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猎户没受伤吧?”成大壮焦急询问道,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枕边人心思歹毒,不知哪天她会不会将毒爪伸向自己。
仿佛一道惊雷在刘莲芯头顶炸开,她惊慌失措地看向成大壮,不等她开口辩解,成大壮满脸失望道:“凡是借钱给咱的,都是咱的恩人;你倒好恩将仇报,想置他们与死地。”
说完,他朝姚秋儿抱拳致歉,转身离开,刘莲芯小跑着追了上去,用力嘶吼道:“若他们死了,我们就不用还钱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成大壮回眸死死盯着她,内心的失望达到了巅峰。
夜里,躺在男人臂弯的小媳妇,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了周重山,男人将她搂得很紧,道了一句,“我命真好。”
这感慨弄得姚秋儿莫名其妙,紧接着男人又道:“命好,娶了个好媳妇。”
好直白的夸赞,不过她喜欢,姚秋儿翻了个身,回抱着他。
这天,周重山不到晌午就回来了,朗声道:“今天运气不错,猎到了好家伙,得赶紧送去食肆。”
正在菜畦除草的姚秋儿一听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麋鹿。
“我跟你一块去。”她声音中带着激动与期待,男人满口应下。
云来食肆,的确客似云来,猎到的山货周重山基本都是送到这里来,跟着他一起去了后门,见到了宋掌事。
作为补益精血的珍品,光鹿血就值不少银子,因着经常打交道这单买卖没多久就成交了。
见周重山打算将银钱给自己,姚秋儿忙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等回去了你再给我。”
在外面,她身上不敢放太多银钱,既怕掉了,也怕偷了。
男人笑笑,他的小媳妇真谨慎,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挺好。
“咱们去姐姐摊子那里看看吧。”
还没靠近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坐在摊子上吃包子,那人吃相豪迈,看着有些渗人。
那是屠夫袁悍,人如其名,强悍得很。
吃完包子后,他就走了,姚秋儿刚好和他擦肩而过,“姐。”
听到妹妹脆生生的喊声,姚冬儿乐了,拿了几个包子递给她。
一开始姚母都会过来帮忙,但时间久了姚冬儿说自己能应付,就没让母亲跟过来了。
姚秋儿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接了过来,自己留了一个,剩下的都给了周重山,咬了一口后她大声夸道:“姐姐做的包子越来越好吃了。”
跟姐姐聊了一会儿后,姚秋儿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袁悍,只见对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待他走近,才知晓原来里面装着剁好的肉馅。
来人默默放下后就走了,姚冬儿也默契地没有开口。
姚秋儿小嘴张了张,惊讶道:“原来买肉还能帮忙剁馅,而且亲自送货上门,还不收钱。”
“不是不给钱,是一个月结一次。”姚冬儿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他人比较好。”
姚秋儿凑了上来,低声道:“怕是只对姐姐这么好吧。”
“有包子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姚冬儿笑着嗔了她一句,背过身去了。
见姐姐不想多说,姚秋儿转移话题道:“还剩多少包子?卖完咱一起收摊回去。”
“行。”
三人刚到村口,就看到姚水生带着小平平在村口玩,于是,几人一块去了姚家。
用过晌午饭后,姚父和小两口商定了下月初就收割。
趁着秋收前,周重山又进了几趟山里,依旧将猎来的山珍送去云来食肆,从食肆出来后,他跑回了桃花村,赶去里正家里。
“南边在闹蝗灾?”里正吓得色变,顾不上消息是否准确,心道得赶紧通知村里人。
蝗灾爆发时往往是农作物收割的季节,且其迁移速度极快,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不等里正详细询问,周重山又赶去岳家通知。
云来食肆来往商贩多,他们消息最是灵通,且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姚父当即拍板道:“咱家提前收割,宁愿地里的作物没有熟透,也不能便宜了蝗虫。”
姚水生被派去山洞通知姚秋儿,听到蝗灾二字,她吓得花容失色,二话不说就朝家里赶。
不少人家都抱着和姚家一样的想法,当然也有个别不信的,里正也不劝,信不信随他们,反正他信。
蝗虫随风迁徙,一天之内甚至可以移动上百公里,姚父继续道:“水生留家里带娃,其余人跟我一起去抢收。”
“你一个人在家里怕不怕?”姚母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男娃摇头,拍胸脯道:“放心,我胆子很大的。”
月光下,姚家飞快割着稻子,快一点,收获就能多一点,辛苦劳作不是为了给蝗虫饱肚子。
干体力活,周重山是把好手,几人都被他甩在身后。
到了半夜一个小身影来到了地里,他实在睡不着,且担心大家通宵抢收又累又饿又渴,于是从家里搜刮了一些吃的装篮子里,另一只手则提着水壶,至于小平平被他用布背袋背在身后。
小小的他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姚父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大家匆匆吃了几口后,继续卖力收割。
马小花家的地离姚家近,她才四岁,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只好跟着爹娘一块过来。
姚母拿着点吃的走了过去,看到在田埂上打哈欠的小女娃,提议道:“小花娘,让小花跟着水生一块去我家咋样?”
