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日日忙的脚不沾地，但有了周柏青的帮忙，着实松快不少。两个人齐心协力忙活了两三日，终是在曾泰来的那天清早，将五十斤的笋脯做了出来。

正经来说，林舟从没做过生意，爹妈的生意经他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毕竟上辈子实在年轻，没有为钱发过愁。

这辈子悲悲惨惨，见了有利可图的营生就想往前凑也是被逼无奈了。但如今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铜板，心下想的就也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不敢说自己的手艺有多么精进，起码这个主意是眼下是独一份，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不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只怕是老天爷也不答应。

近一千文的收入，与周柏青上山打猎的报酬相比，自然算不上多，但对于林舟这个穷鬼来说，颇有些一夜乍富的感觉。

并且，曾泰说得也没错，这第一回，只当是试试水，若他做的吃食受欢迎，往后花样会更多，赚的钱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林舟笑嘻嘻与曾泰众人告了别，转身喘了口气，似是放松下来，看向立在院子门边的周柏青，清了清喉咙，道：

“咱们忙了两日，终于能闲下来。我瞧今日天气不错，不若去镇子上逛逛？如今我也挣钱了，买点吃的，也扯布给你做两身衣裳。”

周柏青略微一怔，随即也弯了弯嘴角：“不用，我四季衣裳都够穿，倒是你还没有厚衣裳，再者快到八月十五了，去镇上买两个蟹笼，回头去山上网些蟹虾，给桌上添个菜。”

“啊，”林舟来到这里就没怎么算过日子，怎么转眼就要入秋，还要过节了，“那得好好盘算盘算，过节还是得有点样子。”

两个人没有耽误时间，迅速拾掇好，立刻便出了门。

不逢集的日子镇上显得有些冷清，两个人直接往主街这边来，没想到路过几个饭庄，看到了有不少食客在对饮小酒，旁边那一盘自然也熟悉，炒田螺是也。

林舟瞪大了眼睛，朝一旁的周柏青小声道：“这些人的动作倒也真快，我就上集卖那一遭，如今竟满地都是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见有赚头，自然是得围上来。”周柏青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不必担忧，我进山猎货，定是不能断了家里的银钱的。”

林舟叹了一口气，抬头对他笑了一下，“我不是担心这个，炒田螺做不了还能换别的，再说了，我有手有脚的，还能靠你养活不成。”

周柏青再想说些什么，两个人已是到了一间布料铺子了。

在这里盘桓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挑了一匹松花色的布料预备做新衣，又看到角落里的棉花，伙计介绍是上一年的，如今新棉花就要入库，这些旧的保存不当，略有些潮气，只能打折出售。

只是略潮了些，翻了翻也没有生虫，回家晒晒就好，就这样只要原来的六成，林舟便让伙计全给包了。最后鼓鼓囊囊的装了一个大包袱，付过账后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又朝着下一家走过去。

“这儿中秋要吃点什么，你跟我说说，我好准备准备。”两个人边说边走，好歹是第一次在这里过节，林舟还是想做点应景的烘托烘托气氛。

“大抵就是些月饼糕点之流，其他的…”

周柏青小时候家里也没甚银钱，长大了又四处奔波，哪里正经的过过中秋节，要怎么过的隆重他也说不出来。只记得小时候亲娘带他来过一次灯会，花了三文钱买了块月饼，他想了想又道，

“对了，中秋节那日没有宵禁，镇子上还有灯会，你若想来的话，咱们就来瞧瞧热闹。”

林舟闻言就来了兴趣，“那这个热闹得来看看，我还没见过灯会呢，。”

两个人买了蟹笼，又到张太平那去买肉，张太平一看着周柏青就满脸笑，“我还道周老弟许久不来了，今日可有猎来的货？”

周柏青也跟他寒暄起来，“这几天家里有事没上山，节前定是要上去一趟的。”

“这才是，我这摊子就是得过节才红火，周老弟咱们也不是外人，我想着你猎来的货就别去散卖了，我按市价给你，也省的你去奔波，有多少我吃多少，便是再添些也使得，我只怕没稀罕货卖，如何？”

周柏青笑了笑也应了下来，“这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了。”

“可别这么说！”张太平见他答应了才放下心，笑起来肚子一抖一抖的，“最近进山的猎户越来越少，我这都许久没见过山货了，你也知道我惯常给一些大户送货，若是没些稀罕货，只当我这个摊子没本事似的。”

张太平本着交好的心思，林舟挑了些肉，他又死活给添上了一副猪肚。

“周老弟，那咱就这么说好了！”

两人笑着告别，林舟扭头又道，“眼下离着过节也没几天了，你预备着在山上待几天？”

