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几把,硬生生憋出一些泪花后才进了姚家,“秋儿年纪还小,可我儿子实在拖不起,像他这般大的早就抱上娃了。”
在桃花村住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姚家心地好为人和善,这种人一般吃软不吃硬,所以她一上门就哭博同情。
姚母先是吃惊,很快反应过来,仔细打量周母发现她似乎是假哭后,姚母开门见山道:“周嫂子,你是来退亲的?”
啊?周母懵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她收起哭腔,讪笑了两声,“当然不是,我是来商量日子的。”
原来自己猜错来意了,姚母让她坐了下来。
姚秋儿乖巧懂事,勤劳俭朴...身上的优点一箩筐都装不下,周母对她自是满意,听到婚期拖延,恐迟则生变,所以耍起了小心机。
“咱家的事你也知道,”
姚母刚开头就被她打断了,周母拉着她情真意切的说道:“早嫁晚嫁迟早要嫁,既然如此,何必拖着。”
端着茶水过来的姚冬儿这才知道妹妹婚事有变,这事姚家瞒着她没有提,如果不是周母的到来她还不知道。
她朝周母歉意一笑,“周伯母烦请您等等,我和阿娘有话说。”
之后姚冬儿又拉着妹妹进来了,母女三人进了里屋后,姚母不再隐瞒,姚冬儿气急,“娘,您太偏心了。”
偏心?
姚母双眸睁大,张了张嘴,她偏心?
姚秋儿刚要开口,就被制止了,“秋儿,无论我和娘说什么,你都别插嘴。”
“一开始听闻他的死讯,女儿的确伤心难过,可这几日过去后,我心头的悲伤渐渐淡了,因为我早已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若因此耽误妹妹的幸福,我反而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娘,您对我太偏心了,不能只顾忌着我,也要为秋儿想想。”那日妹妹从山洞回来时的那份喜悦,她记得一清二楚。
听她说完后,姚母委屈又自责,“娘不是偏心,只是觉得这时候的你更需要关怀。”
姚冬儿当然知道,她笑了笑,道:“我已经走出来了。”
姚母向来爽快,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秋儿婚事照办,招婿这事就别提了,若反反复复如同儿戏,显得不尊重。”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方便!这一点姚母不会提。
姚秋儿瞅瞅两人,这段时日,心情真是起起伏伏。
周母伸长脖子等着,总算看到姚母出来了,知道婚事不会拖延后,她如释重负地呷了一口茶。
“九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早就翻过老黄历了,到时去土地庙拜一拜,知会菩萨一声求个庇佑。”这样也行,村里有些人是去庙里求好日子,有些人则看黄历定日子。
周母又道:“老族长在家里等着我回话,这事你们亲自过去跟他说一声可好?”
听闻此言,姚母忙将抱着外孙女的姚父叫过来说了几句。
姚家两口子一起去的周家,路上周母心里美滋滋,没想到这么顺利,一旁的姚秋儿则是有些许紧张,她本该待在家里,可周母一定要将她拉上。
“咱们快点吧。”周母催促了一句,怕耽搁太久,老族长走了。
周秀才左等右等不见妻子回来,心里火气蹭蹭冒,只觉得周母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小黑,有些无聊,四脚在地上的枯叶上踩来踩去,试图提醒主人,你的狗还在等你。
周重山本打算跟母亲说一声就出来所以没带小黑进来,没想到发生了后面的事。
小黑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心里窝火的周秀才骂道;“鸡鸣狗盗,鬼鬼祟祟。”
小黑朝他摇了摇尾巴,周秀才更气了,傻狗,骂它都不知道。
跨过门槛,周母忙朝老族长赔不是。
周秀才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周母才不跟他计较,解释道:“我们在商量婚事,所以晚了些。”话落忙朝着姚父示意。
周老族长威严肃穆,姚父跟他打交道不多心里难免发怵,他稳了稳心神才道:“老族长,劳您久等,我们商议好了,婚期就定在九月初八,请您知悉。”
几人齐齐诧异看过来,尤其是周重山,他内心仿佛有烟花绽放,绚烂耀眼,只是心底的喜悦没有溢于言表,他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经历得多,老族长沉稳地点了点头,然而周秀才那个气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去姚家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吗?
