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上十一点了，第一次抱抱熊陪聊服务结束，程诺和游小糖两个人朝宿舍的方向走。
游小糖觉得自己今晚向对方倒了很多很多苦水，心里忐忑，偷偷瞄了程诺一眼，又瞄了一眼。
程诺察觉到视线，偏过头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游小糖摇头，飞快地垂下脑袋。很快又悄悄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又犹豫，小脸再次纠结得皱皱起来了。
程诺弯起眼睛，他停下脚步，俯身低头凑近了游小糖。
是个侧耳倾听对方说话的温柔姿态。
游小糖呆了呆，下一秒心里腾地一下暖暖的，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耐心地听他说话……
游小糖有点受宠若惊，心跳怦怦的，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诺、诺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他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我、我今天晚上话太多了。”
不等程诺回答他又马上急急地说：“如果你觉得我烦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下次、下次就不说这么多了。”
声音越来越小，弱如蚊蚋。
程诺愣了愣，莞尔，“怎么会？你一点儿都不烦。不要担心。”
游小糖明显松了一口气，抬手揪了揪自己脑袋，仰起脸看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烦我就好。我怕你嫌我烦。”
“不会。”
程诺克制住想给小孩儿摸摸头的冲动。
雇主付钱租他的陪聊服务，还生怕他嫌烦。
天底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雇主了。
游小糖心里可开心可开心，抱抱熊哥哥可真好，一直耐心温柔地听他说话，一点儿都没有对他不耐烦，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都没有黑脸，也没有训他，他真好！
“咦，诺哥！”回到宿舍的游小糖刚把那盆被自己忘了的衣服从角落端回到水房洗漱池里，看见去而复返的程诺呆了呆。
他俩碰巧还住一个宿舍楼，游小糖二楼，程诺五楼，刚刚在楼梯口分别，他偷偷在后面看着程诺上楼的，没想到对方又回来了。
“你洗你的。”程诺掏出手机，朝他眨了眨眼，“五楼水房这会儿太挤，我等会儿再洗漱。”
“喔喔。”游小糖听话地继续洗衣服。
假装刷手机的程诺就注意到游小糖洗衣服的手法不太对。
小孩儿不是在搓洗衣服，是在慢条斯理地“揉”衣服，在白白的泡沫里抓着一团衣服揉来揉去，很不得其法的样子。
怪不得他一件衣服要洗半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磨洋工。
“要用搓的，不要揉。”程诺收起手机，干脆撸袖子上手给游小糖示范。
“像我这样搓，用点儿力气。”程诺边搓边讲解，“上衣先搓容易脏的衣领和袖口，你看，这样从左往右搓，还有两边儿腋下这里。其他地方没有脏污你可以揉。你试试。”
“对，就是这样，使劲儿，两手这样用力搓。”程诺从游小糖身后伸出双臂，两只手覆住游小糖的手，手把手地带着教他。
旁边一拨一拨洗漱的同学不住拿眼角余光偷看这俩人。
游小糖的洗衣盆放在水池靠右最边上，他俩没有影响到别人，只不过……
有人边刷牙边憋笑，这不是小学就该学会的了吗？这么大了才开始学洗衣服，还得人手把手教。
教的这个也是真有耐心，估计亲哥吧。
水池最左边也有个洗衣服的男生，端着盆离开时扫了一眼程诺。
这哥们不错，周身散发着慈爱老父亲的光辉。
程诺旁若无人地继续教。
他本意原不想在人多的时候教，但水房什么时候人都多，等人少了他又未必有空，干脆择日不如撞日。
游小糖几乎被他半环在身前，心思都在领悟如何搓洗衣服上，完全没空注意别人的目光。
带着搓了几下，游小糖悟了。
“我会了！”他眼睛亮晶晶，像get了新技能的小孩儿似的兴奋，特意搓了几下给程诺看，跟向主人求表扬的小狗狗似的。
程诺笑着点头。
游小糖更来劲儿了，一鼓作气地咔咔搓。
搓着搓着，他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头，自以为隐秘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程诺的眼睛。
“手怎么了？”
“没事儿！”
“给我看看。”
游小糖只好乖乖把手伸出来。
程诺看了看他的手指，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掌，恍然大悟，难怪他说洗衣服手疼了！
“你只要手泡进水里，都会这样手指头发白、皮肤变皱巴巴的吗？”
“嗯嗯！”游小糖点头，“洗完碗也会这样，洗完澡也会，泡一会儿就变这样了，感觉手指头像要烂掉了似的，可疼了。”
程诺有点自责，怪他，查看一下游小糖的手好了，还让他用力搓衣服搓了这么半天。
“你可能阴虚内热，或者血热。我以前有个同学，手跟你这个症状有些类似。可能还有植物神经紊乱，你得去医院看看。”
“啊？”游小糖懵懵的。
什么虚？什么紊乱？
他低头疑惑地看自己的手，他怎么突然就虚了紊乱了？
“如果是健康的手，不会一泡水手指变成这样。你看你指腹处的皮肤特别薄，是不是平时很容易破皮？有时候还会有点充血，皮肤下面出现一个个小气泡？”
游小糖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诶！”
“二姨说是因为我不干活儿，皮肤太娇嫩了。”
