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饭王陶蓁蓁分了王苍岭锅里一半的野菜汤,虽然是衙门里的饭,但她觉得王苍岭这厨艺还没东乐厨艺好。
“老王,你这盐差了一点点。”
“我喜欢清淡。”
陶蓁蓁只好默认。
王苍岭那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陶蓁蓁嘿嘿一笑,脸上却一点抢食罪没有。
“丐姐,四海村你干得不错,面子我给得也够多了的。往后你就好好的管好村民,发展农业,我衙门门槛高,我怕绊了您的贵脚。您啊,没事,别来!”
“大人您这话说得,我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吗?我今天过来就是特意来感谢大人的。床我收到了,特别满意。种子我也收到了,我来之前已经全部种下地。这不,趁着天还没黑,我向来今日事今日毕,自然要过来好好感谢大人您。”
“知恩图报,值得歌讼。但你也得懂点礼,上人家家里头是要带水果的。你这空着两只手,袖子一甩,往人家里一钻,还分了主人的一半口粮,你说你……要点脸不?”
“命都快没了,脸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王苍岭看到陶蓁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浓浓的沧桑之感。
说到底,这也是陶蓁蓁吸引他的地方,她看上去是个厚颜无耻不要脸、一肚子坏水、活像个粗鲁大姐头的人……本来也是,但两人接触多了,他能发觉她常常不经意就流露出来的困惑、或是悲凉,以及,过分成熟的感思。
也正是如此,他愿意和她相处,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孤独的人,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孤独的人,就是这种相同的孤单,让他有了这惺惺相惜之义。
陶蓁蓁把今天发生在黄瓜地头上的事说了一遍,王苍岭劝她得找人日夜看守黄瓜地,眼看就要有收成了,可别再让人糟蹋了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来想找大人您帮忙。”
一听这话,王苍岭就笑了起来,“丐姐,相比较之还是你厉害。况且我这衙门里头就剩一个周家有,他一个人也不能十二时辰替你看黄瓜地是吧?”
“大人误会了,周捕头您留着使唤就好。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不是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么。所以我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想法。”
“什么想法?”
“我把那贼引出来,再想办法断了他偷瓜的念想。这样我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说得挺有道理的。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给我画像。我要全县张贴,上头写上四个大字:寻夫启示!”
回应她的,是王苍岭瞪圆的双眼。
怀着略微的伤心失望,王苍岭按照陶蓁蓁的描述,改了又改之后,终于画出了让陶蓁蓁满意的画像。只不过,他略微觉得有些些眼熟,却又没对上号,便作罢了。想着,他一个县令,也不认识阿猫阿狗的贼。
“丐姐,好歹你也是四海村的村长,在我这儿是备了案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转正。你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那啥,将来要是上头来人考察,不太好吧?”
陶蓁蓁对着画像难以自拔,“转正这事我上次催你,还是你说的上头都大半年没派人送补给来了,鬼知道他们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我只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道理。行了,哥,不早了,你赶紧洗洗睡吧,孤家寡人的省点灯油钱。”
一个叹息送走陶蓁蓁,王苍岭对着空气表达自己的不满:“有事了我是哥哥,没事时我就是隔壁老王!这讨人嫌……又忒招人怜的大姑娘!”
说完,他自个儿红着脸低下头去了。
啪啪啪——
东大街的手工丝印坊的门被拍得门栓都要断了,里头一句句天杀的天杀的话传来,一开门时一个中年男人看到破衣服破裤破鞋的人,打了个晃眼,最后认出了这张脸。
“哟,是丐姐呀!丐姐来了,快快快,里头请。”
“还算你有点儿眼力。”陶蓁蓁背着双手抬脚往里走,看惯了家家户户的穷酸模样,她也早就习惯了。
她把画像往林老板面前一送,说道:“帮我印一百张,明天一早我来取。我呢也不占你便宜,五天后,我给你拿五根黄瓜来,算是抵了工钱。如何?”
丝印坊林老板听得直瞪眼,“丐姐,你不能坑我呀,五根黄瓜连抵一百张纸的费用都不够。要不你行行好,你还是给银子吧。我给你打八折,就收你一钱七,得不?”
陶蓁蓁一巴掌拍到老板肩膀上去,“就这五根黄瓜我还得省着吃才能攒下来呢。我说你可不能这么黑心。要是没有我归整丐帮,你这店能开门不?再说了,你这些工具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转动起来,好歹能赚五根黄瓜,给老婆孩子改善改善伙食。是这个理儿不?”
