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生将女人放在沙发内,看见女人伸手在茶几上摸索,嘴里喃喃着要喝水。
他拂开茶几上的水瓶,去拿了一瓶红酒过来。
喜欢喝酒,那就喝个够。
周誉生启开红酒瓶,纤长的食指从杯架上挑了一只水杯,倒了半杯酒递到姜有鱼手中。
醉鬼哪里分得清是就是水,仰头就喝完了。
周誉生冷冷地看着她,等着酒劲儿发作。
后面姜有鱼每每要水喝,他递过去的都是酒。
直到人彻底喝麻了,周誉生才清走酒具,不再迎合她的需求。
客厅打着暖气,温度比室外高好几度,窗户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灯影朦胧。
姜有鱼要不到水,浑身热得难受,便坐起来脱外套。
周誉生就候在她身边。
明晃晃的灯盏悬挂在天花板上,打下来的光线在那张五官线条过分精致的脸庞拓出阴翳。
男人紧盯着她的动作,目光如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没有阻止她。
姜有鱼脱下外套,拨开脖间散乱的发丝,静静注视她的男人红了眼尾。
握拳的手指根根收紧,指节发出咔嗞轻响,手背青筋凸显,抑制不住抖了起来。
姜有鱼交过那么多男朋友,亲密举动在所难免,他以为看多了就习惯了,但下午温盛和姜有鱼在楼下的一举一动直接撕开了他的伪装。
他站在阳台,目送温盛拉着姜有鱼跑远,没人知道他那时的表情有多狠戾狰狞。
姜有鱼答应过他今晚要回来吃晚饭的,事实却是他做了一桌菜,独自坐在餐桌边等她回家,等到凌晨才接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她。
姜有鱼今天有意冷落他,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这一点他认,他不该拿郑茜试探她。
可是为什么要在外面鬼混,不接他电话,还带着别人留下的吻痕回来?
周誉生抿紧苍白的唇,看着姜有鱼倒回去背对他继续睡,眼睛越来越红。
他恨透了在姜有鱼面前的自卑感,可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这种情绪。
“姜有鱼,你给我醒醒!”
周誉生所有隐忍的不甘如洪水决堤般泉涌而出,忍了快十年,她姜有鱼爱跟谁交往跟谁亲热就去,为什么要留下痕迹回来刺激他?
“姜有鱼…姜有鱼…”
周誉生把女人扳正,双手摁住女人单薄的肩膀,眼睛猩红,“我现在说我喜欢你,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弟,我想要你,你听见了吗?”
积压在胸口的酸楚在这歇斯底里的告白里终于得到短暂的释放,他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个醉鬼意识不清的呢喃。
姜有鱼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几乎要让周誉生窒息。
女人脖间的吻痕像一根刺扎进他的眼里,让他眼睛发酸,不争气地蓄起了泪光。
当泪珠滑落之时,周誉生压住了姜有鱼,用了狠劲儿覆上那抹刺眼的痕迹。
姜有鱼蹙紧眉头,无孔不入的陌生气息几乎要将她溺毙。
出于身体的自卫机能,姜有鱼抬手抵住周誉生的肩膀,醉酒的她绵软无力,只是一个轻轻的推搡动作便止住了这场疯狂的撒野。
周誉生曲起一条手臂撑住沙发,另一只手捧住女人小巧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摩挲。
“阿誉,你,在做什么?”