接收到他的怒火后,周母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遭殃了,“这衣衫从何而来?秋儿你说说吧。”
忽然被周母点到,虽不知始末,姚秋儿还是大大方方道:“这是我为周大哥缝制的。”
“料子哪来的?”
冷不防被周秀才问话,姚秋儿压下心头的古怪,答道:“衣料是我在彩衣坊买的。”
周秀才眼睛眯了眯,他怀疑是假话,肯定是妻子和姚家一起撒谎。
心里想什么,周秀才便说了出来。
话到这里,加上周重山又过来说了几句,姚家彻底明白了。
心上人被冤枉,姚秋儿气愤不已,想到周成林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
“周大哥身上的衣衫确实是我做的,您买的那料子极有可能在家中某处,既然如此,何不让小黑去找找。”虽然生气,姚秋儿说话客气又理智。
“怎么找?”周秀才没好气问道。
小姑娘的话点醒了众人,包括周重山,他蹲下来在小黑耳旁低语了几句,仿佛听懂了主人的指示一般,小黑连连点头。
之后,它在周母和周秀才身上嗅了嗅,然后朝屋里冲了进去。
贸然闯进来的狗子将书童吓了一跳,然而更让他害怕的是这狗子居然径直往床底下钻,那里可是放着不能见人的东西。
没多久,小黑就找到了一团料子,周成林也看到了,他脸色一沉,朝书童道:“抢过来。”
小黑眼露凶光,朝他们龇牙,书童双腿打颤,不敢伸手。
见他是个不管用的,周成林只得自己出手,小黑可不会傻站着等他来抓,嘴里叼着东西跑得飞快。
跑出来,来到众人跟前后,小黑松口,眼里满是嫌恶,甚至有点想吐。
这时周成林追过来了,老族长来了他都未曾相迎拜见,却因小黑而出来了,此时他脸色很难看,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地上的料子,周重山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和这个只是相似,并非相同,这一点姚秋儿也发现了,她立即说了出来。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
周秀才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因着是给书童穿的,他记得并不清楚,当时一看到周重山身上的新衣衫,就以为是自己买的那块,周母也舒了一口气,当时的她被厉声质问,一时慌了神。
至此终于真相大白。
周秀才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周重山,不怀好意道:“这料子看着似乎少了一些,待我打开瞧一瞧。”
“父亲。”周成林惊慌喊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提醒。
刚打开周秀才神色变幻莫测,双手仿佛定住了,众人也傻眼了,唯独姚秋儿不解。
姚家一言难尽地看向他,姚母感觉自己得赶紧回去洗洗眼。
周母这才明白为啥她进屋时找不到,为啥儿子要藏起来。
良久,周秀才说了一句,“成林还要读书,你们先回去吧,你送老族长回去。”后面那话是对着妻子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发一言。
今天这一场闹剧以十分不雅的方式收尾,周秀才没想到最后丢脸的是自己。
太丢人了,要不是他对周重山发难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今天这事请大家不要往外说,就当没发生过,拜托。”一贯看不顾泥腿子的周秀才罕见低声下气的开了口。
姚家也不多言,只朝他点了点头。
老族长无奈地叹了叹,语重心长地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永远不要看不起任何人。”
之后周家只剩下周秀才,周成林和书童三人。
周秀才阴沉着脸去了书房,将门死死关了起来,“这是什么?”
他压抑着声线问道,手里的料子被他用力甩在地上。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即使着凉了周成林依旧用心苦读,去小解时有些头昏遂让书童扶着他。
想到自己去买书时无意间瞥到的杂书,周成林意有所指道:“不是让你扶着吗?”
书童不解,已经扶着了啊,直到接收到某种特殊的暗示后,才知道是要他扶哪里,对于他的命令书童不敢不从,尽管羞得满面通红,依旧照做了。
当那只手覆上来时,周成林只觉得一阵酥麻,本来他只是好奇想试试,结果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虚脱。
至于秽物则落在了料子上,故听到周母脚步声时,他飞快开窗散味,将东西塞进了床底。
他不是故意诬陷周重山,只是那衣料实在拿不出手。
周成林当然不会将这些说出来,只是默默盯着地面。
年少的书童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生怕刚才的事被看穿,整个人慌张又心虚。
一开始周秀才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儿子读书太辛苦,耐不住手冲放松一下,直到他将目光落到惴惴不安的书童身上,想到某种可能后,内心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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