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茶又说了几句吴侬细语,哄着卓长浩乖乖躺下睡觉养伤,他侧身睡在一旁,两人的体温逐渐蔓满整张新被,呼啦的寒风打在飘怜的门窗上,雨声沙沙催人入眠,听着听着,陆茶转过身拥住卓长浩,把脸埋在对方胸膛前睡过去了。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天下的那般凶,今日的太阳已经斜上初升,高高挂在天边,日头再辣,一时半会也晒不干雨水浸透的下山路。
积洼水潭令泥土松散难以下脚,干裂的黄泥成了泥浆,一脚踩下去格外粘脚,推着车难免会不甚滑倒。卓长浩心疼茶哥儿一人举着那么重的推车,硬是顶着茶哥儿撇来仿佛吃人的目光,用着未受伤那只手,抬着东西下了山。
陆茶拧不过他,在他背上轻轻拍拍,勒令他快点上山养伤去,就几天的功夫还能忍不住下去了。
陆茶管他管的严,千叮咛万嘱咐才肯听,等卖完吃食,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卓长浩早早站在上山的拐口,脸上挂着憨笑,对着他道:“茶哥儿,我就知道你这个点会卖完。”
陆茶微顿,自然往旁边稍微挪了身形,让卓长浩的手可以搭过来放在推车上,他开口关心道:“伤口还痒吗?”
“不痒了。”卓长浩摇摇头,掀起袖子露出那块伤口,是比那时候血肉模糊要好很多。
这几日走商山路难走,陆茶进账少了一半,正愁着什么时候雨可以停,卓长浩见陆茶缝制的衣物极其合身,缠着他将那块虎皮裁剪成他能穿的皮衣。
陆茶见到那只老虎皮就想生闷气,要不是这老虎来得不巧,他手上能有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不要,这虎皮搁在家里也是浪费,陆茶思量着,下次放到县城中卖给富家子弟还能进些银两,与卓长浩嘴头这么一讲,用布包起来放平整放在显眼的地方。
在家中等天晴,就听见后院传来几声蹄子撞在篱笆的声音,陆茶出门一看,原来是小牛最近长了牙,吃的母牛疼得慌,见到小牛犊心生害怕,说什么也不肯喂了,一来一去,不愿意产奶了。
要想这牛有奶,就必须再次孕子,陆茶不忍这牛再受生育苦难,干脆天天追着小牛喂青草,那母牛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见到陆茶来了自动让道,陆茶一抓就逮住小牛,给他塞嫩草和凉白开喝,一番操作下来,陆茶头上插着草叶,脸上都是小牛蹬出的土灰。
不过看着小牛肥了一圈,陆茶暂且原谅它这么皮。
奶茶近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陆茶斟酌着要做个其他的饮品,谈到夏日,脱口而出定然是水大味甜的西瓜,他将西瓜碎成渣滤出西瓜汁,再放入绿茶泡好的茶汁,不就是一杯西瓜茶。
陆茶与乡亲们打听了一嘴,听东头那边会有瓜农拉着来卖瓜,距离不是很远,趁着天色未暗,坐着二狗的牛车一路前去。
东头络绎不绝,十几个牛车停在原地,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不仅有布衣短丁的百姓,还有梳着云鬓的小丫鬟,人头攒动,与小贩商量价格买瓜归家。
陆茶观察着哪家瓜好,直接买了十五个放在牛车上,牛鞭一甩,陆茶护着瓜听着二狗哼唱的放牛歌,漫天无际的田野镶上一层金色的微光。
二狗这趟牛车是专门为陆茶而跑,价钱比去县城要贵上一些,二狗嘴中三铜板还没张口,陆茶直接给了他三十铜板作为包车费,二狗拿铜板的手一哆嗦,差点将钱扔到地上,这太多了。
他的牛车一次可以做六个人,一个人来去县城是四铜板,六个人就是二十四铜板,陆茶占用他一趟来回的时间,他给三十铜板完全是补足的对方的损失。
二狗拿着钱真烫手,想还给对方,茶哥儿还不肯收,直接一人搬两个西瓜入怀帮他放到井下冰着。
陆茶看着他一趟又一趟汗流浃背的跑,为了让二狗拿钱安心,将劝慰的话咽进肚子里,入了趟内屋,替他备了一条凉布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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