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姜宁定下了亲事,终于在父母兄长的陪伴下进城了,快快乐乐给自己置办起了嫁妆。
买买买!
今天也是他们家往城里送货、收租的日子。姜家的几间铺子都租了出去,每月单凭租金,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唯独留了两间,雇了人做自家的生意。
他们家是摆摊卖吃食发的家,这自家的生意如今也是卖吃食,开的是两间面馆。这会儿临近正午,来店里吃饭的人挺多,一个妇人手脚利落地往开水锅里丢入一块面饼,开水滚了两下便捞出来,再舀上一大勺汤汁浇在上面。最后根据客人要求,放上烫过的蔬菜或者煎蛋。
也有客人自己盛上一碗热汤,拿了面饼泡在里面,用碟子盖住。过了片刻掀开,搅一搅就能吃。
店里人声鼎沸,香飘十里。
没错,这是一家方便面店……名字有点太超前了,招牌上写的是姜氏油面店。
方便面可不就是油炸过的面吗?
姜家脱贫致富后,姜父姜母便想回乡下,不在县城做生意了。姜宁想了许久,觉得雇人卖方便面,还是比单租铺子出去划算的。他们每旬只花一天时间制作面饼、熬底料,雇来的员工只需要机械下面就行了。
有的客人爱吃泡面,还喜欢自己动手,更省人力。
因此店里只雇了两个人,一个下面一个收银兼收拾桌子,十分省工钱。
这方便面馆开了好几年,生意一直很好。许多人本没打算来吃,走在路上闻到那香味,也忍不住脚下往这里拐。关键这面店开了好几年,至今技术也无人能破解,整个符水县只有姜家自己开的两家分店。
有些人倒是看出来是油炸过的面饼,打算效仿之,结果缺少了蒸的环节,炸的火候又不对,最后做出了类似炸馓子的东西……
加上姜宁有密制汤底,更加难以效仿。姜宁严重怀疑,那王土根想娶他,就是看上他们家的秘方了。
不过王土根和那些觊觎秘方的人并不知道,这油面店的收入还是其次,或者说倘若从世面上买油,恐怕这店的收益就要砍一多半。
姜家真正赚钱的,是他们家的油坊。
宋代以前,豆油的榨油技术不成熟,出油率极低,百姓普遍用动物油,猪油、羊油、鹅油之类的,只有富人才用得起植物油,也多是胡麻油(即芝麻油)和紫苏油,油炸类的食物更是只有宫廷、贵族和祭祀的时候才会做。
宋以前很多所谓“炸”的食物,实际上更类似于煎,因为油是真的很贵。像那家无意中做出馓子的人家,后来也并没有做这行生意,因为这生意实在是划不来。
姜宁还去买过两次炸馓子,后来那家不做了,大感可惜。
而宋代时发明了炒坯法,豆油榨油技术突破,豆油才渐渐进入到了百姓生活中,并且随着宋代冶铁技术的提高,铁锅的升级和普及,逐渐诞生了“炒菜”。
姜宁所处的这个时代,豆油和冶铁大概都还处于一个发展中的阶段。姜宁通过姜安未来的岳家定做了一批好用的铁锅,姜家的油坊先一步使用上了炒坯法榨豆油,这才能供上方便面店的消耗。
姜宁也是其他厨子还在摸索“炒”这一做法时,已经对炒菜非常熟练的厨哥儿了,这也是他身价高的一个重要原因,走在时尚的前端。
同时,县城许多与姜家相熟的铺子,都在姜家油坊买油,又是一批不菲的进账。
姜水生带着儿子们把炸好的面饼放进库房里,指着这家店铺对姜宁道:“这间就给你做嫁妆,还有靠近码头的一间也给你。下个月租客到期,你自己做打算,是继续租出去,还是收回来自己做些小买卖?”
