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石对待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还是很有耐心的，继续问道。
男人咬紧牙关，半响这才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开口。
“我之前说过，我去上战场之前已经跟人定亲了，我家是村里知晓的穷，但我隔壁的小妹并不介意，我俩从小定情，为了更早的娶她，我努力的劳作。
有时间就打柴去卖，偶尔挖几个陷阱，逮两只兔子改善伙食，也经常送她一些吃食，我们的定情信物是一次我在山里意外捡到的一只死了没多久，身体还温热的死狐狸去镇上卖了，换来的一支银簪。”
回忆着过去，男人脸上的表情全是惆怅。
男人名叫王至，是王家村的人，王家村离大周村有四天的路程。
之前上面来招兵，他家实在没钱，可是老大刚成婚，只能让他这个老二去顶上，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便也无怨无悔，只是他刚跟隔壁的小妹确定了心意，只等着下聘定亲了。
可这个招兵来的匆忙，他完全没时间去打工，之前存的银子都用来填补家里了，大哥成亲的时候缺了点东西，他就拿出了一部分银子，给对方添置。
这才导致更加没银子打点。
他离开前，隔壁的小青梅哭着说会等他回来，等他一回来，他们就成亲。
抱着这个念头，他就一直坚强的活着。
可是等他死里逃生的回来，却发现小青梅已经嫁人生子了。
他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是站在她家门外，想要问她一句为什么，可望着里面传来的微弱火光和小儿的哭泣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他断然可以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询问，或者是等她出来再问，但对方已经嫁为人妻，他再去打扰就是骚扰，会对她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他站着看了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他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海里都是他们幼年的事儿，那时候他们还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的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对待彼此只有真诚。
可如今，他们已经再也没可能了。
他越发的颓废，不明白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直到前段时间，他大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让他出门去找朋友聊聊，或者是找个事儿做，总之不要待在家里颓废了。
所以他写了一封信后，就提上包袱的过来了。
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位认的大哥竟然已经成亲了，这样看来，他不应该过来的。
之前他听周石说过家里的事儿，他还以为周石不会成家，这才找了过来。
没想到现在如此尴尬。
“所以，你是为了一个已经得不到的女人才颓废成这样过来找我？”
周石表情古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这位兄弟一直心里念着对方才能从战场活着回来，没想到念着人早就已经嫁人生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若是对方想去问清楚当然可以，只是看样子，他这位兄弟并不准备这么做。
“我不知道。”
王至颓废的趴在桌上，如今他大脑一片凌乱，若是知道，他也就不会来找周石了。
“那就先住下吧，我跟你嫂子说一声，不过你也可以叫他渠哥儿，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名字。”
周石知道这时候王至过来是没准备什么的，他建了新房子，特意为了他们未来的孩子多建了两间房，现在正好用的上。
他起身去将房间打扫了一下，抱了一床新被褥过去铺好，王至还在院子里趴在桌子上发呆，就好像陷入了过去，至今还没出来。
周石去找辣渠，向他述说了一下王至的问题，这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询问一下辣渠了。
不知道辣渠会说什么。
辣渠：“……”
辣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没想过去问问那姑娘是因为什么吗？哪怕不去问当事人，问问周围人也应该知晓的吧？一个村里的事儿能瞒过谁的眼睛？”
“虽说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那个姑娘自己也不肯说，不肯去找他，说不定就只是移情别恋了。”
这样的话，再继续留念下去也没意义，不如就此放手，对彼此都好。
周石：“他估计是没去，担心影响那个女子的名声。”
他这位兄弟他还是懂的，极重感情，为了兄弟和心中所念，那是万死不辞。
那个姑娘如此伤害他，他却还是舍不得给人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辣渠：“……”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那就只能等他自己想开了。”
其他人是解不开这个心结的。
周石：“对了，王至他饭量有点大，到时候做饭多做点。”
“好。”
就这样，王至当晚就在周石家里住了下来。
只是周石家里还有个媳妇儿，住久了多少有人说闲话，王至也明白，所以说过两天他就走了，准备去镇上找个工做。
.
