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爱马,卫东阳心情大好,走上前勾过彤云的脖子,拍着马头,问管事的:“这个时候,把它牵出来做什么……”话音未落地,马房管事和马奴就惨白着脸,扑通跪到了地上。
“是,是……是候爷吩咐小的……”马房管事磕着头,战战兢兢的抖着嗓子回道:“把彤云牵过去候府,给,给徐婉姑娘……”
卫东阳回想良久,才想起来马房管事口中的徐婉姑娘是谁,顿时沉下了脸来,冷笑:“把我的马牵去给她,为什么!”
马房管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看了眼卫东阳一眼,回道:“是今儿晌午,候爷领了徐姑娘去校场骑马,见徐姑娘骑术精湛,候爷便道要送匹坐骑给徐姑娘,结果在候府马房里挑了一圈,候爷都没挑到合意的,过后,候爷过来这边,赶好在马厩里看到彤云,十分满意,便吩咐小的,把,把彤云牵过去,给徐姑娘……”
“……”
简直是岂有此理!
那什么徐婉骑术高超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送他的马!
心头瞬间怒火冲天,卫东阳抬手一指马房管事和马奴,怒道:“你们去马厩里,把爷所有的马,都给那徐婉牵去……爷到要看看,她敢不敢要爷的马……”
说完,卫东阳一甩袖,也不看地上被他拿话顶得,苦下脸不住求饶的马奴和管事,只青着脸,大步跨进公主府大门,怒气冲冲的直往朝阳殿走。
站在回廊四下的丫环奴婢见到他,都忙不迭要蹲身行礼,然而众人嘴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出声,见得他的脸色,忙不迭只曲身蹲到地上把声气吞回了喉咙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结果朝阳殿里,近来早是心事重重的公主,正跟贴身的大宫女含真含笑在报怨卫候爷最近行事没有章法,众人没有出声,里头的人也就不知外头的情况,于是等卫东阳走到西殿窗外,便只听到殿内公主气愤的冷笑:
“自个的儿子,他不疼惜,外头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却当成宝,前些日子,莫名其妙要叫东阳跟她订亲,我不答应,你们看他说那种话来刺我的心……”
“……回头怎么着呢,那丫头一句话,他又改了口风,说东阳配上人家,东阳就是娶郡主,我都嫌委屈了,他到好,没事这样作践自己儿子,他嫌我把东阳宠坏了,可他自己呢,现在对着那丫头不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说着,想是不知想到什么,公主的抱怨声一顿,隔了好一会儿,再开口,语调就带了有些哽咽颤抖:“你们说,他是不是在骗我,那对姐弟根本不是什么徐涣之的儿女,而是他跟人在外头……”
“公主这可是多心了……”殿内,宫女含真的声音,带着笑意平缓的响起,截断了公主的话头:“若真是那样,徐姑娘跟世子爷是什么关系,候爷怎么会有让他们成亲的想法…到是奴婢看着,候爷是把徐姑娘,当成另一个世子爷了……”
“……因公主不喜,奴婢们才不敢在公主跟前乱说,但听说那徐姑娘,打从五岁起,就每日勤练武艺,寒暑不缀的,公主想想,这些年,候爷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想让世子爷像徐姑娘这样吗?想来,候爷是把对世子爷的期盼,移到徐姑娘身上了……”
“既是这样,回头我跟他提提,收养了那对姐弟罢,以防过几年,他又抽风,再拿东阳糟蹋……只是那丫头,我是不喜欢的,偌大年纪,武刀弄棍的,看着就让我心里就不舒服……”
“公主既不喜,依奴婢说,那到不必再多此一举,没得让自己不自在,再者……”殿内的话还在继续,卫东阳却是连半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了。
他身为天之骄子,打小见到的人,除却圣帝安平、卫候爷、太后张嫣等等数不过一只手的人以外,其余的人见了他,都恨不得跪着舔到他跟前,不说招惹他,就是讨好他,都要小心翼翼的,何曾接连受过这样的气,顿时便对尚未谋面的徐婉,恶心到了骨子里。
心里冒出的火,越发像是顶到了嗓子眼,卫东阳将手上的马鞭一甩,像头发怒的小公牛,冲进了殿里,一脚踹翻地上一人高的青瓷大花瓶,拿马鞭朝坐在临窗榻上的公主一指,怒道:
“什么徐婉,什么订亲……说,你们都瞒着了我什么……”
屋中众人万万没想到,他会乍然出现,俱都冷不防被吓得一愣,怔愣中,到还是公主先回过神来,看宝贝儿子气得脸都扭曲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登时惊忧他愤恨之下,着气伤了五脏,只急得红了眼眶,哭道:
“我的冤家,你急个什么,你想知道什么,娘都告诉你,你快散了气,别伤了身子……”
说着,公主只赶下榻,上前把儿子拉到身边坐下,一边替他抚着胸顺背,一边只叫人拿下气参汤来,要喂给卫东阳喝。
