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之后回到竺?烈的办公室，石屹乾从始至终紧拧着眉头没有松开。
“竺总，刚才会议上您……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他小声咕哝着。
并没有质疑自家老板的意思，只是那么明显的挖坑行为他不认为竺总看不出来。可偏偏他就这么随随便便跟钱董赌上了执行董事的位置，未免也太上头了。
“冲动？那些个老头子不讨点甜头，他们怎么会松口。”竺?烈脱下外套甩给石屹乾，示意他挂起来。
“而且你认为，上周董事会的会议内容，媒体又是怎么知道的？”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腰，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石屹乾愣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
他就说董事会上的投票内容，公众媒体是怎么拿到第一手资料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冲上热搜。看来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是心有不甘的邢总走漏出去的风声时，这一切早就在竺总的掌握之中了。
石屹乾偷瞄了一眼托着腮一副无所事事模样的老板，内心更加确信这点。
呼……摊上这么个老板，荣幸是挺荣幸的啦，就是怕活不久，昨天晚上硬拖着他通宵做了实验企划书——这东西明明可以问K.W.H要现成的嘛，为什么非霍霍他啊！
而且面对K.W.H时竺总的态度也很奇怪，一开始明明想尽办法中断别人的阻断剂供应，现在还是他，力排众议要给人家投资。
石屹乾猜不透这个男人，不过有一点他能够确定：这个男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神经质而已，实际上早就运筹帷幄着一切，他和钱董到底谁是狼谁是兔，恐怕所有人都误会了。
“对了，周四帮我和邢总安排一个午餐会，我有事和他聊。”埋头在电脑前的竺?烈突然抬头吩咐道。
石屹乾一直以为自己做了近十年的秘书工作，人情世故方面的雷达已经足够敏锐了，但这会儿他还是愣了一下，他从来没看出来竺总和邢总私下有交情，分明在会议上遇到一直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石屹乾毫无头绪。
在竺总任职天睿执行董事之后，他几乎是第二天就接受调岗成为总经理秘书，难道说他们结识是在更早的时候吗？
石屹乾看过公司的组织架构图，目前公司除了竺总之外还有四位分管副总，除了邢总之外还有一名Beta，罗轶。与空降就是副总的邢总不同，罗总是六年前就进入公司，从基层一步一步打拼上来的，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不过怪就怪在，罗总对于更高职权似乎没有什么追求，安安分分掌管着自己的团队，即便是比他晚进公司四年的邢总将要加入董事会的事情闹得热火朝天，他还是一派岁月静好，一点都没有受影响的样子。
该说他无欲无求吗，反正石屹乾在公司里，除了自家老板，最敬重的就是罗轶了，简直就是他们Beta界的楷模！
至于邢总嘛……本来就是通过猎头挖来的高端管理人才，石屹乾没有那么熟悉。
不过邢总两年前加入天睿的时候，竺总还没有回国的打算才对，这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呢？他大惑不解。
事实距离石屹乾猜的**不离十，唯一没有中的就是，刑恺并不是竺?烈安插在天睿的人，他是凌束的人。
虽然宫旸的实验在竺?烈的意料之外，但是邢恺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们计划已久的，正在一步一步实施，只不过刚好撞上了宫旸的事情，他略施小计巧妙地将两件事情结合在了一起。
没办法，谁叫他就是这么一个足智多谋的男人呢！
“可是，您这样公然和钱董打赌，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您就不担心到时候出什么纰漏吗？”毕竟是压上了自己职位的赌约，石屹乾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我不担心啊，需要担心的另有其人。”竺?烈扬唇一笑。
眼见石屹乾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好心替他指点迷津道：“你以为钱安淮今天是在替秦鹰说话？切，完全不是这回事。他有一个儿子在分公司担任总经理，他巴不得我赶紧下去，能腾出一个位置让他儿子过来。至于秦鹰，这傻逼的儿子还在读大学，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也塞不进来。”
竺?烈支着下巴，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细细地分析给石屹乾听。
“那您指的另有其人是？”石屹乾追问。
“秦鹰之所以在会议上那么跳，拥护Alpha阶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是个嘴替。”竺?烈凉凉地说道。
“谁的嘴替？”石屹乾更茫然了。
“我家老头子。”竺?烈微笑。
经过他这么一提点，石屹乾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董事会除了一致排除Alpha之外的性别，其实内部也有党派竞争，很显然秦董是亲竺董一派的，而钱董和魏董则有自己的一派。即便是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竺董和秦董也一定会出手制衡钱董那边的动作。
短时间内无法消化那么多内容，石屹乾揉了揉CPU快□□爆的脑子。
果然还是以前当总监秘书简单啊，这都什么复杂的事儿啊。
“石秘书，方便回答我两个问题吗？”竺?烈的声音将石屹乾从混乱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您请说。”他站直身子，屏息倾听。
“对于K.W.H研究所的实验，你有什么看法？我是说，站在Beta的角度是怎么看到这件事的。”竺?烈一脸严肃地问道。
石屹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对于宫教授的研究，其实他也是昨天做企划书的时候才刚刚知晓内容。
挠了挠头思考片刻，他决定一五一十说出自己的想法。
“竺总，接下来的话我谨代表自己的意见。”开篇先提出免责声明是规矩。
“像我这种祖上三代都是Beta的家庭其实生活里能接触Alpha和Omega的机会不算多，也就是我奶奶再婚嫁给了一个Alpha才勉为其难有一个Alpha的叔叔。”这是石屹乾被引荐进天睿的理由之一，前提是他足够优秀。
“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Alpha和Omega的标记行为距离我们很遥远。”他继续说道。
“但是，我也曾经见证过标记可以彻底破坏一段关系，是在我读大学的时候的一个学长。”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当时学长有一个女朋友是个Omega，学长本人当然是Beta，他们感情很好，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毕业就会结婚的时候，在毕业晚会上有一个喝醉酒的Alpha意外诱发了学长女朋友的发热期，身为Beta的学长没能及时察觉，就这样被在场的Alpha带走，袭击标记了。”像是回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情，石屹乾的声音低了下去。
“学长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不愿意就此分手，但是他的女朋友却执意要这么做。”
“因为Omega无法反抗自己伴侣的信息素，这是本能。”
“即使内心深爱着学长，只要感受到那个Alpha的信息素就会义无反顾地朝他冲去，他们说，这叫本能。”石屹乾深吸一口气，表情十分空洞。
“为什么Omega只需要被咬一口就永远属于Alpha呢，我不能理解。但是如果宫教授的实验能够在那时候就开始的话，也许学长就不会因此走上犯罪的道路了吧……”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竺?烈撑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个Alpha没有受到相应惩罚吗？”他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石屹乾怔忡了一秒。
“没有。最终这起案件归咎为Omega发热引起的意外事件。”
这个结局毫无惊喜，当今社会对于Omega的恶意，无须言语，不言而喻。
竺?烈抿紧嘴唇，表情有些阴沉。
“所以，”石屹乾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不管是作为Beta还是我个人，我都十分支持宫教授的研究课题。”
“无论是您还是宫教授，我诚心希望你们，务必取得成功。”
他说着，一脸凝重地朝竺?烈鞠了一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