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赛结束那天，雪下得比预报里大了三倍。

沈卿安裹着谢砚辞给他买的羽绒服蹲在科技馆后门，看着手里的银奖证书，指腹反复摩挲着烫金的“超导材料改良研究”字样。雪落在证书上，瞬间化成小小的水痕，像谁悄悄掉的眼泪。

“冷不冷？”谢砚辞把一杯热可可塞进他手里，自己只穿着件单薄的毛衣，鼻尖冻得通红，“银奖已经很好了，教授说我们的新特性发现足以发核心期刊。”

沈卿安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凑了凑，羽绒服的袖子盖住两人交握的手。其实他不是难过，是觉得恍惚——三天前还在担心同住一间房会被问东问西，结果组委会安排的套房带两个卧室，谢母提前放进行李箱的情侣睡衣根本没机会穿；昨天答辩时评委突然问“你们两个配合这么默契，平时是不是总在一起”，谢砚辞答得坦荡：“我们从高一就是最好的实验伙伴。”

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谢砚辞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去吃火锅？我妈说附近有家老北京铜锅，羊肉特别嫩。”

火锅店的玻璃上蒙着层白雾，谢母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三副碗筷。看见他们进来，她笑着招手：“快来，刚切的羊上脑，再不吃就老了。”

铜锅里的清汤咕嘟冒泡，谢母往沈卿安碗里夹了块冻豆腐：“刚才接到李教授电话，说想收你们当本科生助手，下学期就能进他的实验室。”

沈卿安的筷子顿了顿：“教授他……知道我们的事吗？”

“知道。”谢母往锅里撒了把枸杞，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他跟我那个同事是老朋友，当年还帮过他们呢。”她夹起一片羊肉，在麻酱里滚了滚，放进沈卿安碗里，“李教授说，做科研最要紧的是心齐，你们俩这股劲儿，比金奖还难得。”

谢砚辞突然笑出声：“妈，您这是夸我们还是夸自己眼光好？”

“都夸。”谢母瞪了他一眼，眼里却满是笑意，“当年让你跟卿安组队，我就没看错过。”

沈卿安低头喝汤，热汤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暖得发胀。他想起昨晚谢砚辞半夜爬起来改数据，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没擦掉的困意；想起今早谢母偷偷塞给他一个红包，说“省赛奖金该给卿安买糖吃”；甚至想起张学长在颁奖礼结束后，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虽然没说话，眼神里却少了些怨毒，多了点说不清的释然。

雪停的时候，他们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路灯的光落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亮，像撒了满地的星星。谢砚辞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

“本来想等金奖再拿出来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银质的戒指，戒面是微型的超导线圈图案，“我妈找人打的，说比银星更适合戴在手上。”

沈卿安的指尖抖了抖，刚要伸手，却被谢砚辞按住。对方执起他的左手，把戒指轻轻套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不是求婚，”谢砚辞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带着点郑重的认真，“是实验伙伴的约定——以后不管做多少实验，拿多少奖，我们都一起。”

沈卿安看着戒指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突然踮起脚，在谢砚辞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麻酱味的吻。

“约定生效。”他的声音带着笑，睫毛上沾着的雪花轻轻落在谢砚辞的脸上，“不过谢砚辞，你下次能不能买个带草莓图案的？我更喜欢吃的。”

谢砚辞低笑出声，把他拽进怀里紧紧抱住。雪在两人脚下咯吱作响，远处传来火锅店收摊的铃铛声，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其实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很多坎，世俗的目光也不会一夜之间就变得温柔。但此刻，当握着的手被戒指连在一起，当身边有愿意为他们撑伞的人，当锅里的热汤还冒着热气，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就像超导材料总要在低温里才能展现最好的性能，有些感情，或许也需要经过风雪的淬炼，才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比金奖更亮的光。

沈卿安往谢砚辞怀里缩了缩，看着远处实验室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像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他知道，明天一早，他们还要回去整理数据，还要面对新的实验难题，还要在世俗的目光里，一步一步往前走。

但只要身边这个人的手还牵着，只要戒指的温度还在，就总有勇气，把这条路走成自己的样子。毕竟，最好的实验伙伴，从来都不只是共享数据和荣誉，而是能在每个雪夜，都为对方捧出一碗热汤，说一句：“别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