话说到这份上,林老板已经无法反驳。这一次,就当感谢丐姐整顿了丐帮,让他能重新开门做生意。
摸着月光回到四海村,陶蓁蓁把木门关上,落了栓,打着哈欠往床上去。
“终于有床了。还是老王可靠,又懂得疼人。”
一夜无梦呓,陶蓁蓁被蛋香熏醒。东乐来了,小破碗里有两口量的蛋汤,里面挤着几张野菜叶子。
“丐姐,今天有口福,我一早掏的鸟窝,足足有七颗蛋子。煮了一大锅汤呢,香。”
陶蓁蓁端过来汤,还冒着热气,她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哇咧咧的叫。
一口喝光后,她没忘记正事。带上东乐又啪人家林老板的门去了。开门的是林老板的妻子,说他丈夫昨晚熬到早上鸡叫,临睡前交待了的。
“啧啧啧,帅气!”陶蓁蓁捧着画像心满意足的欣赏着。
东乐也识得几个字,瞧了瞧就皱起眉头:“丐姐,你成过亲的呀?”
“怎么,不像吗?”
反正寻夫启示这四个大字贴出去以后也会人尽皆知,陶蓁蓁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也懒得做什么解释。
一百张寻夫启示贴出去,陶蓁蓁对围观的百姓们说,谁要是替她找到了人,她就送五根黄瓜以示感谢。
任务发布了,没事干的老百姓都争相着找人去了。那可是五根黄瓜呀,不知比野菜要好吃多少倍。如此,自然都是尽心尽力的。
“丐姐,你这么张扬的找人,不会是打什么别的主意吧?”
陶蓁蓁嘴里磕着根草,给了一个眼神让东乐自己体会去。两人悠闲的街上瞎逛,整条大街除了饮食店没开,其他的铺子都是都开着,只不过除了店铺老板,基本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进去。
“刘裁缝,最近生意怎么样?”陶蓁蓁伸长脖子往路边不起眼的小店里瞧。
老人有些迟缓的转头看出来,“吃了,刚长出来的芋头叶子,饿啊,就给掐了煮。好吃。”
东乐和陶蓁蓁边走边笑。
“刘裁缝这耳,越来越背咧!”
陶蓁蓁边笑边叹:“但愿他长命百岁。到时我定让他五谷丰登,年年有余。”
东乐嗯嗯嗯的点头,“到时候也别忘了把我们丐帮发扬光大。”
回应他的,是陶蓁蓁赏过来的踢腿。
“都五谷丰登年年有余了,还当什么乞丐!你怕是真傻!”
“我可不傻!”
两人兴致缺缺的走着,毕竟街上开着的铺子不是寿衣铺就是棺材铺,越看越影响她陶蓁蓁寻夫的心情。她拐了个弯,打算去县衙打个转。
在县衙门口,周捕头正从里面出来,跑得急差点撞上陶蓁蓁。
“干嘛去?”
“丐姐,东乐,你们怎么来了?”
“闲着呗。老王呢?”陶蓁蓁这才注意到周捕头的胸口衣襟上沾了一小块红色,像血迹。“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谢家弯的两死对头又打起来了呗!还是为了争那块地。我和大人天没亮就被叫去了,大人在调解的时候被伤着了。不过你们放心,就手臂上划了一刀,不要紧。我这就找大夫去。你们先进去吧,看着点大人,他平时就作。”
最后这句话倒是事实,陶蓁蓁和东乐进屋时,王苍岭正端着盆要去洗衣服,那左臂上伤口还没处理呢。
“我突然觉得周捕头挺不容易的,又要当捕头,又要当奶娘!”
在陶蓁蓁的示意下,乐东拿走了王苍岭手里的盆,“大人啊,手都伤了,这破衣服不能缓两天再洗?”
“还真不能。这破衣服都是汗,不及时洗干净,会被汗蚀坏布料。再破下去,可就真没法穿了。”
陶蓁蓁见他又把盆抢到手里,挥手让东乐别管了。她靠在门框上笑看王苍岭。
“老王啊,你这条件也不差,娶个媳妇不成吗?”
王苍岭吃力的打起一桶水,才望向陶蓁蓁,“你嫁不?”
陶蓁蓁呛了一口自己的口水,“……别让人误会,我这正寻夫呢!”
“要我说……”王苍岭歇了半截话,把水倒进盆里,顺手拖过来小凳子坐下,才接着说:“你把这事闹那么轰轰烈烈,万一没达到你预期的效果,反倒遇着个无赖,你要怎么办?”
他顿了顿,又打算多说几句:“夫妻这种关系一旦打了出去,整个县城已是人尽皆知。将来事办不成,你可是赔上一世清白,不值当!”
之前一直听人说王大人挺婆妈,今日她才发现还真是。
陶蓁蓁临走时说:“老王,等我找到那小白脸,我就抽时间给你寻一门亲事。”
东乐刚才听到王苍岭的话,他才知道陶蓁蓁搞的寻夫启示不是他猜测的这么浅显意思。他忍不住追问,但陶蓁蓁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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