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竟然可行。

这是洛春桃操控着多莉飞上天空,尝试着让多莉张嘴,连云带闪电的吞掉那不明血红气息后,得到的第一条信息。

这无疑给了洛春桃极大的信心。

她虽然没有精神体,但竟然能和花翎的精神体如此合拍。

她想,等到将花翎精神海里的这些东西除掉,她再带着花翎想办法回到火车就好了。

反正这个庙堂已经没有其他能阻碍她们的人了。

面前的那尊铜像虽然诡异,但只要不对祂许愿,祂拿她们别无他法。

也许是因为洛春桃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她从头到尾是真的没有对这尊所谓的“神明”许愿心动过。

至于花翎……

她几乎失去意识了,哪里还有力气想东想西?

洛春桃的思路清晰起来,忽然觉得一切都还有救——

她已经大概知道这列火车的动手规则了。

等到救回花翎,再用精神力找到回火车车厢的出口,与兰恩他们汇合,想办法跳车出逃,一切都还有救。

思及此,洛春桃更加专注,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精神力都投入到了花翎的精神海里,尽可能地吞噬天空中的不祥气息……

躺在地上的花翎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海里正在发生什么。

她已经太累了,连四肢的存在都已无法感知,更何况是精神海?

但她还是挣扎着掀起眼皮,不想让自己这么轻易地睡过去。

睁眼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了头顶逆着光的“神明”。

“……”

“……姐姐……”

花翎声音沙哑微弱,根本没有影响到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精神域斗争的洛春桃。

花翎太累太疼了,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企图向身边的人传达什么,其实悄无声息。

“祂睁眼了。”

这是花翎想告诉洛春桃的话。

洛春桃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体感的风好像更大了。

也不知道庙堂内哪来的风。

——

火车车厢内。

混乱的人群哭嚎声此起彼伏,在乘务员的“引导”下,不断有人试图进入卫生间,或是想要躲避感染的人群,或是想要按照电话那头的人的指示,逃离眼前的荒诞——

只见封闭的车厢内早已不复之前的干净,空气里漂浮着不明的粉末,地上和座位上躺满了人,这些人身上毫无意外地都长满了破裂的脓疮,皮屑烂开,半掉不掉地垂在伤口上,令人作呕。

还清醒着的人们不敢徒手触碰他们,只能费力地挤在其他地方,想尽可能地远离这一堆“感染源”。

可是活着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出现了感染初期的症状,他们开始抓挠颈侧,被旁人发现便会被推搡出去。

然后,便是人与人的混乱。

这其中更为诡异的,莫过于还在沉睡的哨兵。

发病的感染者被推到他们身上死去,哨兵们却毫无察觉,除了平稳的呼吸还显示他们活着,简直和躺在地上的那堆人没有区别。

直到——

“叮咚。”

“旅客们,你们好!由于60418号列车上突发疫情,现为各位旅客开启紧急避险服务。请有感染倾向的旅客进入各车厢的卫生间,我们将为您进行隔离治疗。”

列车的播报声响起的一刹那,火车上的所有人都往卫生间涌去。

可卫生间毕竟只有那么小,不一会儿就再也打不开了。

“叮咚。”

播报女声再一次响起,这一回,它的音调轻快,仿佛在安抚恐慌中的众人,“旅客们,稍安勿躁。转移完这一批感染者前去治疗后,大家都能获得治疗机会。”

“转移?”有人听到这个说法,颤抖着声音问,“什么意思?是离开这列火车,还是像那群哨兵一样,把我们处理掉?”

无人应答。

直到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众人的脚步踯躅。

“第一批接受隔离治疗的旅客已被转移,请需要的旅客进入卫生间。”

播报声刚落,有一个人因为浑身脓包的爆发,在痛苦的哀吟中倒下。

这下,又有一群人毫无顾忌地往卫生间冲去——

不知道去了几波人……

火车驶入隧道,一个小小的颠簸,发生在本不应出现的列车运行过程中。

至此,哨兵开始苏醒。

“操,这是群什么玩意儿!?”

