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虫鸣声阵阵。
空余寂寞,金不换岫境千万年不变的夜景。
了睁开眼坐起,环顾四周。
一间竹舍。
还是多年前的样子,一尘不变。
她匆匆站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夺门而出。
引得腰间环佩叮当。
眼前落过一片澄黄的银杏,再一眼,那如玉似的郎君正坐在那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银杏下与自己对弈。
了又发觉银杏原来已经落满庭前。
她无力地滑坐下来。
那白衣似雪的郎君注意到了她,悠悠叹了口气。
“醒了?”
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句:“……我真的回来吗?好久没做过这么真的美梦了。”
“不对,我应该是要死了,这许是弥留之际的幻想吧。”
“……”
瞧着了自说自话,郎君忍不住打断她。
“不是梦,了,你真回来了。”
“你可以继续留在金不换,再不用再管着凡尘那些恩恩怨怨。”
“你真的解脱了。”
了还是继续坐着,她觉得好累好累,但是还是轻轻开口:“不。这是我自己选的。”
“不是你,也不是温之呦……好吧,也许有一点。”
顿了顿,她眼里难得眷恋,声音却坚定:“我从不求解脱。”
郎君静静瞧着她。
“固执。”
“瑟半江的果,那些个贪人的果,你就这么上赶着受?”
“不是……但这也不是如今世人的果。”
了又展颜一笑:“你想必是永远懂不得的……我该回去……”
郎君不再言语。
临了,却还是问了一句。
“值得吗?”
了笑着不语,身形开始淡化成虚无,消弥无踪。
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
又何必定要个结果呢?
她说,想做便做。
自己也是,不过只有……只有一点点是因为私心。
了还是没有回他的问题。
郎君看着她离开,又独自盯着她坐过的地方,又过一夜。
“了了,我永远想不明白,但还是望你能自在些好……”
……
了是在山林间被捡回宗门的,这座山叫魏山,听着平平无奇的名字,山也平平无奇。除了晚上静悄悄地有些吓人。
不过山中的宗门倒是不平常,名曰烟雨台。
门内分八阁。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了一只令鸟自是不晓得这些个阁名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是阁内的弟子名有各的诡异,不是她能接近的。
哦,和求不得阁的人倒是能说上几句话攀谈一番。
比如这个叫李夜戚的少年。
他们此刻坐在魏山一处谷地幽池旁,揪着求不得阁主辛苦养的草药,一搭没一搭聊着。
“当时到底什么个情形,我只记得我晕倒在魏山,真是执掌把我抱回烟雨台来的?”
“我亲眼目睹,你那红衣那么显眼,我还能看错不成?”
“然后她就说我是初代执掌,上赶退位让贤,给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八阁都见证了。”
“许是我和那初代执掌长太像,我一问都说她早死几百年了,想必不是坟头青草三丈高,一身骨头都该成灰了……”
“嘘!”
李夜戚拿根草戳她。
“遍地一草一木都能成执掌耳目,她听到你这么说要请喝茶的。”
了悻悻闭嘴。
当然,她不是真一点也不记得,不过过往不能轻易说出口罢了。
令鸟可不算什么妖怪,天地间仅她一个。
是为天地伊始就从混沌中诞生的神鸟,经千万年修成仙人之身。
被天道带在身边在金不换过快活日子,打个盹的功夫就到了凡尘中,还上赶着被人认成他们执掌送个大门派,这不荒唐么。
自她有意识起从未离开过金不换岫境,更别说莅临凡间了。
醒来就一帮子徒子徒孙,这什么话。
说来还有更奇怪的,这烟雨台还是个修仙门派。
修仙?凡人修仙?
逆命而行,要遭天谴。
这帮人还没事,她见过的每个人都有灵气运转,这来自仙人的灵气哪来的?
细思极恐。
好像不思也恐,天道竟然不怒。
“你知道金不换岫境吗?”
了问。
“不知道。”
李夜戚答得坦荡。
“那我要离开了。”
“去哪?”
“回金不换,那是我的家,我要回家。”
“知道怎么找吗?”
“不知道。”
了同样也答得坦然。
她都没去过凡间,哪知道回金不换的路怎么走。
“不知道瞎转悠一辈子找不到。”
“可你也不知道,那只能离开慢慢找。”
李夜戚扔下手中草。
“为何不去问执掌?她是烟雨台中活得最久的,我见识浅短没听过,兴许她知道。”
“不敢,她冷冰冰的,看着吓人。我住在这里几天都不敢同她讲话,烟雨台只有你肯理我,和我说说话。”
李夜戚失笑。
“来了烟雨台的人都走不掉,也是,你问她也许知道也不让你走。”
“啊!”
了瞪大眼睛。
“为什么不能走?!”
李夜戚歪头。
“竟然不知道。”
“这可算皇室辛秘,你知道了要被砍头。”
这到底什么门派,还能跟凡间皇家扯上关系,正经么……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了站了起来跑开,回了自己居所。
心下越想越疑惑,做了许久建设,她还是决定去找叶昭问问。
叶昭就是这代执掌。
样貌那是一个艳若桃李,风华绝代。
气质却是冰冷肃杀,在夏日可考虑呆她身边纳凉。
夜风习习,了抬头,台阶而上一座台——烟雨台。
执掌正在观星象。
她一步步登上九十九级台阶,站上烟雨台。
了虽看不懂从几颗星上能看出什么道理,但还是不敢在这时候打断。
等到她自己腿肚子发酸,执掌终是看向她。
“何事?”
了凑上去。
“执掌执掌,你知道怎么去金不换岫境吗?”
“我是从那不知道怎么到了魏山,我想回家。”
“烟雨台也是您一手建立起来的,难道不是您的家吗?”
“不是不是,您肯定认错了。那任执掌不是已经死了,哪有死而复生的道理,想必是误会。”
叶昭蹲下,解下了腰间禁步,她抚着玉扣。
“此物出自温君之手,内有符文,是她手笔。”
“我怎会认错。”
了样子同司庭内的画像渐渐重合,三百多年来,分毫未变。
烟雨台却早已旧人新人轮换几遭。
“前辈,金不换岫境早已回不去了。”
“千百年前,这仙境离了凡间而去,只留魏山一座遗峰。”
“此地本来是金不换原先在的地方,难道您忘了吗?”
了怔住,但脑中一片空白。
“哈?”
了了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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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烟雨旧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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