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时方有些后怕,一抬眸才发现对方心不在焉,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一点也不在乎,姚秋儿终于生气了,不悦道:“你觉得是谁?会不会是村里人?”
周重山没有答复,似乎没有心思跟她讨论。
他的沉默增添了姚秋儿的怒气,好委屈,当她看到家里被翻得乱糟糟,心里又怕又急,他没有半句安抚不说,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她不再出声,默默生气。
奈何心事重重的男人根本没有发现,直到晚上看到炕上多了一床被子,才知道自己对她的疏忽。
两人一直睡一个被窝,忽然一人盖一床,媳妇铁定是恼他了。
“秋儿,怎么了?”
山洞里一片寂静,姚秋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打算理睬。
这是两口子头一回闹别扭,这方面周重山没有任何经验。
男人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背对着他的小媳妇闷闷道:“我困了,想睡觉。”
她说完,男人就当真了,摊开另一床被子躺下了。
过了半晌听到他传来的均匀呼吸,姚秋儿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还在生气,结果他倒好,睡着了,现在的她更气了。
生了一晚的闷气后,姚秋儿气归气,早起后依旧为男人准备了上山的吃食,之后去了清水河清洗衣衫。
回来时,屋门居然又开着,姚秋儿心跳得飞快忙放下衣裳,然后捡了一根粗木棍,贼人胆大包天,肯定是昨天一无所获不死心,所以今天又来了。
小黑不在洞口,不知跑哪去了,还是说它已经遭了毒手?
想到这种可能,姚秋儿杏眼喷火,非得跟对方拼了。
就在她做好放手一搏的准备时,对方身影落入眼帘,居然是她?
见到她这么快回来,对方也吓了一跳。
环顾洞内,发现又有翻动的痕迹,姚秋儿压下怒火,平静道,“您找啥?”
按理她应该称呼对方婆母,但成亲以来,她没给对方敬过改口茶,一时有些叫不出口。
做贼心虚的周母,干巴巴笑了两声。
“您昨天也来过?”难怪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姚秋儿还以为是贼人手段高,现在看来是因为她有钥匙,来的是周母,小黑自然不会咬人。
想到周重山昨日的异常,姚秋儿全都懂了,他知道这事是周母干的!
她为何这样做?
她要钱可以跟周重山开口,而不是像个小偷一样。
周母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姚秋儿替她开口,“您是在找银子吗?”
“我...我不是为了自己,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我先走了。”结结巴巴说了两句后,周母落荒而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大家都古古怪怪的。
背着弓箭的周重山被周母拦住了去路,她一脸焦急道:“她又来找你了?”
周重山蹙眉颔首,他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很麻烦。
周母急得不行,“她要真去官府告你,那不得吃牢饭,还是先给点银子,让她闭嘴。”
“她胃口很大,喂不饱。”
对方是个贪心的,他看得清楚。
周母去山洞找银子,是为了拿给对方,好暂时将人稳住,可周重山不同意。
“你别去山洞了,免得吓得秋儿。”
“我...”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母子对话结束后,周母惴惴不安的走了,周重山亦是忧心忡忡。
他一回来,姚秋儿迫不及待说起了周母的事,直接追问道:“你早就知道是她?”
男人点头承认了。
姚秋儿松了一口气,难怪他昨天不愿谈及这个话题,原来如此。
思索着周母的意图,她猜测道:“是不是周家缺银子?”她没将事情往周重山身上想。
周家最近在盖屋子,她的猜想合情合理。
不想她跟着自己一块担忧,男人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将炕上的另一床被子收了起来。
“咱家是否要表示表示?”姚秋儿继续自顾自说道。
这回周重山清楚答复了她,“不用。”
姚秋儿笑了,其实她也不太想,只是随意问问。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媳妇说完,周重山将人拉到怀里,紧紧搂着她。
误会解开,她心里舒坦了。
此时姚家正在商议一件重要的事。
因着蝗灾一事,姚父姚母坚定了送弟弟去学堂读书的念头,让姚水生跟着先生认几个字,将来最好能去镇上谋生,不必像他们一般只能在地里刨食。
听完这个提议后,男娃拒绝了,兄嫂将他养大,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姚母拉着他,“束脩的事你不用担心,家里出得起。”
懂事的男娃依旧摇头,他不想添麻烦。
当年公婆对自己极好,姚母觉得这样做,也算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抱着闺女的姚冬儿开口道:“水生,等平平大一点,就由你来教她习字好不好?希望她不要像我一般头发长见识短。”
男娃立即反驳,“你才不是。”
知道他其实是心动的,她继续道,“等你学会了,能带着全家一起习字,多划得来。”
男娃眨了眨眼,听上去很有道理。
这事最终由姚父拍板定下了。
将阿娘拉到房里后,姚冬儿悄悄拿出了自己卖包子攒下的辛苦钱递给她。
姚母没有接,“冬儿,你这是干啥?”
