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和林燃的关系就像是陌生人,即使偶尔在教室里撞见,也会刻意避开目光,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林燃好像恢复了往日那个勤奋好学的模样,成绩甚至比之前更好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会偶尔在课间去参与“相扑运动”,有时候会看到他在走廊上被推倒了,然后坐在地上开心的笑。似乎我们俩这一段短暂的小情愫,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每天坐着爸爸的车上学、放学,下课的时候会和白捷、常笑、赵冰他们几个聊天,他们有时也会提到林燃的名字,我会假装合群的笑着。但更多的时候我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发呆,看着林燃的进步感到欢喜,然后再感到更多的失落,写一些破碎的文字聊以慰藉,有时也会强忍着泪水,咬着牙继续啃看不懂的作业。就像所有的高三学生一样,这三个月在我的心里留下的痕迹不多,只记得后半夜的零星灯火,每日拆封的那一根黑色墨芯,和写不完的数学符号,看不完的阅读理解。

-

“考完啦!”

考完后的第三天,高三年级的我们回到了学校,对着答案估分,很多人都把自己三年来积攒的练习卷,像雪片一样纷纷扔到了教学楼下,亲手埋葬了三年的旧时光。

“妍妍,你怎么样啊?”常笑问道,“看你这造型,肯定是还行。”

张妍把自己的头发烫成了小梨花,跟她英姿飒爽的形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竟然有些小鸟依人起来。“还行吧,我准备学个生物什么的。我肯定是要去钱塘的,小明都要去钱塘美院了,我还是想离他近一点。”

“好羡慕你啊,跟小明一年多了感情还是这么好。”常笑说。

“哎,别说,说了就没意思了,笑笑你呢?”

“我算了算分数,我决定还是冲一把,报铃金大学。”

“笑笑,你就别谦虚了,你肯定是很有把握的,刚刚对答案的时候,你就在那一个劲儿地打勾。”白捷说。

“哇哦。那赵冰有事情干了?”张妍说。

“啊?你们在说什么的说?”赵冰听到自己的名字凑了过来。

“你不是说,常笑要是能考上铃金,你就去和那谁谁表白嘛!”张妍打趣道。

“啊?讨厌?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还不着急,你们都还单着呢。”赵冰立刻找了个台阶下。

“哦,那个还有一件事。”常笑说着,去拉陈洋,“我现在可不单着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陈洋。”

“什么什么什么??”我们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什么情况你?陈洋。”我问道。

“就,考完那天,我就打电话给班长大人表白了。然后,就是这样。”陈洋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可以啊,陈洋!没想到啊,笑笑,你竟然是这样的笑笑!”张妍叫道。

“快说说看,你怎么表白的呀?”

“哎呀,下次我慢慢跟你们讲。”常笑说。

“陈洋,你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但是我的分数估计是去不了铃金好的专业,别的学校又有点亏,我可能会北上吧。”陈洋说。

“啊,你俩才刚开始谈恋爱的说,就要异地恋了。都说异地恋容易分手……”赵冰说。

“哎哎哎,赵冰,你考的怎么样?”一看到赵冰口不择言,我立刻打断她。

“我啊,我还行呀。我还是准备去湖市的大学。毕竟,崔浩听说也去湖市。”赵冰说。

“近水楼台啊……”我促狭的说。

“哎呀,你别说了,我都要害羞了。夏心你之前不是也说要去湖市吗?”

“我”,提到成绩我有点黯然,但还是假装开心的说:“我还没想好呢。我对了一下答案,湖市是没有可能了,估计就刚过本一的线,估计是上不了什么好的学校,听我爸妈的安排吧,不行就复读当你们的学妹呗。”

“啊?我还想在湖市跟你一起逛街呢!你不能骗我吧!!”

“好了好了,没事,总归有机会我去湖市找你玩好吧?”

“那好吧!”赵冰气鼓鼓地说。

“白捷你呢?”

“哦哦,我跟之前一样准备报英语系,当个老师。”

“好巧啊,我之前听钱钱说,他好像报的也是师范吧。”常笑说。

“嗯,我们报的一个学校。”

“你俩什么情况?”赵冰立刻说。

“什么什么情况?我俩啥情况也没有,只是单纯因为那个学校提前录取,包分配,免学费,之后工作什么的就不用愁了。”白捷说。

“这样啊,你们真没意思。”赵冰有点失望。“对了,夏心,林燃呢?他准备报哪里呀?”