姜有鱼的声音细弱绵软,带着酒醉后的迷离,眼睛要睁不睁的。
周誉生眸光暗沉,没有回应女人的呼唤。
唯一的反应就是捞住女人抵在肩膀的手,然后交叠着压在沙发顶。
“阿誉,我不太舒服,别闹我。”
姜有鱼醉到连自己身处如何境地都懵然不知,能认出周誉生已经是极限,潜意识里觉得有危险,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别真假。
阿誉是她的弟弟,她应该无条件信任的。
“再喊一声。”
男人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
姜有鱼弱弱地唤,“阿誉…”
在她喊完的下一秒,周誉生猛然吻住了她,接触到她气息的一刻,他立即合上双眼,紧张的程度连他自己都心惊,浓密的睫羽颤得厉害。
和喜欢的人接吻。
脑袋里瞬间清空成白纸,全是生涩。
“喘不过气。”姜有鱼扭头避开了逼仄的气息,没喘几口气就被扳回去。
这次是更加过分的侵入。
抵死纠缠间,猝然的刺痛分开了两人。
周誉生屈指拂过唇边的艳红,凤眸微敛,咬他的那位哼唧几声就睡过去了。
姜有鱼不记得回家后发生的事,醒来只有宿醉带来的头昏脑胀。
走出卧室,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
厨房那边传来炒菜的声响,饭菜的香气勾得她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趿着拖鞋挪到厨房门口,身材清瘦高挑的男人背对她站在工作台边,手持锅铲翻炒小菜,似没发现她,翻完菜,习惯性地清洗用过的厨具。
姜有鱼看着男人娴熟的动作,想到昨天答应他要回家吃晚饭,心里咯噔一下,原本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拍了拍额头,暗叫不妙。
她心虚地在门口徘徊,不知何时周誉生已经关了火,端着两盘小菜出来。
转身就撞到一起,还好周誉生及时举高手上的菜碟,不然就被她掀了个底朝天。
“酒还没醒?”
周誉生任由她趴在胸膛前,笔直的身板如松如竹,低垂的眼眸染上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姜有鱼赶忙拉开距离,视线移向男人的脸庞,掠过一遍,最后注意到男人嘴唇上有一道可疑的咬痕,眼睛眯了起来。
“看样子是还没醒。”周誉生绕过她,将小菜放到餐桌上,回来经过她时又说,“别愣着了,收拾收拾吃饭,晚点我还要回学校。”
姜有鱼跟着他在厨房转悠,直到男人转过身来递给她一碗粥才从胡思乱想之中醒过神来。
周誉生的举动有点奇怪,按照他的脾气,昨晚被她放了鸽子,他就算心情好不跟她算账,起码嘴上也会数落她几句,可现在他跟没事人似的,大度得让她不安。
“阿誉,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姜有鱼先旁敲侧击。
周誉生慢条斯理地喝粥,薄唇微掀,“傅学姐送你回来的,还好你酒品不错,没怎么吐,不然我可没那耐心安顿你。”
姜有鱼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下午穿出去的那套,看来昨晚阿誉没对她做什么逾矩的举动,如此她便放心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周誉生挑眉,抬眸看她,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姜有鱼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没有赌气的迹象,紧绷的弦慢慢放松,低头喝粥。
“明天我得去一趟港城,大概一周,有件事得托你帮忙。”周誉生拿起手机。
姜有鱼放下勺子,“怎么突然要去港城?”
周誉生垂眸拨弄手机,指尖在按键上游动,像是在给谁发微信,“戴维斯老师在港城举办画展,也是回国前的最后一次,我在邀请名单中。”
姜有鱼有些低落地哦了一声。
周誉生搁下手机看她,“怎么了?”
姜有鱼瘪嘴,“没啥,就是觉得你走后没厨子了。”
周誉生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好吧,我给你带港城特产行吗?”
姜有鱼忙点头,“好啊好啊。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周誉生发了几条网购链接。
“美术学院有挺多流浪猫、流浪狗的,我想搭几个庇护所,希望它们能舒舒服服地过冬。”
姜有鱼翻看网页上的商品,“没想到我家阿誉这么有爱心,没问题,包我身上。”
周誉生递来一张卡,“这是我的卡,里面大概有两百万,密码是我的生日,网购费用都从这张卡扣。”
姜有鱼盯着男人指尖夹的银行卡,满脸不可思议,“你哪来这么多钱?”
周誉生神色如常,“正常啊,多卖几幅画就有了。”
“不用了。”姜有鱼汗颜,心想人和人的差距真大,她辛辛苦苦运营自媒体,全部身家也就几十万,这家伙随手一掏就是两百万,她知道周誉生有钱,但不知道他居然这么豪横。
姜有鱼还在犹豫。
周誉生笑了下,“谁让我这个臭弟弟管不住钱,姐姐替我管,以后我要用钱就找你要。”
“那你还不如自己收着,省得麻烦我。”姜有鱼夹起小面包塞进嘴里,腮帮鼓起来一小团。
周誉生看着她嫣红的唇,嗓音低沉,“最近电信诈骗层出不穷,我年纪这么小,容易被骗,前几天还被骗了好几万。”
姜有鱼成功呛到,“你啥时候被骗钱了?报警没?”