她带着女儿住在娘家,爹娘没少帮扶,而且水生是个好孩子,大家都盼着他将来有出息过上好日子。
“水生的束脩算我一份,将来我闺女还指着他教导呢,千万别告诉秋儿,若知道我出了她肯定也会出。”
说完后她又道:“他们生了娃娃后,总归是要在村里落脚的,土地田地也得添置,这些都得花钱。”
她说的句句肺腑,姚母欣慰地点了点头,但没要她的银子。
在姚母心中,小叔子是他们两口子的责任。
姚冬儿霸道地将银钱塞过去,无论如何不许她拒绝。
知道姚水生要去学堂,姚秋儿很是高兴,跟自家男人商量后,去了一趟彩衣坊,扯了点厚实的料子,给他做了两套新衣衫还纳了一双布鞋。
家人对自己这么好,男娃暗暗发誓,一定跟着夫子认真读书,将来赚钱了一定好好回报大家。
学堂只上半日,下学后的姚水生正在教来他们家玩的马小花识字,姚秋儿过来时,男娃正伸手在空中一笔一划地写着。
家里供他念书已经很不容易了,练字的纸笔就省了。
他虽然比划得认真,但马小花看得云里雾里,稚声稚气地问道:“水生哥哥,你在画符吗?”
男娃差点被她气得翻白眼,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摇了摇,一字一句道:“是在写字。”
“水生,其实你可以用细枝做笔,草木灰做纸。”言罢,姚秋儿去了灶膛,用铁锹铲了不少柴灰出来,然后放在屋檐下。
“你看,咱将这些细灰弄平整,就能在上面写字了,这样既方便你自己练习,又方便你教小花。”
两个孩子齐刷刷地看向她,男娃笑眯眯道:“秋儿,你脑袋瓜真好使。”
马小花也附和了一句,然后询问道:“水生哥哥,小兔子怎么写?”
姚水生执起细枝条写了起来,虽然歪歪扭扭,但得到了马小花强烈的崇拜。
男娃十分受用,教导道:“要是兔子上面加一个宝盖头,就变成另外一个字。”
“什么字?”马小花十分配合。
“冤,冤枉的冤。”
一旁的姚秋儿也在跟着听,她笑道:“水生真厉害,认识这么多字了。”
男娃鼻孔朝天,神气十足地接受了她的夸赞。
“我家里的兔子生宝宝了。”马小花忽然说起了一件开心的事。
她家里的兔子,还是当初姚秋儿送给她的。
“听说兔子最能生了,有多少。”姚水生惊喜道。
马小花笑嘻嘻地伸出六根手指头,“待会带你去看。”
说笑完,两个孩子又开始认真习字起来。
姚冬儿在房里踱来踱去,一会撞墙,一会咬唇,看得她闺女一愣一愣的。
妹夫到底摊上什么大事了?
妹妹来了,自己要不要开口?真是纠结死了。
“又长了不少。”姚秋儿抱着小平平掂了掂,笑着说了一句。
姚冬儿拿起针线,边缝衣裳边问道:“你想生个闺女还是儿子?”
亲了娃儿一口后,姚秋儿憧憬道:“都行。”
姚冬儿抬头看了一眼,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眼底流露着期待,在心里叹息一声,姚冬儿继续手里的活计。
妹夫是个好人,他不说一定有不说的理由吧。
回想起那个女子说的要去官府告发他,若惹上牢狱之灾,妹妹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她放下手头之物,下定决心道:“秋儿,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姚秋儿诧异地看着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闻言,姚冬儿比她更惊讶,她纠结了这么久的事,原来秋儿早就知道了。
她试探道:“现在没事了?”
姚秋儿点头,“当然。”
一人觉得这事还跟衙门扯上了,估计情况复杂不便细说;另一人觉得周母做贼偷银钱不光彩,不必多说。
其实两人是在鸡同鸭讲,聊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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