第二天辣渠爬起来想要喂鸡的时候，却发现鸡鸭食盆都被换了新的饲料，他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
“渠哥儿，你睡醒了，我将鸡鸭都喂了，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王至挠着后脑勺憨厚的笑笑，他内心愧疚，睡不着，就大清早起来将该做的都做了。
“啊，你没睡好么？”
辣渠看到王至眼底下的青黑，昨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厚了，没想到今天更严重了。
“没，我觉少。”
王至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愧疚，毕竟因为他的到来，让周石为难了。
“行，那你自己随意，我去做早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辣渠没什么感觉，随意的挥手。
王至局促的低头不敢看辣渠，低声道：“我都吃，不挑食的，就是……”
“嗯？”
“就是我饭量有点大，不过我可以少吃点，没事的。”
王至连忙保证，除了在军队外，基本他就一直没怎么吃饱过，家里穷，他不敢吃太多，在外面做工，别人都说他是饭桶，吃的跟做的差不多。
所以大家都不乐意带他。
“没事，相公跟我说过了，你放心吧，够吃的。”
辣渠做了一大锅的面条，底汤用的是先炒的肉，将肉打出来后煎了七八个鸡蛋，复加热水直冲的，还加了一点刚从地里摘的青菜，又将肉倒了进去调味。
最后汤鲜亮，看起来又好看。
王至没吃过这样的特别是辣渠还给他专门用最大的汤盆给打了一大碗，又在上面盖了三个鸡蛋，一大瓢的肉。
他受宠若惊的接过放在桌面上，以为这是大家一起吃的，可下一刻他就看到周石端着一盆比他稍微少了一点的面盆从厨房走了出来，辣渠端着自己的大碗从里面出来，王至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这个盆真的是给自己吃的。
“鸡蛋太贵重了，大哥，你多吃点……”
他刚想将碗里的鸡蛋夹给周石，却发现周石碗里已经有三个煎鸡蛋了，辣渠碗里也有两个。
他到是想夹给辣渠，可他不敢，还是夹给周石安全点。
“不用，你吃吧，早上吃多点，等会儿跟我上山一趟。”
周石用筷子压住王至挑起的鸡蛋，让他不用给自己。
这些鸡蛋不是他们家的鸡下的，是前天周石去镇上的时候买回来的，买了一大篮子，就是为了欢迎王至来吃的。
王至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儿的点头：“好，吃完我们就上山。”
他也不问周石上山干什么，在他心里，谁都可能害他，但是周石不会。
“嗯。”
见王至终于肯吃了，周石这才动手。
“你就吃两个？”
他想将自己的夹给辣渠，被辣渠拦住了：“吃不了太多，你多吃点，上山累，面条不怎么饱腹，很快就饿了。”
“等会儿我给你们用剩下的面团做几个饼子，给你们带上山吃，别饿着。”
周石温和的点头附和着：“好，辛苦了，等会儿碗放着，等我回来了洗。”
“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山的时候看看，给你带。”
辣渠想了想这时候山里有什么，顿时想起了之前吃的那几个还有点酸的桃子，立刻道：“有点想吃那个桃子了，你看看有没有，没有就算了，别太累。”
“嗯。”
两人简单却温馨的话音听的王至内心一阵难受，若是他的小青梅没有嫁给旁人，或许他们也会像这样一样，温馨又和谐的做在一起，讨论着今天吃什么，明天做什么。
可是这一切都变了。
他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将悲伤都埋进心里。
周石和辣渠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伤害王至脆弱的心。
周石和王至吃东西很快，但是辣渠吃的不多，面条还剩下三分之一和一个蛋的时候，他就已经吃饱了。
吃饱后，他为难的看着碗，倒掉有些浪费，现在又没养狗。
“你去吧。”
周石将他的碗拿过来，将里面的面条很自然的倒进自己碗里。
“好。”
辣渠愉快的去做饼子了，王至羡慕的看着周石：“大哥，你们真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