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冰凉的话字字句句萦绕在许璃耳畔。

烟花秀的谢幕，恐怖童谣终止于鬼｜新娘的入棺。

万圣节的欢愉也逐渐褪散去。

人群熙熙攘攘，直到祁森消失淹没在人群里。

许璃才知道他们已成回忆，刚才的“迫不得已”，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的错误罢了。

唇角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温热。

许璃苦笑，自己还是很贪念他的味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乐园里的灯光又开始黯淡起来，周围的诡异音乐直入耳膜。

“许璃。”

陈叶舟接完电话后，发现自己被留在了场外，人潮涌动，挤都挤不进去，索性在外面等她们。

见她们出来，这才叫住了。

乔思悠早已经取了狐狸面具，见人就开始调笑：“诶，陈医生，你走的还挺快，是刚才害羞了吗？”

听到这话，许璃心头一紧，赶紧伸手拉过乔思悠，摘了面具套在手腕上，然后偷偷地挤眉弄眼，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乔思悠不懂她的举动：“姐妹，你眼睛疼啊？”

许璃简直大无语。

这二十多年的交情，默契，一丁点儿都没有。

陈叶舟不解：“怎么了？我刚去接了个医院打来的电话。是发生了什么吗？”

乔思悠先是一怔，联想到刚才许璃的小动作，恍然大悟地啊了声，快速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然后就立马挽着旁边许璃的胳膊，问：“我想上厕所，璃子你陪我去吧。”

许璃顿了下：“额。”

“走吧走吧。”

乔思悠二话不说，拉着人就朝洗手间方向走，还不忘跟陈叶舟打招呼，“陈医生，麻烦你等一下哦。”

想了想，陈叶舟刚才院里打电话来着，乔思悠又很贴心地补充了句：“要是你有事，你也可以先走。”

陈叶舟也是没搞明白，只能侃侃应下：“好。”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站在外面的洗手台边，边整理边谈论。

乔思悠很惊讶：“我去，璃子，刚才背你的不是陈医生啊。”

“嗯。”

许璃打了点洗手液在手上，慢腾腾地搓着，垂着眼眸。

实打实地说，她也不想隐瞒什么，更不想和其他男性有一些暧昧的举动，让乔思悠误会。

乔思悠猛得关掉水龙头，不可思议地看她，再次确认：“你早知道不是陈医生？”

同时，许璃把手放在水流下冲着泡沫，点头，闲闲道：“陈医生没他高。”

这水是温热的，不亮。

“哦哦，那不会他是，一个，路人甲？”乔思悠推测说。

转念这么一思考，想想自己刚才赶鸭子上架那股劲儿，顿觉自己脑子进水了，赶紧“赔罪”。

“我靠，我他妈是眼瞎了啊，璃子，抱歉啊，都怪周围太黑了，我还以为陈医生就在旁边，看着个子都差不多高。”

洗净手，转而扯了张墙上挂的干纸巾擦手，许璃很镇定地点点头：“嗯，你摊上大事了。”

乔思悠慌了，手足无措：“啊？难不成背你的那个人要找我打一架？”

她想到刚才自己还生拉硬拽地拖着那个身高185左右的男人，赶鸭子上架地逼迫人家背自己闺蜜。

想想，要是人家生气地当场戳穿，不得社死啊，社牛这都扛不住。

许璃从包里拿了粉饼对着镜子补妆：“不至于，你认识那个人。”

乔思悠凑过去，很好奇：“是谁？”

许璃手一顿，偏头，两眼真诚地看她，平静地说了个名字：“祁森。”

什么？

乔思悠以为自己幻听了，再次想确认道：“谁？”

许璃转身拍了拍她的肩头：“你没听错。”往外走。

乔思悠提步追上去，与她并肩走。

“我靠，牛皮，这也能撞上，不愧是你俩这该死的缘分。”

许璃叹了口气：“缘不缘分我不知道，就......”

她想了想：“还挺玄幻的。”

与此同时，乔思悠拿出手机，点开百度，回应她：“怎么玄幻？”

许璃捋了捋。

她回青市少说也有两年了，这座城市就这么大一点儿，可真真是没有遇到过祁森。

遇见他是从上周在黄鹤楼碰见，然后就像是个魔咒隔三差五就碰见他，而且他还老是阴阳她。

许璃反问：“你没觉得，这几天，我见他地次数有点多了？”

乔思悠没抬眼，指腹在手机上疯狂滑动，心不在焉地应着：“有点儿。”

许璃见她一路上都埋头看手机。

刚想凑过去看一眼，就瞥见身边有人匆匆走来。

见状，许璃赶紧伸手拉了乔思悠一把。

“啊——”

不过还是没来得及，两人肩肘硬生生地撞了下。

乔思悠被撞到有些疼地发出闷哼，揉了揉肩膀。

许璃担忧询问：“怎么样？没事吧？”

乔思悠摇头：“没事。”

就很奇怪，她明明把乔思悠拉了少说也有一步的距离，怎么说也有半米远吧，怎么还撞上了。

被撞的是个中年贵妇。

穿着光鲜亮丽，穿金戴银，妆很浓。

撞到后，中年贵妇面色凝重，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现在年轻人的眼睛都长天上去了。”

乔思悠是最不能忍自己受委屈的人，刚想上前说两句，就被身旁的许璃拉住。

许璃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

许璃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忍了忍，愣是逼自己挤出个笑容：“对不住啊。”

中年贵妇睨了她们两眼，哼了声，昂首挺胸地走了。

压根儿就不想多说一句话。

“......”

