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这一次，阿蘋的手落到了洛春桃的肩上。

“姑娘何所求？”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问句。

只是这一次，阿蘋的询问对象是自己。

洛春桃只觉肩颈一痛，险些叫“多莉”摆脱控制。

那头的花翎也不得已地给自己的手腕割出了一道小口子。

洛春桃不敢松懈，赶紧无视阿蘋的举动，全神贯注地继续解决“多莉”。

可一旦被发现，她们哪有放过“猎物”的道理。

只见阿蘋拉住洛春桃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洛春桃不信神，她的动作很用力，一点不似拉花翎那样的温柔。

洛春桃觉得自己的手腕宛如被蟒蛇绞缠，有点疼。

但她还是镇定地顺应着阿蘋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在花翎的精神海里，用精神力继续与那不知名的血红气息争夺“多莉”。

贴着大腿的木牌还在发烫。

可洛春桃别无他法。

摆台上的贡品越来越多，披在铜像上的红绸像是被风吹得在抖动。

“姑娘何所求？殿下无所不能。”阿蘋将洛春桃扯到铜像跟前，重复说道。

在看不见的地方，洛春桃与“多莉”僵持，在她的身侧，花翎跪在蒲团上艰难地与自己的躯体做对抗。

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洛春桃直挺挺地站在铜像前，阿蘋和阿棠竟也没有直接上手让她跪下。

她明白了点什么。

洛春桃咬了咬牙，“……我对祂无所愿，更无所求！”

话音刚落，花翎手里的小刀“当”的一声落地。

洛春桃趁人不备，一把拉起花翎就往外跑去。

或许是失血的影响，花翎被拉起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全凭本能地跟着洛春桃往前跑。

从血气中挣脱出来的多莉，瞳孔恢复成黑色，庞大而优美的身躯如同被折断的枝干，重重跌入了水中。

向导的精神海好像再一次遭受了当初的重创，花翎的脚下一个踉跄，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

“花翎！”洛春桃俯身，想要将她扶起。

阿蘋和阿棠冲上前来，抢先一步摁住了花翎，洛春桃被她们挤到了一旁。

“姑娘……”

阿蘋摁住花翎，正要开口说话，花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一下子狠狠扎进阿蘋眼眶。

“噗嗤！”

血浆喷洒一地。

血肉崩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蘋并未出声，洛春桃倒是被花翎的这一下惊到。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瘦弱的阿棠，略过捂着满是鲜血的脸颊的阿蘋，拉起花翎就继续往前冲去。

花翎头痛欲裂，急促的喘息声彰显着她岌岌可危的体力。

“姐、姐姐……”

花翎虚弱的声音在风里响起。

洛春桃也不知道自己能带着花翎跑到哪去。

自从她暴露了自己，便也看不见墙上多出的门洞了。

她们不过是本能地想跑出这个阴暗的庙堂。

可是，她们真的知道出口在哪儿吗？

……

也不知是不是花翎的那一刀震慑住了两名侍女，洛春桃带着花翎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扇门。

“花翎，你坚持住。”

腿上的木牌滚烫依旧。

可也许是奔跑得太久，洛春桃觉得它的温度并没有最初那么滚烫了。

她牵着花翎的手，用力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木门——

“砰！”

灰尘迷了洛春桃的眼，尘埃落定时，却发现这不过是一间更小的庙堂。

微弱的红烛光里，神龛右侧有一扇小门。

洛春桃顿了一下，身后又传来了阿棠的声音，“姑娘……”

“姐姐……”

身后的花翎愈发虚弱，洛春桃深吸一口气，来不及细想，抓着花翎的手腕就往那扇小门冲去——

“砰！”

同样变小的庙堂，同样的神龛，久不住人的房间灰尘厚重，从门楣飘落的碎木屑糊住了洛春桃的眼。

汗水与尘埃弄痒了她的眼睛。

洛春桃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挡住眼眶想要抹一把——

她停下了动作。

人的左手只能拉右手。

花翎用自己的左手割破了右手的静脉。

而自己的左手掌心，干燥无比。

洛春桃的心脏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她弄错了。

洛春桃低下头，缓缓揉过自己的眼眶，精神域里的精神丝却倾巢出动，去寻找花翎的踪迹。

“姐姐……”

“姑娘……”

阿棠和花翎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洛春桃没有动。

“姐姐！”

微凉的气息拂过洛春桃的颈侧，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洛春桃倏地睁眼，一手抓住女人，一手探到自己的腰际，转身直面这位“不速之客”。

左眼的血骷髅弄脏了她洁白的脸蛋，洛春桃才知道，身后哪有什么花翎阿棠，从头到尾都是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阿蘋”！

洛春桃眼神一凛，一把拔出临行前谷霄他们交给自己的匕首，用力插进了阿蘋的颈侧——

血如泉涌，喷洒了半墙。

白脂似的手腕轻飘飘的从洛春桃的手掌心划走，女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洛春桃乱了呼吸，她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她刚刚没有断开与花翎精神海的链接。

没有时间留给她反省自己此刻的“残忍”。

洛春桃定了定神，抓着刀柄的手指泛白。

她跨过失去生息的阿蘋，大步往回跑去。

她要找回花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