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鬼啊”
仁武一把捂住叫唤太监的嘴,低声呵斥“作死啊,那是女君”
此时雾雨已经走近,两人连忙行礼,雾雨却瞧也不瞧,径直进了内殿。
顾城早在那小太监尖叫时便醒来,却合眼不动。
雾雨款步走至床边“顾城,都说祸害遗千年,看来果真不假,那种种刑罚加身,你竟也能残喘至今。”
顾城眼皮都未曾动,内心却早已掀起波涛。
雾雨也不在意顾城是否回答,继续道“你恐怕不知道,我哥哥是你麾下士兵,只因错误决策,我哥哥便随那一万大军死于鹊山,又被困在莫名的山火中魂魄不宁。”
说着雾雨忽然咧嘴一笑,如果此时顾城睁眼,必然能看一个状如鬼魅的雾雨“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永安14年,长平一战,你生擒大羟王子博济特,以500精兵击杀大羟士兵3000余人,从此声名鹊起,永安15年,你再次挥师北上,将大羟逼退百里,攻占大羟城池15座,你的声望隐隐高过永辉帝,永辉帝本欲杀你,是弘福寺的得道高僧法元大师上奏将星已现,帝星永安。”
顾城的眼皮动了动,雾雨笑得更肆意“你恐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说动这法元大师参与皇家之事吧?是皇后,想必你也不知道皇后景凰是什么人吧?弘福寺的法元大师有一徒弟名叫惜时,而这皇后凤凰之字正是惜时,你说巧也不巧?”
顾城呼吸变得粗重,青筋暴起,雾雨却尤觉不够,俯首凑近,低声道“景凰曾喜欢你不假,但帝后情深更不假,毕竟这和熙帝……”
雾雨未尽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脆弱的脖颈被顾城握在手里,雾雨眼中泛起泪花,一滴冰凉落在顾城的手上。
顾城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然放开手,厉声道“景凰呢?”
“咳咳咳”雾雨嫣然一笑,伸手摩挲脖颈,“我不就在这吗?”
“别用她的脸做这么恶心的表情!”顾城推开凑过来的雾雨,厉声呵斥
雾雨被顾城推得跌坐在床边“哈哈哈,顾城啊,要想见到景凰,你最好祈祷自己寿与天齐”
顾城气急,但是对着那张脸终究是重话也说不得几分,冷声道“滚”
雾雨从地上起身,缓缓拔下发簪,猛力朝顾城心口一刺,冷声道“顾城,这一簪就当替我哥哥报仇了,若你就此逝去,我会以你畏罪之名将你扔至乱葬岗,野狗分食。”
说罢雾雨将带血的发簪插回头上,缓缓离开。
凤栖殿的院子中央,月光如同华美的衣裙将雾雨包裹起来,却也让她无边孤寂。
芷灵抱着狐裘跑过来,仔细地披在雾雨身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芷灵动作一顿,继续仔细地整理狐裘“先帝灵前”
“那为何不揭穿我?”
“先帝已逝,娘娘良善,皇子年幼,群臣虎视眈眈,将军死伤,蛮夷环伺,寻机暴起,也许您的到来可以将这一切扭转,也许你的到来正式顺天应时。”
雾雨垂眸盯着芷灵“嗯”
良久又道“给我讲讲你家皇后娘娘吧”
说到景凰,芷灵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我们娘娘啊,五岁便能通读《史书》,十岁就通《诗经》和《论语》。只要有人读经传,我们娘娘就会向他们请教,娘娘曾说她的志向在读书,但是娘娘却没因此废了女红,那针织走线,便是天下最好的绣娘也不及娘娘万一,先帝在世时的每件寝衣都是娘娘亲手缝制的”
雾雨眼前忽然出现一位垂眸看书的明艳女子,道“帝后真如传闻那般吗?”