征得同意后,水生牵着小姑娘的手回去了,他胆子是真的大,走夜路也丝毫不惧。
归家后,姚水生将小平平放在土炕最里面,马小花睡中间,他自己则躺外面,三个孩子很快睡得喷香。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地里的庄稼也快收完了,“我去借牛车。”
开口的是姚母,说是借,其实都会给铜板,有了牛车,方便将粮食运回去。
她是空手回来的,姚父问道:“牛车呢?”
“不借,说要留着自家用。”
没有牛车,那就只能用箩筐一担一担挑回去。
周重山挑了满满一担,姚父愧疚道:“重山,这次多亏你了,实在是辛苦了。”
“爹。”姚秋儿唤了他一声,示意他不用说这些。
周重山答道:“应该的。”他又道:“这里交给我们,秋儿她们先去家里弄点吃食,您看如何?”
挑担子太累,他舍不得小媳妇吃这种苦。
其实姚父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不好开口,女婿是个好的啊!
娘三回去后,小花已经被接走了,姚母将鸡蛋全部煮了,劳累了一夜,得吃点好点。
糖水蛋送到了周重山手里,他和姚父三下五除二吃完后,都顾不上休息,继续一趟又一趟在地里和家里往返。
临近晌午,察觉到岳父已经吃不消了,周重山按着他坐了下来,独自一人继续忙活。
望着他早已湿透的背影,姚秋儿眼角微微湿润,姚母也十分动容,她这女婿大概比亲儿子还好。
到了最后一趟,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天边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心惊。
不知谁喊了一句“蝗虫来了。”
话音刚落,漫天遍野的蝗虫已落在作物上疯狂啃食。
好在蝗虫不吃房子,只吃庄稼,蝗虫过境后,姚家放在堂屋里的稻子安然无恙。
没有抢收的村人懊恼得捶胸顿足,不知该如何应对下半年的口粮。
姚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稻子脱粒。
往年这活计一般在地里完成,从收割到脱粒耗时两三天,今年情况特殊,将作物收到家里才安心。
姚父领着周重山抬出了一个大木斗,只要在斗壁上用力摔打,就可使谷粒脱落。
一把稻谷要甩好几下才能脱干净,望着堆积如山的作物,不知要甩多少下才能全部弄完。
男人负责打谷子,女人则轮流给他们递稻谷,期间姚水生去了一趟山洞,将小黑带了过来。
清香的香味萦绕在姚家,吸一口心旷神怡。
大家都在忙活,小黑不怕脏不怕累,用嘴叼着稻谷杆放到木斗边上,它不断重复,竭尽全力想分忧。
直到天黑也没弄完,姚母留小两口和小黑在家里过夜,实在太累了,他们也没推辞。
姚父拿出了干净的衣衫给女婿换洗,冲凉后,大家都早早上炕歇息了。
“胳膊是不是很酸?”
听出小媳妇话中的心疼,男人说道:“我没事。”
尽管他这样说,姚秋儿还是跪坐在他身边,用力按揉起男人宽厚的双肩和结实的手臂。
有了她的揉捏,周重山感觉身上的肿痛与酸楚消散了不少。
没多久,男人就睡着了,姚秋儿拉过薄被盖在他身上,然后挨着躺下了。
此起彼伏的鸡鸣唤醒了沉睡的村人,跟昨天一样,姚家人继续打谷子。
最后一把稻穗从杆上脱落后,大家都笑得舒心。
姚父捧着金灿灿的稻谷,朝女婿道:“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到时候,爹给你们送米过来。”
这次周重山帮了大忙,姚父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如此。
晒干后的稻谷能贮藏很久,想吃时就用舂米的工具去壳,脱下来的壳就是糠,可以喂给鸡鸭。
姚秋儿知道爹娘都是真心实意的人,若自己推辞,他们得急眼,推来推去,最终爹娘还是会送过来,还不如爽快点。
于是她痛快答复道:“那咱就厚着脸皮答应了。”
姚父姚母皆是开怀大笑。
周重山想开口,他觉得自己不该收,小媳妇拉了他一下,悄声道:“到时,咱送点猎物过来。”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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