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霁说得模棱两可：“我猜的。”
宁鸣懒得和他深究，他一手托着腮，像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把那个电车难题扔给杨新霁，他没具体说是何喻出了问题，只是问他：“如果有个人，他的存在可能会导致污泥产生，但他本人也许没什么过错，你觉得他应该继续存在吗？”
结果杨新霁语气还挺肯定：“你想救何喻。”
宁鸣用视线钉住杨新霁，冷冷道：“你不会是用你的异能对我做什么了吧？”
“我没有。”杨新霁摇头，照旧是那副欲言又止想解释最终又闭上嘴的模样，最后他只是说，“我觉得你心里有答案了。”
“你说得没错。”犹疑了一阵之后，宁鸣站起身来，又看向杨新霁，道，“你跟我一起去。”他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要求。
他想，“神明”没有给他答案，或许是相信他会选择一条正确的路。*
他掷杯的初衷确实是想把决定权交给一些随机的外力，但在掷杯的过程中，他展开了一些联想，于是心中的天平隐隐有了偏向。
宁鸣仔细想过了，他想救何喻，不全是因为何喻有活着的权利，更不是因为何喻有可能是个无辜之人……尽管他多少有一点英雄病，却不至于仁慈到只要对方可能是个好人他就要不考虑其他后果去救人。
他只是觉得，世界这么大，每时每刻，每个地方都有可能有污泥在诞生，这些绝无可能只凭何喻一人就能造成，何喻应当只是污泥“母体”又或者“制造者”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就算放着何喻不管，让他就这么死掉，对整体的局势或许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而如果把他救下来，不管此人立场如何，是好是坏，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或许可以研究清楚到底污泥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再退一万步说，他还有一点私心，他想知道，这人的事到底和他哥有什么关联。
至于让杨新霁和他一起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直觉上他对杨新霁没有恶感，甚至在很多情况下他在杨新霁面前会天然地降低防备心，他自己都解释不了到底是何故……但直觉这种东西完全不能作为依据，杨新霁是精神系异能者，理智上，宁鸣始终怀疑这人是不是对自己做了什么。
可如今也只有杨新霁能辅助他发挥自己的能力。
那次在游戏机厅配合过后，宁鸣也并非没有私下再尝试过自己使用异能，但是很遗憾，经过多次尝试，他只有一次有一丁点成功掌控异能的苗头，那次他在刀尖上点燃了一小簇火花，随后又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还好房子里有灭火系统，醒来后他躺在一片潮湿里，浑身湿透，抬起头一看，家用机器人的电子脸上露出担忧的颜文字表情，让宁鸣觉得他再不醒，这玩意儿就要帮他叫救护车了。
或许以后他能慢慢找到独自使用异能的方法，但暂时还是需要杨新霁的帮助。
他想，如果他要去救何喻，应当不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总会有一些紧急状况需要他用上他的异能。
但杨新霁听了他的要求后，没有马上说“好”，而是说：“其实我……不想你去。”
宁鸣问：“为什么？”
“因为危险，”杨新霁垂下眼，“但是如果你确实想去，我会努力让自己派得上用场。”
-
杨新霁不想让宁鸣做的事有很多。
他一重启来到这条时间线，就发现有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整个社会的环境比他认知中的要和平很多，污泥袭击对于人类来说似乎还只是一些偶发性的事件，人们尚还能松弛地生活。
但……秦希声死得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早，宁鸣也过早地加入了特武部，似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人一直在暗中给宁鸣线索，引导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何喻是谁，原本杨新霁根本不认识也不在意，但这次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莫名成了多方博弈争取的对象，而宁鸣也被卷入其中。
事情已经完全不按照他的认知发展了，按照他以前的经验，宁鸣会在每一个二十九岁的时候死掉，以各种各样的原因。
杨新霁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无法对抗这样的宿命，于是他想，如果回到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或许可以阻止宁鸣在本应继续绽放的年龄走上死亡之路。
然而天不遂人愿。
他以为这时候的宁鸣会是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他想当一个宁鸣身边的普通同学，让他避开和特武部、和污泥有关的各种事情……可是一切都变了。
现在他没有办法预判未来了……或许是因为他把时间线提前得太前的缘故。
可能宁鸣会一直好好活着，也可能在下一秒就暴毙。
他想过也许他可以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只需要简单粗暴地把宁鸣抓走关起来，让他远离危险的漩涡，说不定就能改写结局。
包括眼前这件事。他不知道去救这个何喻的危险程度到底有多高，也许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救下来，也许这背后还有其他陷阱，他完全无从猜测。
可是……算了。
如果说宁鸣什么也不知道倒也罢了，但宁鸣已经知道了很多，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宁鸣是自由的，宁鸣还给了他自由，他没理由因为一己私欲强迫宁鸣违背自己的意志。
他要做的，是让自己再厉害一点，再厉害一点。
-
宁鸣暂时没空去剖析杨新霁的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在杨新霁同意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他首先问了狮子王：“不是，哥们，所以我要去哪里救人？？”
结果狮子王沉默不语，仿佛下线。
什么都不知道，谈什么找人和救人？难不成是要他再次回去特武部，潜入特情组里拿到情报？但那群人不是也毫无动静吗？
杨新霁不知道宁鸣是在和手环里的寄居客沟通，还以为宁鸣在问他。
于是宁鸣误打误撞地从杨新霁口中得到了线索。
“嗯……我们现在需要先回去，把你之前带回家的那只污泥带出来，”杨新霁说，“它会知道它的主人在哪里。”
*化用自“你求神是因为你相信神，神不帮你是因为神相信你”，貌似是巴菲特说的。
*小杨回溯的设定致敬《魔法少女小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