等她走后，许璃提醒闺蜜：“走路不要玩手机，碰瓷不打紧，怕遇到难缠的人。”

有些人就会缠你一辈子。

有些事就会记住一辈子，留下阴影，挥之不去。

反倒是乔思悠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在干大事。”

许璃好奇，好笑道：“涨工资了？要买房了？”

“我死工资。”乔思悠说。

她是个公务员，铁饭碗，差一点儿就要下乡干基层，工资高，不过她拒绝了，留在市立里工资没多几百块也不打紧，家里也不缺她挣钱。

许璃不解，从刚才她就在一直看手机：“那你在干嘛？”

乔思悠扬了扬手机：“搜一下青市卖鞭炮的地方，我先预备着。”

许璃：“......”

鞭炮？

这倒是提醒她了。

还没等到她说话，乔思悠把手机熄屏，揣回包里：“算了算了，不买了。”

“怎么不买了，之前不是嚷嚷要给我放鞭炮庆祝吗？”

“有吗？”

许璃点头，慢悠悠解释：“嗯，你那天刚说要买鞭炮，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那天早上让她知道祁森住她对门，顺理成章地成了邻居。

这才后面三番五次遇到他。

才有了楼梯间的尴尬局面。

乔思悠举手投降：“那肯定不是我。”

“嗯，是对门庆祝搬新家放的。”许璃都不太想提对门是祁森了，不然依照她闺蜜的性子。

有要开始叨念这段“孽缘”。

乔思悠若有所思，问道：“所以，对门被警察叔叔逮了吗？”

许璃摇头：“没有。”

乔思悠沉思：“不科学啊。”

人家有后台，许璃想，也没说出口。

两人一路谈着。

不远处就看见陈叶舟站在路灯下等着，低头看手机。

许璃也是头疼这位相亲对象。

都拒绝了好几次，似乎他有些不太明白她的话。

这才体会到当初祁森被她缠着的一种很窝火的感觉。

怎么说来着。

哦，死缠烂打。

等快走到的时候，乔思悠忽然停住脚步，难得正经地看许璃，认真地说：“璃子，我想了想，以前祁森是清心寡欲，虽然被一群女生追，可是片叶不沾身啊。”

许璃有些不明白：“嗯？”

乔思悠补了句：“除了你之外哈。”

许璃越听越难懂：“然后，这跟你放鞭炮庆祝有关系？”

乔思悠拉着她走到一边，远离了陈叶舟的视线范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咱们先来捋一捋啊，要是刚刚是其他人抓他，让他背，你说他会不会背？”

许璃没吭声，沉默。

问到点子上了，其实她也有想过。

乔思悠撑着下巴思索：“你说会不会这是他的一种撩妹手段。”

许璃诧异：“应该不会吧，他不太喜欢跟异性亲近。”

高中那会儿，祁森都是和贺向北、林初衍呆在一起，而且很少有女生亲近。

除了她死皮赖脸地迎上去之外。

乔思悠头头是道地分析：“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是会变的。”

变吗？

许璃想了想，好像是，这些年没见，他变得话多，还毒嘴，回回呛她。

乔思悠拧着眉，抓着许璃的手腕：“他认出是你？”

“没吧，”许璃摇头：“那会儿，大家都戴着面具，加上周围暗，应该没认出来。”

乔思悠收回手，抱着手：“那不就结了。”

许璃给了个答案：“说不定是因为周围看热闹的人起哄，一个大男人碍于自己的面子，所以才背我的吧。”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主要是高中也没见他对你有一丝丝，一丝丝的动情呢。”

许璃眼眸忽然暗了下，有些自嘲道：“是吗？”

乔思悠也看得出来许璃是打从心底里喜欢祁森，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放下了一切不好的阴霾，可唯独放不下的就是祁森。

“哎呀，璃子，我瞎说八道，”乔思悠觉得自己说错话，立马笑着拉着她往陈叶舟方向走，“咱们要往前看啊。”

她也懂，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那个耀眼灿烂的少年，就移不开眼，也收不了心。

-

万圣节的娱乐活动结束，许璃晚上到家都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

电梯很快停在了11楼。

她视线定格在电梯上显示“11”的按键处，鬼使神差地在电梯里等了将近一分钟，安静地只听见头顶上那灯罩里的灯发出轻微滋滋声。

这次应该碰不上他了吧。

许璃还记得前几天刚出电梯就遇见他出来，自己急急忙忙逃窜地躲进楼梯间，后面还发生了一场尴尬至极的“暗语”对话。

回想起来，她不由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不经意间瞥了眼门上贴了张小纸条，是物业管理贴的吗？

不过是粘性便签纸粘上去的，还是粉红色的纸张。

许璃顺手扯下来，钥匙扭了下，打开门推门走进去，摁亮玄关的白炽灯。

她借着光看着。

纸条内容是——

【超级漂亮的小姐姐，我已经劝队长改名了。以下的名字，仅供参考挑选，如果有中意的，请电联：183xxxx7709。——周子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