“传闻不及万一”
“嗯,你继续说吧”
芷灵又道:“我们娘娘很是早慧,四岁的时候,老夫人为娘娘剪发,误伤娘娘眉梢,血水顺着侧脸蜿蜒而下,娘娘却忍痛不吭,后来我们问娘娘是不痛吗?娘娘说不是不痛,而是不想老夫人伤心自责。”
“……”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不一会就到了寝殿,雾雨道“放心吧,我不会毁了你家娘娘的贤德之名,一晚上你说了万次贤德良善。”
芷灵一笑“谢女君”
“嗯,下去吧,我乏了”
躺在床上,雾雨思绪万千
【顾城,我不知为何会到了这景凰之身,亦不知梦中真假,只望你经过今夜之事可以早日振作,哪怕是带着恨意活下去,哪怕是为了景凰,只要你活着,一切才有意义】
“雾雨,今夜之后,你便真的暴毙而亡,活下来的只有女君景凰,从前种种,大梦一场”
呢喃着,雾雨再次梦入天牢。
凤栖偏殿
烛光明明灭灭,衬得顾城无边悲凉。
画中女子手执书卷,懒懒地靠在桃花树下,一片花瓣落在肩头,女子恍若未觉,专心地盯着书卷。
“景凰,我会为你守好你的肉身,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神魂归为,亦会守好你的江山。”
顾城看了良久,将画卷收起,起身走至书架旁,轻轻敲了三下书架,“翁”的一声,书架移开,后面的墙壁向两侧分开,顾城快速入内,一切归于原位。
这还是樱川同景凰大婚一日告诉他的,说是以后若是遭遇不测,要先入凤栖殿救景凰,不曾想一语成畿。
一枚橙色烟花绽放在空中,三炷香之后
城外十里的一个农家小院中,数十黑衣人分两行站立,保卫屋内人的安全。
屋内烛火通明,顾城坐在上首,左右两侧各有二人,四人均是一脸风霜,显然是连日赶路之因,左侧的是黑虎营首领白非和血屠军首领青书,右侧是军师步青浅和步安然,是双胞胎,一阴谋一阳谋,
“人人都道是我私自停于黑水十日不前,安知是密旨要我止步。”
闻言,四人中除了步青浅都睁大了眼睛,齐声道“什么?!”
步青浅摇摇扇子“那鹊山?”
“那日卯时,我接到密旨拔营前去援助安将军,密旨特写要经过鹊山,我虽起疑,但我无法让一万大军跟着我一起抗旨,遂行至鹊山,哪承想,一入鹊山,万箭齐发,众将士以血肉为盾,护我无虞,”
顾城眼眶泛红,又道“至于博尔忽所屠三城,密旨写早已秘密转移,所以我才放心不前,可谁知.”
步青浅补全了未尽的话“可谁知密旨皆是虚言。”
“墨将军”门外的黑衣人恭敬道。
“嗯”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踹开,墨染裹着风雪踏步而来,走至顾城面前猛然一拳砸到顾城脸上道“懦夫!”
四人见状本想起身相拦,却被顾城不动声色地阻止,顾城嘴角溢出鲜血,却并不作答。
墨染双目赤红,上去又是一拳“听说你还曾存死志?”
“嗯”
墨染双拳颤抖,本就知道的答案从这人嘴里听到还是无法自控,整整三日,他带着3000赤卫军一路北上,横渡黑水,到了鹊山已是处处焦炭,他翻遍尸海却遍寻不得,他庆幸,没有尸体便是活着,后来听说他被下了狱,严刑拷打,本想劫狱,但恰逢先帝归天,女君下令幽禁,他还没来得及喘息,又听说这人似是存了死志,才会允许刑罚加身,今夜本想劫持,却忽地收到这人的信,匆匆赶来这里
“墨染,将军也难,过往种种就过去吧。”白非道
墨染粗暴地擦了擦了眼眶,坐在一旁的空位上,又恢复了那浑不吝的状态“鹊山死伤惨重,军队话语权一低再低,皇上年幼,女君良善无手段,樊落那老匹夫此时一家独大,该如何下手探查?”
“即通敌,哪必有书信往来,总能找出一文半字,”
“喔喔喔”公鸡打鸣声响起
顾城将帽兜一戴“明日再议”
说罢匆匆回了凤栖偏殿,伪装成从未出去过的样子。
凤栖正殿,雾雨听着仁文的报告摆了摆手:“嗯,必要之时可把消息传递几分给他。”
“是”
“退下吧”
时辰一到,先帝棺椁出宫,雾雨唤了一声“阿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悲切异常,几度昏厥。
旁边众臣见此,无一不红了眼眶。
远在清山的樱隼闻此事,忙不迭的跑向山顶的一处戒备森严的茅草屋内,看向和景凰一般无二,却始终闭着双眸的人轻唤“凰儿,凰儿”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当夜,樱隼就喝了个大醉,眼眶通红,在雨中打了一夜的醉拳。
风风光光的葬礼结束,新帝的登基仪式开始。
勤政殿上,雾雨抱着不足白天的新帝端坐龙椅之上。
众臣齐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雾雨上位,新的政权诞生,史称元平初年。
雾雨正式以女君之名亲政,入住盘龙殿,开始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凤栖偏殿
顾城听着表示新帝登基的钟响,连到三杯酒于地上“樱川,你护景凰十四年,我守你江山一生,如此,两不相欠”
门外,仁武等人朝着宣政殿的方向行三叩九拜礼,恭敬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罢,仁武眼眶通红,道“先帝,女君登基了,身边虽有财狼,但亦有安亲王护持,我等亦会以性命保护女君,您安心吧,”
众人闻言,皆道“我等誓死护卫女君”
若是樱川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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