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冲浪的她看到了这个新闻，私聊发给了杰帕德，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回答说，就是那个超级人工智能，抚养了一样幼童，名叫克拉拉。他还问怎么突然注意到这个。

周越回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新闻太好奇了。

其实她只是确认一下。

杰帕德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很久，最后只发过来一句：看到这样的新闻好奇也很正常。

不止她一个人注意到了。艾丝妲也注意到了，她最近闲来无事，想起公司怎么突然注意到这块，便好奇这里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于是发现了这个。

艾丝妲和托帕私聊，了解了公司和这里的纠葛。

艾丝妲：【原来是收债吗】

托帕无奈地回复，其实收不回来是预料之中的，但是公司可以借此讹诈一笔倒是板上钉钉。

艾丝妲：【这倒是，前朝的剑不能斩今朝的官】

毕竟都一千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但是周越看着看着，感觉有点搞。最近热门的帖子是这样的。

（爆！）《考古专业分数线大幅度上涨》

（热）《考古×万物》

（李涛）《高三的学生明年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我想选考古怎么样？》

奇怪又合理的发展。

因为考古热，考古专业的分数线都大幅度上涨，大家纷纷想着依靠考古发掘出什么新科技（？）

于是乎，考古结合所有其他领域，成为了当下发展的重点。

周越觉得，这颇有她来到游戏世界/游戏世界融合进现实前，那个llm×万物的既视感。

只是在过年前，就连具身智能都才刚刚起步的程度呢，当时的机器人大部分都还在海量数据训练的阶段，无法完成复杂的接触现实的动作。

只是如今，竟然靠考古一步到位完成了这些。

艾丝妲八卦完自然还不过瘾，又找到列表里的周越，和她说了公司的计划。

周越才得知，和游戏里也差不多，但这次他们看上了这里的商业价值，克拉拉的史瓦罗之间的抚养关系认领便是他们一手推动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推动育儿型机器人商业化。

艾丝妲原话是这样的：【现在又不打仗，没有大范围战争，公司手握这么多高科技，漏一点家用型人工智能到地面上，既不至于他们对公司的商业地位造成威胁，也可以扩展市场，占领领先定位】

艾丝妲虽然不太关注公司那边的事情，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决策背后的目的有着天然的敏锐。

周越回复：【可是具身智能的关键科技是一通百通的呀，如果公司投放了育儿型机器人，那对弱小的幼儿都能精准有力地控制力度角度，各方面技术也是顶尖和完美了吧。不怕他们拆解研究吗？】

艾丝妲秒回：【所以公司也没那么绝情，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条自己可以走的路嘛】

周越恍然。

第二天，天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下了好久的大雪也终于在昨夜停止，人们相伴走出家门，和同行人一起沐浴这久违的阳光。

希露瓦等人邀请列车前去做客，姬子和杨叔打算在列车里修检列车，为下次航行做准备，他们说马上要去下一站了，这次邀请他们就不去了。

于是列车的其他人都去希露瓦的小屋玩了。

桑博也在短暂休整后告别，他拍了拍清洁一新的衣袖，冲大家打招呼：“伙计们，期待下一次再见。”

一踏进希露瓦的地盘，除了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就是希露瓦幸灾乐祸的声音。

“哈哈哈可可亚也有今天！”

带着冷冽冬日空气的众人敲门进来，是朗道家最小的妹妹玲可开的们。

“你们好。”她点头欢迎。

“怎么了怎么了？”星穹脸上透着大大的八卦**。

希露瓦笑得不行了，直抱着肚子笑得前合后仰，玲可看不过去，自己代她说了。

原来就在昨天，当公司发布了那个史瓦罗与克拉拉的角落新闻后，见市政厅没有任何反应，便放心大胆地铺了众多通稿。

一夜过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划时代超前身智能育儿机器人将由星际和平公司发行，推广到整个龙江地区。

而市政厅那一伙人，则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

可可利亚被倒逼得几乎要同意公司的全部条款。

玲可道：“哥哥大半夜去市政厅，到处联系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哎呦哈哈哈哈，”希露瓦哈哈笑出了泪珠，她一把拍在玲可肩头，“堂堂大守护者总算能真真正正地吃瘪了。”

“佩拉呢？”周越问，“她可是情报官啊。”

玲可平稳道：“雪灾的时候，她被调到外界去交流了。”

“调虎离山？”

玲可：“现在想来，是的。”

吃了好大一口瓜，众人皆是满足。况且这瓜对龙江其实没有多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是可能会短暂地损失掉一点经济利益而已。现在的龙江已经不是曾经的龙江了，也不是游戏里那个孤立无援刚从疲软中回神的城市。

但周越从不对劲中，终于想起了她忽略掉的一个游戏设定：“不是已经有智械生命存在了吗？对人工智能大家不应该如此惊讶吧？”