631军团的哨兵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咒骂眼前的乱象。

唯有兰恩看着身边的空位,心头一紧,“小桃向导……”

荣鄞嫌恶地将身旁的死者踹开,一边拍去肩膀上的尘屑,一边往四周望了望,没看见花翎的身影也就作罢。

虽然是花家人,但如今也不过是一颗被上面放弃的棋子,就此失踪也与他毫无干系。

只是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向导精神力储备“容器”。

荣鄞不咸不淡的想。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兰恩,心头一嗤。

一个劣等向导失踪,都能让他魂不守舍,真是白瞎了那A级的破坏力。

虽然,那位漂亮的劣等向导小姐,要是感染了如此恶心的病毒,是有点可惜。

荣鄞收回心思,掏出手枪,慢悠悠地站起身,向自己的手下们比了个手势。

“砰!”

一声枪响,拉开了火车上的又一次清洗。

“你做什么?”正准备去寻找洛春桃的兰恩听到枪声,转头厉声质问。

荣鄞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单手换夹,对着车厢内崩溃的人群枪枪爆头,“清理脏东西。”

“兰恩是吧,”荣鄞的脸上还是一副戏谑全世界的不恭,难为他还记得洛春桃对兰恩的称呼,“既然我们的向导都不见了,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

枪响此起彼伏,不少人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之后,索性大喊着往前冲来,想要与其同归于尽。

可被感染的普通人哪里是持枪哨兵的对手,即使没有枪,哨兵们的精神体也让他们无法靠近。

兰恩的黑蛇一尾巴扫开了冲上来的两个男人。

荣鄞道:“这列火车的杀戮开始了,在吃饱喝足前,祂不会轻易停下。”

“砰!”“砰!”“砰!”

一朵朵血花绽放在车厢里,地板很快被染成了红色,所有感染者在631军团冰冷的枪法里无所遁形。

“庆幸火车上还有一群感染者吧!”荣鄞瞥了一眼还坚持不肯动手的兰恩,“否则厮杀的就是我们。”

又一个崩溃的感染者举着就餐的刀叉向兰恩冲来。

感染者看兰恩不曾开枪,以为他是一名能力普通的哨兵,所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拉着这个生来就高高在上的“特权者”与他们一起下地狱。

然而……

“砰!”

这一次,兰恩从怀里掏出不知什么时候藏进去的手枪,对着偷袭者扣下了扳机。

他并非良善。

刚才不过是在寻找向导的踪迹。

如今,兰恩已然确定洛春桃不在这里,失去向导的烦躁,和对这列火车的不好预感,令他坐立难安。

他并不质疑荣鄞的话,因为他知道631军团的来历,也知道这列火车最初的故事。

如今混乱的场面不过是在向他们诉说着一件事——

末世六年的火车屠杀,又上演了。

想要活着下车,就只能杀掉别人。

兰恩扣动扳机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只想赶紧杀掉这些早已死路一条的感染者,然后去其他车厢寻找洛春桃。

他不过是提早结束他们的痛苦罢了。

更何况,守护自己的向导,是每一个哨兵的职责。

兰恩心想。

哨兵对感染者的屠杀在每一节车厢上演。

邱蘅开枪干掉了车厢内最后一名感染者,转头向稳坐在角落的谷霄,“有回信吗?”

谷霄沉着脸,摇了摇头。

邱蘅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随意擦过枪口,转身就往后面的车厢走去,“去找他们。”

谷霄二话不说提起背包,跨过满地狼藉,跟了上去。

血水彻底浸湿了火车的地板,走过都是一片水声……

……

……

“姐姐。”

“……姐姐。”

在洛春桃精神力的呵护下,花翎湖底干裂的精神域渐趋稳定,天上的阴云也有了散开的迹象。

洛春桃深吸一口气,正打算一鼓作气,操控着多莉吞噬净化掉剩余的血红气息,另一头属于花翎的微弱声音,若有若无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姐姐!”

花翎?

“啊——”

洛春桃被花翎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花翎的惨叫。

可是,花翎精神海里的血红气息明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啊?

