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天已经来了。
烈火军校的学员们很快也要迎来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个寒假。
在长假之前,是为期三天的文化课考试。
“——再过三天就是文化课的考试,学校决定放你们三天假。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这三天时间,加紧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回家过年。”
趁着这三天时间,瞿秋白带着沈君山和谢襄、顾燕帧、黄松三人联络感情,众人合伙吃了顿大餐。
知道“谢良辰”和“瞿秋白”也是女孩子后,沈君山和顾燕帧把自己对谢襄和瞿秋白的敌视收了起来。
几人相处得倒也愉快。
等他们回到学校,才听说李文忠不知被谁锁杂物间了,好几天没吃没喝了。
谢襄和顾燕帧相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三四天没吃东西,真可怜。”唯有黄松满脸崇拜与敬佩,“也真厉害,这都没死。”
其他四人纷纷笑出了声,“祸害遗千年呗。”
考试这天,讲台上,监考的教官正在打瞌睡,台面,相互借鉴的学员们肆意乱窜。
在瞿秋白周围,顾燕帧和黄松真是动作大到好像怕教官看不见他们似的。
她看了看面前的试卷,答案一一浮现在脑海中,可她就是不愿下笔。
这场考试要写的字也太多了吧。
坐在她前面的沈君山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等考试时间过半,发现少年的卷子还是一片空白。
再不写,就来不及了。
沈君山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作小动作,他面色凝重地紧盯着教官,唯恐他会突然睁眼。
一边将背部紧紧贴着椅背,小声开口,“秋白,怎么还不写?是没背吗?”
瞿秋白挑挑眉,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翘起嘴角,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
“我,昨天,忘记复习了……”
“……”
只见身前的男人竟然慢慢将写满的试卷竖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快点抄,时间要来不及了。”
瞿秋白:这样作弊很容易被发现的。。。
看到以前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沈君山,现在为了自己竟然主动违规。
不得不承认,瞿秋白心底掀起了一阵名为成就感的巨浪。
这可能就是人的恶性根吧。
坐在瞿秋白旁边的纪瑾满头问号,看到这一幕,赶紧用手遮着嘴,“君山!我也没背!快给我看看!”
哪曾想,沈君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纪瑾(不敢置信):woc!无情!
有了这么个对比项,瞿秋白极力压抑快要涌出心尖的欢喜,蘸了蘸墨水,快速抄了起来。
之前的嫌弃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个名叫沈君山的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吧!
抄得正起兴呢,瞿秋白突然被人用粉笔砸在了头上,没有防备地嘶了一声。
男人急忙把整个身子转过来,“怎么了?”
瞿秋白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人拿粉笔砸我。”
沈君山闻言,皱着眉扫视一圈教室,最后将视线落在李文忠身上,眼神警告后,他又柔声细语地对少年说道:“是李文忠。等考完试,我帮你教训他。”
“好。”瞿秋白笑得眯起了眼。
结果,报仇的时机来得太快,沈君山一把就抓住了。
被沈君山的眼神威慑了一会儿,李文忠又忍不住皮痒,一个用力,粉笔头砸在了推门进来的吕中忻头上。
“谁丢的?”
全场一致指向了坐在最后的李文忠,大家早就忍他很久了。犯了众怒,还想一笑而过?
沈君山就在这时,给吕教官的怒火又添了把柴。
他起立站正,一脸严肃沉稳,“报告教官,李文忠不但影响他人考试,还强迫同学帮他作弊。”
吕中忻显然信了沈君山的话,谁叫沈君山从入学以来就是教官们最看好的苗子。
“李文忠!你给我滚出来!”
瞿秋白微微张大了嘴,一脸崇拜。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君山。
哇塞!
她单方面宣布,从今以后,她的学习榜上,顾燕帧排第二,沈君山排第一!