姜定在一旁插嘴道:“收回来自己做买卖吧,宁宁做的萨琪玛和猪肉脯、蝴蝶酥啥的,都卖得很好,那里又离码头近,不如就开一间卖萨琪玛的铺子,还有你在后院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点心,都能放进去一块卖。”
姜宁这段时间闷在家里做了好些萨琪玛和猪肉脯,一多半卖给了返程的梁顺发,剩下的被其他船队给抢购一空,简直供不应求,姜定觉得这是一桩好买卖。
另外姜宁还用面包窑烤了很多奇怪但美味的食物出来,姜定一边感慨好怪啊,一边吃得喷香。
卖萨琪玛,或者说卖适合远途出行的“干粮”,倒确实是个好主意。萨琪玛、猪肉脯和方便面的炸面饼一样,都是不用防腐剂也能存得住的东西,可以一次做好多,放着慢慢卖。
不过姜宁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成亲后再说吧。”
他还不知道那沈大郎是个什么脾性呢。虽然这几天沈大郎日日来找他,还总送他东西,看起来对他很上心的样子。但他还是打算多了解一些沈大郎,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自己做生意。
唉,成亲了就是和单身的时候不一样,那不得商量着来。
姜家一家来送货,不少老食客都向他们打招呼,还有许多人问姜宁最近怎么不来县城了:一些年老的食客,也算看着姜家姐弟几个长大的。
姜宁羞答答低头,倒是没提之前王员外的糟烂事,只道:“定亲了,下个月就成亲,这些日子要在家里备婚事,成了亲再来。”
这可是烫新闻,熟客们立刻热烈的讨论起来,有的恭喜姜宁,有的惊叹姜宁成亲之早,有的遗憾自家有适龄的小子呢,早知道姜宁要成亲,他们也该来提亲试试。
总之这消息没一会儿,就生了翅膀一般传了出去。这正是姜宁想要的效果,却没想到如今那王员外全然没精力关注他了。
昨日晚间,王员外府出了大事。
苏玉绢曾经是符水县小有名气的绣娘。她从小就喜欢摆弄针线,四五岁时打个补丁,就比成年的妇人夫郎打的还像样。她爹娘敏锐的察觉到,苏玉绢怕是在这针线一事上颇有天赋,于是托了人送她去县城的绣坊做个小学徒。
果然因她手格外灵巧,得到了成年绣娘的赏识,悉心教导,出师之后更是直接留在了绣坊做工。
可这一切都在她被那该死的王员外掳走之后变了。
苏玉绢揉了揉眼睛,已经深夜了,屋里只围着她点了三盏油灯,光线晃得她眼睛疼、脑子晕。然而她刚停下没一会儿,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妪便骂到:“死丫头,又偷懒!你知道这三盏油灯围着你,耽搁一会儿要浪费多少钱?”说着还要上手掐苏玉绢。
苏玉绢缩着身子躲:“嬷嬷,实在是眼睛疼的受不了,唯恐绣错了毁了绣作。这等也晃得眼睛难受,如今天亮的早,不若让我先歇下,明日早早起来,借着天光绣。”
她心里酸涩难当。从前在绣坊,也是要辛苦做活儿,但便是绣坊老板,也知道好绣娘的真贵,不让她们伤了眼睛。夏日更怕汗渍污了绣品,卖不上价。可这王员外家什么也不懂,只一味磋磨着她,若是绣品被挑拣,回来还要打骂。
不愿伤了她的手,便用竹条抽小腿,拧腿上的肉。
那老妪却冷笑道:“老爷平日里还是太宽容了,惯的你这小娘皮净想着偷懒!你该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样本事,还有些用处。隔壁的你也知道吧?气儿就剩一口了,你要是不想干活,想和他一样,我也成全你!”
老妪起身剪了剪灯芯,倒是比之前略亮了些。苏玉绢眼中流下两滴眼泪,是难过的,也是眼睛难受的。但也只能抹了抹,继续刺绣。
她知道隔壁,是一个和她一样被掳来为妾的哥儿。和她不一样,那哥儿自己没手艺,只是家里开了两间布行。如今他家里的生意都被王员外吞并,家里人也都没了,没了用处,王家人巴不得这哥儿早死了,连饭菜也不好好给他送。
还是苏玉绢偶尔给他塞点馒头饼子,才苦熬到现在。
可是他们就得这样熬这么?苏玉绢感觉眼睛一阵刺痛,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哭什么?!要是眼泪水滴在了绣品上,影响了价格,可仔细你的皮!”老妪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正院响起一声惨叫,她神色一变,连忙出了屋子朝正院张望。
正院很快亮起了灯,然后喧喧闹闹的,有人喊了几声“请大夫”。
这下老妪也顾不得监管苏玉绢了,把小院的门一锁,忙不迭的往正院去了。
沈云舟在墙根下听了半天,听这老妪如何磋磨这小姑娘,这下是实打实信了周婶和孙老板的话,这王员外果然是个为害乡里的恶人。
他没再继续听,而是到了正院墙外。正赶上王员外起夜,沈云舟操纵着窗台上的一株花苗,趁着黑夜给他膝盖捅了个对穿。
又趁着府里下人都忙着往正院跑,翻入了苏玉绢隔壁的房间里。
那房间里果然躺着一个小哥儿,呼吸微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就是小哥儿,果然和那姜宁一样,眉心有一点红色的痣……
听说这红痣叫孕痣,代表着哥儿的生育能力,孕痣越红越大,越好生养。那个姜宁的孕痣,倒是比眼前这哥儿的要红些,他长得又好,红痣点再眉间更添了艳色……
沈云舟愣了下神,这当口还有空想什么有的没的!赶紧收回思绪,用了一点木系异能给这小哥儿治疗。
他重生之后异能降级,如今治疗能力微乎其微,也只能勉强保住这哥儿的命罢了。沈云舟又把自己买的胡饼留了两个塞在那哥儿的枕头旁,这才离开了。
而不久之后,苏玉绢也摸了过来。她手里端了一碗温水,和半个饼子,进屋看见小哥儿枕头旁边放着的胡饼,也是十分意外。
难不成这府里还有看不过眼的好心人?
苏玉绢也来不及多想,赶忙将饼子泡在温水里,泡软了给小哥儿塞进嘴里。
……
王家正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这王土根自从原配夫人去世之后,无论是续弦还是纳妾都是图财,倒是不图色,因此他一直自己住在正院里,也无人看见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他起夜,黑暗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又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膝盖直被穿透了一个铜钱大的血窟窿。
待他的惨叫声唤来了下人,却发现他摔倒的地方明明什么也没有,既没有绊倒他的东西,也没有扎伤他的东西,只有窗台上一株指头长的花苗,叶片上沾满了血。
我这周居然忘记申榜了……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篓子呜呜呜呜,我哭死
于是是没有榜的一周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汪的一声哭出来[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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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秀河村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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