大腿上木牌的温度再次升高,洛春桃觉得再这么放下去,自己的腿会被烫出水泡。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虚揽着花翎血肉模糊地后背,仰头望着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一幕——

神像睁眼了。

庙堂里充盈着昏红的血光,原本看不清脸的神像不知何时垂下了头颅,正微笑着俯视脚下渺小的她们。

红绸滑落,露出了铜像衣衫袒露的肚皮——

“呜——”

古怪的轰鸣声尖锐又沉闷,洛春桃看到祂的肚皮上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洞里挤挤挨挨的满是头颅,它们有着黑洞洞的眼眶、乌压压的大嘴和米粒大小却锋利的牙齿,有的嘴角还残留着不知从哪来的血迹。

每一颗头颅仿佛都在分离呐喊,与庙堂四周密密麻麻的挣扎人影“交相辉映”。

“呜——”

极低的音频与高亢的声线又一次同时奏响,洛春桃被震得心脏发麻,连同身下的地板,都好似在颤抖……

神龛摆台上的贡品早已堆积如山,内脏与血肉黏黏糊糊的挤在一起,连个铜碗都不再使用。

墙面上的人影越来越多,那火车卫生间里的血水也越积越多。

连神像的脑袋,都好像越来越近。

花翎的呼吸在变衰微。

洛春桃的手不知不觉伸进了自己的裤兜,连带着从观糯那里讨来的符纸,攥住了木牌。

如果祂要动手……

自己用光自己的所有精神力,能否搏得一线生机?

“呜——”

轰鸣声第三次响起,铜像乌压压的身躯像是被震得倒下,朝着洛春桃缓缓压下肚皮……

向导闭上双眼,放开精神海里的结界,孤注一掷般让自己的所有精神力往外涌去。

手上抓木牌的力道不曾减小,或许只是图个安慰。

铜像俯身的速度似乎迟缓了一点,但洛春桃已满脸苍白,冷汗滴滴滑落。

精神力毕竟只是精神力,虽然也能变成盾牌的模样,但到底不能改变它本体柔韧的事实。

如果她也有奥乐这样的精神体,是不是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洛春桃有一丝颓然地想。

然而,就在她想要放弃之时——

“吼!!!——”

一道从未听闻的兽类咆哮震耳欲聋,随之而来的,是建筑物被破坏的声音。

黑暗没有降临,窒息感也没有袭来。

洛春桃睁眼,发现原本压迫感十足的怪异神像,竟然被一条黑色的“大蛇”逼迫到了墙角,歪歪斜斜地倒在那儿,就像一尊真正的普通雕像。

“兰恩?”这是洛春桃的第一反应,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条“蛇”并非兰恩。

无人发现,那条“蛇”听到洛春桃的呼唤后,动作停顿了半秒,继而嘶吼着,愈发暴躁凶残地抬起锋利尖锐的前爪,狠狠扎进了神像肚皮上的人头。

坚固的神像,就这么被野兽的利爪扎破,露出来里面扎眼的黄金,虽然如今无人在意。

“呜!!!”

神像在“哀嚎”。

洛春桃这才发现,眼前的那条黑色类蛇生物并非实体,晶黑的身躯隐隐透着光,彰显着它并非实体的身份。

而且,黑鳞利爪,獠牙短角,暴怒时双颊张开的类鳍长毛,分明是……

原来,木牌上雕刻的,是一只蛟。

洛春桃默默地想。

她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扶起花翎,强撑着已经疲惫的精神力,想要寻找离开这里的出口。

身后的“神”蛟争斗还未结束,墙面上还有感染者不断地出现,每倒下一个人,神像上的红光就更深一层。

黑蛟无所畏惧,干脆咬碎了神像肚皮里的头颅。

洛春桃“看”见卫生间积累的血水已经没过了人的脚踝。

她拖着花翎,停下了回火车的脚步。

回去之后,又能怎样?

花翎重伤难治,感染全面爆发,血水浸透了整列火车,就算她能叫醒兰恩他们,跳车离开,谁知道这尊所谓的“神明”会不会像末世六年一样,早已给他们的意识种下了暗示?

洛春桃冷静下来,轻轻放下花翎,拿出了观糯送给自己的符纸。

“也不差赌这一回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展开了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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