……
考完试,大家都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瞿秋白和沈君山与熟人道过别,由沈君山开车送瞿秋白回家。
“想想顾燕帧和谢良辰,我突然还挺庆幸自己从上海搬过来了。”瞿秋白看着沿途的人和景,心情很是轻松。
沈君山嗯了一声,“我也很庆幸。”
瞿秋白转过头,抬手戳了戳男人的手臂,“我们假期里常见吧,想和你一起过新年。”
“好。”沈君山哪有不应的。
瞿秋白家和沈君山家正好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离得倒不远。
而瞿秋白家又离烈火军校很近,沈君山开得已经够慢了,十几分钟后,车子还是停在了瞿宅门口。
沈君山推门下车,走过来帮瞿秋白开车门。
待少年下了车,他关上门,看了看四处,“环境挺好的。”
瞿秋白挑眉,“是吧,我当初也是因为这点才定下这里的。”
好吧,其实是因为别的地方,她当时钱不够。
现在,住久了,感情也深了。
“要进来坐坐吗?”瞿秋白指了指行李,笑着看向有些僵硬的男人,“有点重,你帮我拿吧。”
“……还是不要了,第一次拜访,不能随便。”
瞿秋白有些诧异于男人的拒绝,但也没有多劝,她点点头,唤来下人,跟沈君山摆摆手,进了家门。
树荫下,沈君山良久地伫立着。
……
“014,最近,没有什么任务吗?”
“没有。”
……
瞿秋白这天躺书房里的沙发上,瞿文欠着身子走了过来。
“少爷,有您的电话。”
“谁打来的?”瞿秋白翻身下了沙发,步子慢腾腾的。
“说是叫沈君山的。”
听到打来的人是沈君山,瞿秋白脚下步子腾地加快。
走到客厅,她快速接起电话,眉眼带着笑意,“怎么今天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男人的嗓音顺着电话线牵动着她的心,低沉性感的声线像是贴在她的耳边。
他轻笑了一声,随后说明来意,“今天晚上有个小型宴会在沈家举行,秋白,你愿意当我的女伴吗?”
男人一顿,继续道:“来得都是我大哥认识的一些商贾,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
瞿秋白挑眉一笑,将电话夹在脖颈处,挥手让文叔先退下。
“怎么?想看我穿女装?”
“……”那头男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如果不愿意,那我今天就不带女伴了。”
“没有不愿意。”瞿秋白笑了笑,“我可以穿旗袍吗?家里只有旗袍。”
“当然可以。”
挂了电话,瞿秋白吩咐文叔,“文叔,待会有人来家里找我,帮我好好招待他。”
瞿文颔首,“是。”
“……您,是要换回女装吗?”瞿文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
瞿秋白点了点头,“别担心,文叔。我有分寸。”
沈君山大概是在挂断电话后的一个小时出发前往瞿宅。
等到了地方,刚下了车,便被下人迎进屋子。
看上去像是管家模样的老年男子走了出来,见到他,微微鞠了一躬,“沈二少爷,请随我来,少爷正在楼上等您。”
今天是大年三十,瞿宅却没什么新年的气氛。
沈君山跟在管家身后上了楼,“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鄙人随家主姓,单名一个文章的文。”
“文叔。”
“不敢当。”瞿文在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停下,又是一个欠身,“沈二少爷请。”
说完,瞿文带着下人退下,沈君山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
瞿秋白穿上女装,从声音就开始了变换。
沈君山推开房门,入眼的,满目琳琅。
女人站在窗前,阳光从她的背后照耀进来。
空气像是静止了,一瞬间的圣洁。
女装的瞿秋白喜欢穿旗袍,玲珑有致的身姿,加上化了妆后显得艳丽夺目的脸蛋,一口苏州话听来,吴侬软语得能叫人软了身子。
至于为什么会说苏州话,这都归功于她的奶奶。
瞿秋白的奶奶裴女士是个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待成年后随父来到上海经商,结识了瞿秋白的爷爷。
两人门当户对,又各自有情,遂结成夫妻。
瞿秋白出生后没过多久便丧了母,从小就由奶奶带大。
由此,也觉得苏州话比起上海话来更加好听。
喜爱穿旗袍也是以奶奶为榜样。
瞿秋白今天戴上了假发,做好造型,配了首饰和耳饰,身着一件亮金旗袍,为了风度,外面只披了件貂裘。
叉开得高,走动间,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
少年回过头,看到是他,眉眼盈盈。
当真是应了那句,“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好看吗?”