周誉生掩唇,含糊不清道,“报过了,只是那骗子技术实在高超,现在都没消息。问题不大,就当我花钱买教训,下次会多注意的。”
姜有鱼表情严肃,“嗯嗯,看来你真管不住钱,我暂时帮你管管。”
周誉生抿住双唇,抽了张纸攥在手心,似有憋笑嫌疑。
姜有鱼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什么反应?”
周誉生松开攥紧的手指,面上维持着淡定,“没有,我想问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姜有鱼后知后觉,“卡还没绑,我先用我的给你转。”
周誉生点头。
姜有鱼抬眼将周誉生上下打量一番,衡量片刻,转了一万过去。
怕他以前大手大脚花钱惯了,给少了会觉得她刻薄,又要去一趟港城,花销自然大。
再者,这家伙好像正在跟郑茜谈恋爱,手上没点钱咋约会?
“先转一万,花完了再跟我说。”
周誉生收到转款,没啥意见。
姜有鱼喝两口粥,想起昨晚放鸽子的事,还是决定要跟周誉生好好解释,“我昨晚本来打算早点回来的,半路被傅青拉去单身派对了,熟人多,所以多了点酒。你...没有等很晚吧?”
周誉生轻松道,“早就知道你见色忘友,我都习惯了,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铁定跟哪个狐狸精在厮混,你这么没良心,我等你干什么?”
“我、我没有!”姜有鱼脸颊一热。
周誉生啧了一声,“待会儿吃完早饭,回屋照照镜子。”
姜有鱼羞怒,“你还说我呢?你看你的嘴,昨天刚出行政楼就看到你跟郑茜抱着啃,嘴都啃破了!”
“不是,你咋还偷看啊!”周誉生碰了下嘴唇。
椅子滋啦一声,姜有鱼霍地站起来,“你俩就坐在大门口正对的椅子上,别人想不看都难,下次要亲热自己钻小树林去!别给人看见了往人家头顶扣屎盆子!”
说着说着她没由来生了一肚子气,拿起银行卡就回卧室了。
洗漱时,姜有鱼对着镜子,拨开头发,看到那抹鲜红的吻痕,整个人仿佛都要蒸发了。
昨晚在酒吧喝醉后,大家闹得很厉害,温盛抱住了她,后面的事她记不太清,却也能从一段段零散的记忆里拼凑出事情的发生过程。
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吻,派对结束后,她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就被温盛拖去了楼梯间。
这个死人,明天去学校一定要找他算账!
痕迹留得太深,姜有鱼花了好多办法都没能完全消掉。
她坐在客厅,茶几上摆满化妆品,歪着脖子往那道痕迹上面扑粉。
欠揍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看来外面的野男人还挺猛的,扑这么多粉都盖不住。”
姜有鱼恶狠狠地警告,“你话太密了。”
“好好好,你慢慢掩盖证据,我先回学校了。”
“赶紧滚!”姜有鱼怒斥。
周誉生不以为意,走之前故意用手划过她脖间的吻痕,将她辛苦铺上的粉都刮掉了。
姜有鱼转身照着往外走的男人,一个粉扑子砸过去。
很遗憾,男人身高腿长的走得快,她的粉扑打空了,孤零零掉到地上。
离开公寓,等公交车时,周誉生接到项北的电话。
“先生,我查到昨晚您的账户有一笔两百万的款转出,是您授意的么?”
周誉生回,“是我转的。”
项北那边有疑问却没过问款项去处,毕竟是人家的钱,怎么花轮不到他一个管账的多嘴。
周誉生顿了几秒,补充道,“以后每个月都往这张卡转两百万。”
“先生这是有什么计划吗?”项北好奇。
周誉生说,“没什么计划,存钱罐而已,每个月的生活费呢。”
说到生活费三个字,语气居然还带点炫耀的意思。
项北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先生,您在开玩笑吧?”
上回南非那个盘子,先生和丹尼尔捞了不少金,两百万连九牛一毛都不算,怎么就谈起生活费了?
周誉生抬起戴了佛珠的手,对着阳光,眯起眼细细欣赏。
“不说这个,明天下午三点,让项南到港城机场接我。”
周誉生心情不错,“过两天你也来港城,你们兄弟二人许久未见,正好趁这个机会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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