程诺摇头，“不是那么回事儿。再看你手掌两侧这里。”
程诺托着他的手，“这两处大片的红，明显是有问题了。”
“你看我的手，就没有这样。”
游小糖探着脑袋朝程诺的手掌里看，果然没有。
程诺掌心白白的，没有他那两坨红。
这么对比一看他才发现，他手掌里那两坨红是好诡异啊！
他是看习惯了没当回事儿，他的手掌好像真的有问题！
水房进出的男生不由得朝他俩侧目——这俩男的在这儿干嘛呢？咋还摸上手了？
“红的范围这么大，这症状至少有好几年了吧？不碰水的时候是不是手有时候也会疼？比如夏天热的时候。”
游小糖点头，是的！
他一到夏天手就会热的很难受，有时候热得睡不着觉，得握冰才舒服些。
就是拿个矿泉水瓶装满水放到冰箱里，把水冻成冰块，然后瓶子外面裹一层毛巾，他要这样握在手里给发热的手掌降降温才行。
脚心也是这样热得难受，还出汗，爆出汗。
但他从前没当回事儿，他太忙了，没有时间顾及到这些小状况。
有点不舒服就嚷难受也太娇气，妈妈会担心的。
“手心脚心发热、身上皮肤发热，这都是植物神经紊乱的症状。”程诺说。
“你身体里缺维生素B。洗衣服不能用洗衣粉了，刺激皮肤，得用那种专门护手的洗衣液。洗洁精也不要碰。再洗衣服戴手套，不过可能作用不大，手指头捂在里面一闷一泡的，还是难受。在治好之前，你还是尽量少洗衣服洗碗吧。”
“洗澡的话也最好别洗热水澡，把水温调低一些，热水对皮肤也有刺激性。”
“哪天尽快去医院看看，让大夫给你开些药，好好调理一下，平时多吃含维生素B的水果蔬菜，慢慢就能好了。别不当回事儿，越拖下去越严重。”
他说一句游小糖乖乖点一下头，心里暖烘烘的，看向程诺亮晶晶的目光中充满孺慕。
回过神来时程诺已经站到了水池前，重新撸起袖子，给他洗起了衣服！
游小糖拦他没拦住。
“没两下就搓完了。”程诺动作干脆利落，比给他示范时快多了。
“还有没有要洗的衣服？给你一块儿洗了。”
“没、没有了。”
“真没有了？不用不好意思。”
“真没有了。”
游小糖喵了一眼被程诺大手搓洗着的自己的衣服，又偷偷瞄了一眼给他洗衣服的程诺，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冒出“诺哥好贤惠呀”这句话，耳根悄悄地红了。
转眼间，程诺已经把他的衣服洗好了。
游小糖端着盆哒哒哒跑去晾，刚跑出几步，猛然想起什么，端着盆又哒哒哒跑了回来，“诺哥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别走喔！”
“好，”程诺忙说，“慢点儿。”
游小糖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信封。
他趁水房这会儿没人，把信封呲溜一下塞进了程诺手里，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程诺被他逗笑了。
“我都给忘了，我中午就放在书包里了。”游小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按次结吗？”程诺握住信封的手顿了顿，看向游小糖，“多了吧？多很多啊。”
“不多不多，正好十次的。”
“为什么……”程诺明白了，一挑眉，“你不会是怕我中途变卦，所以一口气预付了十次的吧？就不怕我卷款私逃了？”
游小糖愣了愣，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他，回答起来却依然老老实实：“那、那款也太少了，哪有人为这点款逃跑的，至少也要预付三十次的才行。”
程诺乐了。
“谢谢。”他低头注视着游小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被那双平湖般沉静温煦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游小糖呆了呆，急忙老老实实地摆手。
“那个……诺哥，我们可以交换一下球球号吗？我还没有你的球球号。我、我平时不会发消息骚.扰你的！”游小糖拍着胸脯保证，“就想……就想每天晚上跟你说声晚安。”
说完，游小糖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小羞涩，嗖一下把脑袋垂了下去，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鞋面，好像那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花儿。
“怪我忘了。”温柔磁性的嗓音里藏着笑意，程诺已经拿出手机，点开了球球界面，戳了一下游小糖蓬松柔软的头发，眉眼弯弯，“你的球球号？欢迎骚扰。”
游小糖猛地抬起头，高兴得要上天了。
游小糖预付的一千五，加上他这段时间新攒下来的刚好凑齐了五千，明天就能把钱给秋奶奶孙女周琦打过去。
程诺回寝后就给周琦打了个电话，问了秋奶奶的近况，嘱咐了些话，结束跟对方这通长长的通话，洗漱完毕后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疲惫了一天的程诺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枕边的手机屏幕悄悄亮起，弹出一条球球消息。
熊熊雇主：【诺哥晚安好梦！啾咪～】
游小糖日记：我现在好开心地在写这篇日记，我好喜欢熊熊哥哥呀！他真好！
想到明天过后的明天，就能跟熊熊哥哥再次见面，每天都变得拥有了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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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熊熊哥给洗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