我的表情有一点尴尬,陈洋察觉到我的尴尬,赶紧说:“ 哦,他啊,他考的好像挺好的,我刚刚问他了,准备去湖市的通大。”

“哇,林燃好厉害啊,通大那可是TOP 4的学校啊。以后肯定会变成大佬的说。”赵冰说。

我有点落寞,但是依然为林燃开心,这才对嘛,那么优秀的林燃,本就应该有属于他的未来。

人群渐渐散去,对完答案大家纷纷回家,只剩下我和白捷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白捷问我:“夏心,你跟林燃的事情,真的就这么算了?”

“嗯,算了。”我无奈的笑笑。

“你是不喜欢他了?”白捷问。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当然喜欢他,所以希望他去更好的地方。

-

分数公布后,和我预计的一样,没有什么惊喜,我的分数与本一线持平,本一录取结果出来之后,我报的几个大学纷纷落榜。我父母围着我叹气,商议着复读的计划。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夏心吗,我是贾老师,我看你没被录取,明天还有征集志愿填写,详情目录一会我发给你,夏心,你听着,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尽量别复读啊。”

我看着征集志愿的目录:

青岩大学,教育系,中方大学,临床医学系,巴市大学,心理学系……

我的注意力定格在这里,心理学这三个字,让我猛然那本让我魂牵梦呓却看不明白的书籍,想起了那个紫色的老头,想起了跟林燃第一次牵手的图书馆。想着这三年心境的变化,或许,我可能还挺适合的。

“妈,我不复读了。”

-

几个月后。

我,夏心,现在是巴市大学,心理学系一年级的学生。

上了大学后,父母对我和颜悦色了很多。仿佛没有了学习,他们与我之间再无争执,甚至很少管我。生活的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地方发展。除了……

这几个月来,我依然会反反复复的梦到林燃,梦境十分真切,有时会梦到林燃抱着我,不舍地看着我,我却很决绝的把他推开,每次醒来后,想到这些梦,偶尔还是会感到想哭。书上说,万物皆有因果,那么或许,我的因果,就是没有好好的告别吧。

今天是2010年10月17日,周日,林燃的生日。不知道,他在湖市过得好吗?

我走到街边的蛋糕店里,买了一块看起来就很甜的草莓蛋糕,拿出去年的兑换券兑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沿着每天上下学的路,回到了天中。送走了我们这一届后,天中大多数的学生都搬到了新校区,城中的老校区,只留下了现在高三这一个年级。

索性,门卫张大爷依然认识我,甚至热情的帮我开了门。

天中和记忆中一样,不大却整洁的校园,甚至学校里的陈设都如往常一样,宣传栏里还贴着去年的光荣榜,去了文科班的钱胜宇成了当年的省文科状元,他的名字和顶着爆炸头比“耶”照片被放大了数倍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另一边的宣传栏里,贴着许多学生的画作,有很多还是当年动漫社的作品,比如,蒋明明画的阿散井恋次竟然还贴在上面。当然,也一些新的作品,其中一幅奇犽栩栩如生,淡淡的紫色背景下白发少年插兜安静的微笑。

我沿着楼梯上到二楼,穿过幽暗的走廊,径直走到图书馆,走进书架后面的铁门,顺着阶梯一节一节往上走,走上天台,感受着迎面吹拂的阵阵微风,和煦而温暖。

我将耳机插在了耳朵里,开始播放起《好想大声说爱你》,一些景象走马灯般的在脑海里回荡:

-“什么事?”

“我,我叫夏心,以后坐在你后面,就是来打个招呼的。”

“哦。”

“你呢?你叫什么?”

“林燃。”

-“我妈天天往我书包里装零食,我不爱吃,给你吧。女生应该都喜欢草莓的吧。”

-“没有啊,某些猪记性太差,说话不算数……哼,不记得算了。”

-“哎,猪,明天早上开始继续啊?我就不信了,有我这尊大神,拯救不了你这个猪脑。”

-“嗯,是呀,之前还跟蒋明明说要演那个罗密欧的堂兄弟茂秋西奥来着,毕竟艺术节嘛,我还是要参加的,高中毕业后可能就没这个机会了。”

-“2个多小时了,像死猪一样,还打呼,快起来吧,肩膀都靠麻了。”

-“你不害怕了?”

“怕呀,但你不是喜欢吗?”

-“那我的生日愿望是,明年的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吃蛋糕。”

对不起,林燃,之前我食言了,但是这次,我很遵守时间哦,虽然不在同一个地区,但是我们也算是一起吃蛋糕了,对吧。

我轻轻的打开草莓蛋糕的盒子,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只小蜡烛,对着天空大声的喊道:“生日快乐,林燃。”

“谢谢啊,猪。”

我闻声回过头,天台铁门前,站着一个穿着蓝色插肩袖t恤衫的少年。

你的高中可能充满了艰辛、苦难,但是回过头来,那些人、事都会变成记忆的碎片被埋藏起来,在很多年后,你还能笑笑,对别人说:“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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