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上，宫昀一路沉默不语。

“阿昀，怎么了？”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高禾凑过身去。

“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阿姨说什么了，他对我不满意吗？”他一脸紧张地问道。

“你慌什么。”宫昀笑着摇了摇头。

“跟这个没关系，我妈对你很满意。”至于是满意高禾这个人，还是满意于他Alpha的身份，他不得而知。

“那就好。”高禾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那你一脸深沉地在想什么呢？”

“我……”宫昀本来不想传达这些负面情绪给高禾，但可悲的是，除了高禾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倾诉对象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Alpha的话，现在的一切会变得不同吗？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躲在那个社交账号后面，大大方方地让所有人都认识我。”宫昀喃喃地阐述着，目光有些缥缈。

尽管宫昀并不想和宫旸去比较，但是母亲的话却不经意间在脑海里埋下了一颗细小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他确实没有哥哥头脑好，从小到大他的学习成绩一直被宫旸碾压，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他志不在此，国立音乐学院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直到他知道，国立音乐学院只收Alpha的那天。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因为第二性别的存在就被彻底拒之门外，说实话宫昀现在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了。

Alpha是无论从管理能力或者体能都优于Omega的存在，他的理智地劝服着自己这很合理，却还是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哭出声。

Omega的困境比他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宫昀成绩不如宫旸是事实，但称不上是吊车尾的存在，即使是这样，他最终也没能成功入学Omega学校。

说来理由也是可笑，由于入学人数多年不足，全国数家Omega学校纷纷宣告倒闭，硕果仅存的学校成了所有人内卷的目标。

宫昀在读书上的天分远不如音乐，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路一条一条被堵死，这一切难道仅仅因为他不是Alpha吗？

如果他不是Omega的话，他就不会被音乐学院拒之门外；如果他不是Omega的话，那些烂人就不会来性骚扰他；如果他不是Omega的话，他的才华可以被更多人看到；如果他不是Omega的话，至少他现在还能读大学……

高禾看着他越来越绝望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颤。

“别这么说，阿昀。”他伸手将宫昀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第二性别又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用这个消耗自己我会难过的。”他轻声细语地宽慰着。

“嗯，我知道。”宫昀知道这个想法不好，但是他就是无法克制地乱想。

“你换个角度想，就因为你是Omega所以我们才能走到一起。虽然你不能以真身示人，但那些喜欢你作品的人并不会因为不知道账号后面的人是谁就改变喜好。”高禾握紧他的手，认真安慰道。

“我跟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喜欢你的歌，我喜欢你的人。”他故意表现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缓解气氛。

宫昀明白高禾的意思，已经存在的事实是不可改变的，内耗自己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想通之后，他打起精神决定转移话题，于是顺着高禾的话说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Alpha你就看不上我了吗？”他气势汹汹地用手指戳着高禾的肩头问道。

“诶？”

高禾被他问住了，踌躇了会儿才挠了挠头说道：“那样的话我们应该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吧？”

毕竟在高禾看来，如果第一性别和第二性别都相同的话，建立恋爱关系也太勉强了，他属于传统思维的AO派。

“这就是你对你命中注定的态度？换个性别就不行了？”宫昀瞪着他，不轻不重地轻捶几下。

命中注定这个词是高禾和宫昀开玩笑时提起的，据说信息素适配度极高的两个人可以在感受到对方信息素的一瞬间就察觉到对方的特殊性，这个说法在小说电影领域广为流传，并且强调发生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确实现实里宫昀没有见过类似的例子。

“哈，这不是命中注定你是要跟我结成伴侣的Omega嘛！”高禾油嘴滑舌地接话，但也不全然是漂亮话。

“Alpha和Omega才可以拥有标记这样的羁绊，要是两个Alpha的话不就做不到了吗？”他将理由娓娓道来。

“不标记就不能证明相爱了吗？”宫昀听到这句话，忽然声音一冷，神色变得十分僵硬。

“那相爱……为什么不标记呢？”高禾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宫昀沉默了，并不是因为不满意高禾的回答，而是他们谈论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他很清楚爸和妈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Beta无法对Omega进行标记，可他绝对不承认童年时期父母的感情。他们曾经是相爱的，只是没能坚持到最后而已。

“总有一些感情，不需要依赖于这些羁绊去证实存在。”他低头喃喃自语着。

这么说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了，但这确实是宫昀想要追求的爱情。只要认准了彼此，无关于性别，无关于标记，非常纯粹的感情。

“别啊，我的小祖宗——”高禾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心惊肉跳的。

“我要是不标记的话，你舍得我天天忧心你被其他Alpha抢走嘛！我一天至少多长十根白头发，你就一点不心疼？”高禾揪着头顶的毛，一脸伤心地说道。

他很擅长用这种夸张的表现方式转移宫昀的注意力。

“我能被谁抢走？”果然，宫昀成功被他带偏了。

“那可不好说。”高禾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当真细数起他的优点来。

“我家小昀那么帅气，那么有才华，会各种乐器，写的歌又好，要是被别人惦记上了，我不得醋死？”

不得不说高禾是了解宫昀的，给他那点自恋的小性子拿捏得死死的。

“你知道就好。”仅凭这一句话，宫昀就被他逗笑了。

“我当然知道啦。而且我刚才都答应阿姨了，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我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呢！”高禾自信满满道。

“希望一切顺利。”宫昀叹了口气，由衷期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