卫东阳一腔恨气全堵在胃里,那里肯喝,手一扬,连汤带碗都掀翻在了地上,惹得公主哽咽着连声直叫冤家,让人重新一气端了十碗参汤上来,让卫东阳砸着撒火,嘴里还心疼不已的说儿子道:
“你生了气,要打人骂人都使得,只别气伤了自个让为娘心疼……”
一通人仰马翻的折腾后,总算哄得儿子回转了脸色,公主当下也不敢再隐瞒,只将数日来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坦白说给儿子听,先简略说了徐家姐弟投奔上候府来是为治病的因由,公主这才把话说到正题上,叹息道:
“……你也知道你爹这个人,兴头一上来,做事就不着四六,那徐婉自打来了,得他喜欢,前儿个,赶着下朝回来,便只莫名其妙和我说,想把你的亲事订了,让你娶那徐婉为妻……娘哪里能答应……跟你爹吵了回,过后也斗了几天气,可你爹那脾气你也知道,谁拗得过他……”
“……娘眼看把拦不住你爹,便只把那徐婉宣过来见了见,谁想那丫头到是个聪明的,那日过来后,想是从我的话里话外听出了端倪,回去也不知如何跟你爹说的,你爹听了她的话,才改了口风,没再提亲事的事……”
说到此,公主忧愁的看着依旧一脸气急改坏的儿子,叹气:“这事,娘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这是你爹一时起兴,没事找事弄出来的混帐兴头……这几年你大了,凡事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又处处跟你爹势同水火,娘之前原想告诉你,又怕说给你听了,你不知又要跟你爹闹成什么样子,所以才瞒了你没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我心头上的肉,你让娘能怎么办呢?”
“……幸得现在事情也过去了,过些日子娘寻个借口,让你大哥把她认名下,做个义妹,如此一来,她跟你也算有姐弟之份了……过后,就算你爹再想要旧事重提……有这姐弟名份压着,也不妨了……”
……呵呵。
……义弟义妹。
……堂堂候府大公子的义妹,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当的吗?!
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居然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时候,被人颠来倒去安排过了两轮,卫东阳听着公主的话,只气得上头,咬紧牙关,恨声:
“……什么下|流东西!叫我跟她成亲,还姐弟名份……她配吗?”不想此话音才落地,殿外,蓦地只响起宫人们响亮的请安声。
因着卫东阳方才连着砸了十几碗的参汤,殿里都参味,含真含笑早让人下了外窗,支起窗棂给殿里散味,气狠狠坐在炕上的卫东阳,听这一动静,登时顺势抬头,张眼隔窗朝外看去。
但见殿外仪门首,虎背雄腰的卫候爷,正龙行虎步的跨着脚进了院门,沿中路甬道,往正殿而来,离他身侧落后两步,还跟了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
但见那少女容貌普通,五官眉目略只说得上清秀,但身量却劲瘦颀长,行走间,英姿飒爽,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卫东阳看着少女,登时抬手,朝外一指,怒问:
“……她是不是就是徐婉?”
……少女自然就是徐婉。
只公主看儿子的样子,哪里敢应合回答他,只避重就轻的劝道:“……娘知道你心里气不顺,等回头你爹不在,娘把人叫来,让她给你磕头敬茶陪不是,好不好……今天你只乖乖的,别当着你爹闹起来,不然又白白吃你爹的打,你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从来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
公主劝得苦口婆心,卫东阳却只听得冷哼,说话间,不过眨眼,卫候爷已带着徐婉走进了殿来。
一进殿,卫候爷也不知殿里正因着他的缘故,赶着一盆碳火,只看卫东阳和公主并相挨着,亲近并坐在榻上,脸上神情先是一愣,随即没好气的虎目一瞪,冷笑说儿子:
“……今儿太阳到是打西边出来………你还知道着家。”
……什么是火上烧油呢,这就是活生生的火上烧油了。
心里正赶着一盆火的卫东阳,闻言瞬间气得上头,额上爆出青筋,就要跳起来跟卫候爷怼上,公主见状,忙只按住儿子,没好气的瞪了卫候爷一眼,嗔道:
“来了家,好话没说半句,你就撩他的火做什么……”
说着,就着话音,公主只拿视线,淡淡往站在卫候爷身后的徐婉身上扫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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