空气瞬间凝固，一片寂静和怪异。

希露瓦也不笑了。

周越有种自己进入了什么诡异世界的感觉，看向周围都不约而同注视她的人：“怎么了吗？”

希露瓦浅笑两下打破僵局：“没有怎么呀，周越你是新居民吧？”

周越：“额……是的。”

希露瓦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在那个遥远的时代，有智械生命，但某一天，它们全都消失了。”

周越：“消失了？”

玲可：“对的，就像亿万年前的恐龙。”

沉默良久。大家都没说话。但三月七悄悄戳了周越，小声：“你怎么比我还不爱读书啊？这样，我送你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星举手：“我也送，我送你……知识大百科吧！”

穹左看右看：“你们都送了，那我送什么？”

三月七＆星：“自己想！”

片刻后姬子发来消息，列车已修检完毕，即将前往下一个地区，让他们抓紧时间把想去玩的地方玩完。

几人一个弹跳坐起，急匆匆和希露瓦道别。

出门后就各自分别了，往自己错过的景点前去。

周越则随走随逛，一路上逛到了大教堂，看到了中央大街，还路过了那个书中的原型中学。

走着走着，不由自主走到了那个有过陨石雨的街区。

传说中，自那场陨石雨之后，人们得了可怕的传染病，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自此，寒潮侵袭，城市陷落，科技水平也断层。

那么，似乎时间很对得上。

刚刚大家都讳莫如深的智械生命和这个有关吗？但是黑塔空间站上，不就正站着一个螺丝咕姆吗？

奇怪。

难道螺丝咕姆是智械里的幸存者？

丹恒他们不至于不知道啊。

周越靠着栏杆，给丹恒发了疑问。

丹恒回复：【螺丝咕姆是智械帝皇，他建立了智械自己的星球，但是地面上的人类并不知道。】

周越：【那你们刚刚？】

丹恒：【这是公认的秘密，却没有必要所有人都知道】

【有保密协议】

好吧。

就当是为了维护地面的低科技水平吧。

周越摁灭手机。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遵守所谓的游戏设定吗？为了让这个世界得以运转？可智械、可可利亚、公司、皮皮西人，没有一个遵守啊。

一股风吹过，周越忽而觉得有些冷。

这里和游戏里不一样，没有开拓，没有联通，没有联结。

因为这里地域如现实般相接，不需要开拓。这里有如现实一般的网络，但却消息层层隔绝，不联通。这里人们相互见面着，却都隔着一层，没有真正联结。

她甚至怀疑起刚刚手机对话的另一头是不是丹恒了。这么冷酷的话，真的会是丹恒说的吗？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周越顿时没有力气了，扶着栏杆滑坐下去。

她有点理解当初在那个初创公司的同事了，她对她说，她觉得每一天都不是真实的，她好像活着虚幻里。

当时她说什么了？

她只是笑笑，然后埋头做自己的事。

她没有理会同事。

然后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楼顶城市阳台看见她最爱的保温杯，就那么静静地放在桌面上。

周越腿脚发软地走过去，探头望到了悬在空中，被尖锐的施工建筑横贯身体的同事。

周越手脚冰凉地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再也不忍看，跌坐在地。

楼下聚集了一群人，尖叫声鸣笛声说话声。周越捂住耳朵。

当科技被锁死，只能按照他人的意志活着的时候。

他们所追寻的，还是自己追寻的吗？

若有所感，周越抬眼，远处带着安全帽巡视的布诺妮娅同工人建设者们奋斗在一起。

如此亲民，如此和谐的一幕，按以往，周越也许会很合气氛地说一句“哇真的很想不到的发展呢原来布诺妮娅大守护者的继承人来到现实世界也要做这些东西”等诸如此类的话。

但她没有力气了。

脚下的地面仿佛也晃动起来了，天旋地转。

叮叮当，叮叮当——

jingle all the way

是《铃儿响叮当》，那首圣诞歌。原来今天12月25日了吗？

周越才发现，周围的店铺无一不装饰成经典圣诞配色。

但是，她缓缓站起来了，今天，她才出来进入列车没有一个月啊。

她是刚过完年就出来的，现在应该是上半年。

对。

不会是年末的圣诞。

时间过得没那么快，除非，她想起某个剧本编写者。

周越很神经地哼起了那个去年的梗，对圣诞歌本土化改造的梗：“鸡公煲，鸡公煲，经过我的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越哼完，自己也笑了。

好土的梗，不合时宜，就像她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一样。

多年后她回想会觉得，还是很好笑。关键时刻玩过时梗。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来吧。

她望向桥下的冰面，那么高那么远。

你有勇气吗？

能打破迷障吗？

亲爱的鸡公煲？还是jingle bells？

她快疯掉了。

周越翻越栏杆，向下面的高远之处一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