见他满脸的认真，周柏青也低声道，“入了秋山上的货多些，我想着明日咱们去山上放蟹笼，后日上山，待到十四再回来，不耽误过节。”

“这不得五六天不下来？”林舟算了算瞪圆了眼睛，心下也担忧起来，“那山上也没得住，晚间又凉……”

“正好，我做的那些酱已是能出缸了，”林舟眼睛嗖的亮起来，“家里现下有五六种酱料呢，除去做菜用的豆豉酱，芝麻酱和豆酱油不能直接吃，另外的辣酱和甜卤酱却是能直接吃，你这次多多带上几竹筒，放多久都不会坏！”

“你在山里猎到什么雀儿，兔子，拿火烤熟了直接蘸酱吃，或是面饼子直接蘸酱都好吃。”

听着身边人絮絮叨叨，周柏青心情却很好，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享受听他说着。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半下午了，周柏青便想着去地里看看，林舟想着后日他就要进山，风风火火的就在灶间干了起来。

以往家里杂面饼吃的多，只是杂面饼凉了后硬的很，没有白面饼精细，于是颇为财大气粗，蒸了两锅面饼子，全是白面的。

——

第二日一早，两人来到林子略深一处宽阔的河边，河水哗啦啦流淌，朝阳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周柏青指着附近好几棵树上被砍出来的几道痕迹，“在山里一旦看见这些，就不要往前走了，有许多以前的猎户设下的陷阱，不是有土坑就是野猪夹。”

常上山的人都知道，之前林舟没来这里还好，这会儿来了，周柏青就给他细细讲解。

林舟认真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他这才拿石头把一些肉皮捣碎，弄完后，在下网这一片水域把碎渣倒进了河里。

林舟站在河边看着，但因时间不长，没瞅到有虾蟹的踪影，网里倒是已经拦下一条小鱼了。

周柏青没闲着，反正要等一会儿，他提着竹筐到河边淤泥里挖泥鳅。

这个季节正是泥鳅肥的时候，林舟也跟了上来，也将鞋袜除了，裤管挽得很高。

周柏青扭头就看到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不同于正常肤色的白，这是久不见阳光的肤色，上头还有一些细细的疤痕，他喉结微动，直起身来看看周围，幸好并没有发现有第三个人，这才放下心来。

林舟满心都是泥鳅，光小腿这个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下意识行为，完全没想到当下的民风。

伸手在泥里扒拉翻动，不多久就发现一条，滑溜溜的泥鳅在手里扭动着，林舟差点没握住，赶紧扔进了竹筐里。

“我抓着啦！”林舟笑盈盈的，这一小会功夫，竹筐里已经有周柏青捉的五六条，他望过去又道，

“改明儿炖个汤吃，用面粉裹了下锅炸肯定也好吃。”

“这东西好养活，有泥有水就能活好一阵，你在家想什么时候吃就杀来吃。”周柏青也笑道。

“这泥鳅肥，我也吃不了多少，回头你下山了咱们再一起吃，炖泥鳅养人又美味，也给你滋补滋补。“林舟边说话边弯腰在泥里翻找，手上沾满泥巴。

许是这里近林子深，没什么人敢来，起笼子的时候蟹子竟有不少，两只蟹笼起上来满满的都是。林舟眼睛都睁大了，双眼变的晶亮，这如何能不惊喜？

把沉重的蟹笼往岸上拖，许是这水里没有天敌，蟹子吃的尤为生猛肥美，周柏青让林舟把竹篓子拿过来，自己则拽着口不让底下的蟹子爬上来。

林舟蹬上草鞋去背竹篓，又是喜悦又是忙碌，因为这白来的蟹子，心情变得畅快淋漓。

密网里还拦下了许多虾和小鱼，林舟把小鱼扔进河里，现阶段这实在是入不了眼，剩下的白壳河虾也剩下不少呢，放竹篮里装了，足足有大半筐。

虽说被弄得满身是水，可他俩心里都莫名高兴，原来就想着给桌上添个野趣儿，没想到网上来这么多，就算是如今天色已晚，去不了集市上换钱，只看着心里也是欢喜的。

周柏青手里提着装泥鳅的竹篮，背上还扛着几十斤重的蟹子，鲜活的蟹子在篓子里爬来爬去，还得分开个手往后压着，防止有蟹子从口里爬出来。

林舟就提着装河虾的竹篓，另外还有刚采的一点野菜和青花椒，这般惊喜让他望向周柏青的眼都一直是亮晶晶的，看着就是高兴的样子。

这让周柏青也心情大好，仿佛身上的东西都没了重量，也不觉得累了。

累算什么，他又不是没有力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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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莽小子喜获蟹满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