜目光盯着前方,随意道:“那就不嫁。”
白雪抿唇,鼓起勇气问:“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季瑜看到祁珩路过温泉池陡然停下脚步,踌躇一瞬,跃入温泉池,蓦地快步往前跑,然后毫不犹豫跳进温泉池。
白雪也跟着跳下去。
祁珩从水中一跃而起,翻身躲过侧面刺过来的剑,一脚将人踹飞。
他三下五除二解决守卫,找到密室开关,刚打开,季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
盛青若听到声音,握着手中铃铛,撑墙站起来:“郎君,是你吗?”
季瑜快步朝她走去,在距离她还有两三步距离时,盛青若表情一变,将匕首对准他:“你不是郎君。”
季瑜不吝夸赞:“弟妹真厉害。”
祁珩被季瑜捷足先登的怒气顿时一扫而空:“若若。”
“郎君!”盛青若丢掉手里的匕首,快步朝他跑去。
“小心脚下。”祁珩看得心惊胆颤,生怕她摔了,等到人稳稳落在他怀里,他才敢松口气。
漂泊孤寂的心好像有了归处。
他推开盛青若,看到对方受伤神情,解释:“我衣服湿。”
盛青若不能着凉。
祁珩探了下她额头温度:“冷吗?”
盛青若摇头。
季瑜冷眼看着两人:“靠近温泉池,冷死是奇耻大辱。”
听到死字,盛青若瑟缩道:“郎君,我杀人了,他掐我他想……我……”
祁珩盯着她脖子上的掐痕,温声问:“你是说爬到门口想逃的狗东西吗?”
噗嗤。
祁珩拔出剑,单手捧着她的脸说:“他现在死了。”
季瑜冷笑出声。
祁珩居然为了哄女人玩这种把戏。
盛青若朝他所在的方向扭头,抓着祁珩的手说:“郎君,你不用安慰我。”
人是死是活她还是分得清楚。
况且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有一条生命轻易葬送在她手里的事实。
祁珩将她抱起往外走。
季瑜咂嘴:“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杀人如砍瓜切菜般简单。”
盛青若睁大眼睛。
祁珩脚步不停,回头冷冷看着季瑜。
季瑜朝他挑衅一笑,看到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犹如怨魂的白雪,蹙眉:“你怎么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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