瞿秋白脚下穿着一双同色系细高跟鞋,衬得皮肤白皙。
摇曳生姿、步步生莲地向男人走去。
“……好看。”
沈君山的眼睛像是钉在了瞿秋白的身上,双眸随着她的动作,缓缓移动着。
瞿秋白很满意沈君山的表现,她娇笑着走至男人身边,微微倚在他身旁,“回神啦。”
只见男人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窘迫,连带着红了耳尖。
他偏过头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今天,很漂亮。”
瞿秋白将手撑在沈君山的肩上,打量了他一眼,“你今天也很帅气,和我看起来很般配。”
男人穿了一身深灰色大衣,里面搭着配套的黑色马甲和白色衬衫,领口系着暗红色领带。为了参加宴会,配了领针和挂表。脚蹬长筒皮靴,显得一双腿又长又直。
“要是穿上军装,我们就更搭了。”
瞿秋白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面上便一阵激动,“君山,以后你一定要陪我穿次军装,这样我们俩就是民**阀和他的貌美小姨太了。”
难得见识到少年孩子气的一面,沈君山满眼笑意,“不是小姨太。”
待瞿秋白偏头看他,他复又开口,“是正房太太,且只有一位。”
瞿秋白(撒贝宁吸氧.jpg):唔,心空!
……
当夜,沈家二少爷身旁的女伴艳压群芳,一身香槟色的旗袍带着复古的雍容大气,硬生生把周围身着西式礼裙的女人比了下去。
说到这位女伴,参加了那次宴会的男士无一不是夸赞,不但面容身材姣好、气质上乘、学识渊博,还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酒量不浅。
要不是看沈二少爷那副宝贝的样子,捧手心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他们也想争上一争。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着这次参加宴会的机会,瞿秋白在沈君山的带领下,又“顺便”去见了一趟沈听白。
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男人还特意带着自己绕了一大圈,这才和沈听白、曲曼婷二人碰了个正着。
曲曼婷看到瞿秋白换回了女装,满眼的怀念,她抽出搭在沈听白胳膊上的手,小跑着来到瞿秋白身边。
压低声音,“秋白!真的好久没看见你穿旗袍了。”
瞿秋白笑了,“是不是很想这样的我?”
“对!”曲曼婷压下眼底的湿意,“就你这口燕语莺声,我也想得不得了了。”
沈听白并没认出自家弟弟的这位女伴是谁,毕竟,瞿秋白的男装和女装,差别大到完全不会有人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挑挑眉,看向沈君山,“君山,怎么不介绍一下?”
瞿秋白拍了拍男人的手,抬脚上前一步,巧笑倩兮般的开了口,“您好,沈大少爷,我是瞿秋白。”
沈听白闻言一惊,急忙向沈君山求证,得了肯定答复,这才掩下面上的惊奇。
“瞿小姐实乃人中龙凤——”
“大哥!”
沈君山打断了沈听白的感叹,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家人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大哥,我和秋白在一起了。”
今晚的惊喜太多,沈听白拉过曲曼婷的手,邀请瞿秋白随他们前往二楼,进行详谈。
瞿秋白觉得沈听白能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很大原因不是因为她是他弟的女朋友,而是因为曲曼婷和她的恋情不攻自破了。
今年晚上倒计时的烟花,瞿秋白是和沈君山一起看的。
希望,还有无数个来年。
……
在瞿秋白等人其乐融融地培养感情时,另一边,顾燕帧千辛万苦救出谢襄,被时局逼迫,为了彼此的安危,他将独自前往南京避难,并答应了他父亲顾宗堂的一系列要求。
而谢襄则被顾宗堂连夜安全护送回家,一个星期后,又坐上了从北平开往顺远的火车,回了烈火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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