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布满乌云,雨从早上起就没有停过,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湿漉漉的。
这种天气薛黎向来不爱出门,原本一般般的心情被沈肆闹腾过还不错,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后就被打回原形了,听管家说薛震霆要见他之后,脸色直接垮了下去。
慢吞吞地吃完了碗里剩下的饭,薛黎有些胀得慌,呆坐许久后,才起身去换衣服。
拿着雨伞打开门,门外竟然站着两个沈肆留下的保镖,薛黎愣了一下才继续往外走。
进电梯时保镖也跟了进来,得知他要出门后,直接将薛黎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眼前时,薛黎脸色不变地被保镖请上了车。
经过拐角时,薛黎看见后面还跟上来了另外两辆黑色的车,他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告诉司机去薛家老宅。
薛家老宅在半山腰上,占据着一片不小的山头。
车子在山下被放行,一路蜿蜒而上,开到了老宅门口。
副驾上的保镖下车,撑伞过来给薛黎开车门,薛黎正往外走,后头跟来的两部车上下来了六个保镖,紧随其后。
管家已经收到消息等在门口了,见沈家的保镖给薛黎撑着伞,恭敬地模样像是对待沈肆本人,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诧,转瞬他就收拾好了情绪,将人请了进来往主院带。
一行人安静的往里走,保镖们寸步不离跟着薛黎,一直跟进主院都没停下。
这次见面不是在薛震霆的卧室,而是在会客厅,薛震霆坐在屋里喝茶,看见薛黎身后跟着的保镖时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惊诧。
放下茶杯,薛震霆有些欣慰,这个儿子向来不像家里其他的孩子一样听话服从管教,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听话地把沈肆哄住了,看这架势,沈肆最近很看重他。
到了会客厅,管家站在门外请薛黎进门,他身后的保镖还要继续跟,管家有些犹豫地想伸手阻止:“这……”
他想说这不合规矩,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转头看了一眼屋里,就见薛震霆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几个保镖完全不为所动,薛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在外面等着吧。”
保镖齐声应“是”,退到了几步远的回廊里,虽然留在了门外,但还是确保薛黎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这一幕简直就是在打薛震霆的脸,他神色阴郁地盯着薛黎,脸色不善。
薛黎视若无睹,进门躬身叫了一句“父亲”。
沈肆的人还在门外看着,薛震霆再有脾气也只能让薛黎坐下了。
端起茶杯,薛震霆压下心里的火气,沈家势头正足,沈肆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高位,手腕必定了得,可是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他的人就敢如此放肆,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有能力是一回事,太过自负与狂妄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震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薛黎,猜测着这其中是否还有他的撺掇……
父子两向来无话可聊,薛黎坐在一旁,等着聆听薛震霆的“教诲”。
良久,薛震霆端着茶杯问了一句:“最近和沈肆怎么样?”
明知故问,他时刻派人监视着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全都知道。薛黎低头,为了不显得那么敷衍,稍微说了几句:“挺好的,我们最近都在一起吃饭,之前生病他还照顾了我。”
都是薛震霆知道的事情,他也没怪薛黎说得不够详细,放下茶杯难得露出个笑:“不错,按这个架势你进沈家是迟早的事了,日后过上了好日子,可别忘了薛家对你的栽培。”
骤然听到这番恶心人的话,薛黎盯着眼前的地面,愣愣地没回过神。
薛震霆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又说了一句:“既然如此,过段时间老宅的聚会你把他也带来,让我见见。”
薛震霆和他们说话,从来不是商量,都是命令,薛黎没有拒绝的选择,只能点头。
事情说完,没有多呆,薛黎起身离开。
管家在院门外等着,见薛黎出来了问他晚上要不要在老宅住一晚。
薛黎摇头,没让他多送,独自带着保镖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快要入冬了,老宅里依然处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比起外头满地的落叶,宅子里倒是看不见什么衰败的景色。
美倒是美,却少了些季节更迭带来的趣味。
沿着风雨连廊往外走,薛黎没有欣赏的心思,只想快点离开。
正走着,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女人说话的声音。
“诶,我刚才好像看见林管家带着薛黎往主院走,他回来了?”
“谁知道呢,那家伙向来不合群,看见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像谁欠他似的。”
“就是!在家住一晚更是要他命一样,天上下刀子都要走。也不想想,没有薛家,他哪来的今天。”
“相比起来,还是薛旻煜好一点。”
“得了吧,半斤八两!”
“……”
好几道声音,一人一句聊得正欢,薛黎听着,脚步不变,继续往那边走。
拐了个弯,就见前方拐角的亭子里坐着七八个年轻女人,正在喝茶,看见他之后纷纷避开了视线,谈论的声音小了一些。
只有一个人例外。
“人家最近攀上了高枝,看不上我们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咱们黎少爷有没有那个福分消受!”
几人中间一个穿着粉色套装,染着棕色长卷发的女人轻蔑地看了薛黎一眼,唯恐他听不见似的,奚落的声音愈发尖锐!
薛黎见惯了这些把戏,无非就是想激怒他,实在是没意思。
他看都没看一眼,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睨了那群女人一眼。
中式庭院就是这样,一步一景,景色与建筑相融,还起到了阻挡的作用。
亭子里那些女人起先被挡住了视线,只看到了薛黎一人,直到他从眼前走过,才知道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其中一个仅仅只是盯着她们看了一眼,就让她们吓得不敢动。
薛黎走远,亭子里的人才回过神,突然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一句:“跟在他身边的不会是肆爷的人吧?”
闻言,几人脸色剧变,都坐不住了,不一会儿茶话会就散了。
雨势渐大,天边隐约传来了雷鸣声。
沈氏的大楼里,沈肆丢下手里的签字笔,靠着椅子看了会儿窗外。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信息进来了。沈肆拿起来,看着保镖发来的消息,越看脸色越冷。
退出去打开定位软件,见薛黎已经离开了薛家老宅,脸色才好了一些。
门外有人敲门,沈肆冷声道:“进。”
助理进门,对沈肆道:“老板,老先生听说了您的事情,想见见您。”
“不用理。”沈肆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
“是。”助理又原路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沈肆放下手机,看了看外头的天气,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怎样出来的,又怎样被送回去。
天气不好,雨雾蒙蒙的,路上有些堵车,回程的路上还碰到了一起车祸,薛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保镖送他上楼,刚出电梯,就见门外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等着。
“薛少爷,您好,我是肆爷的助理。”男人自我介绍道。
薛黎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他继续。
“肆爷今晚临时有个饭局要参加,他让我转告您晚上不能和您一起吃晚饭了,这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晚餐。”
助理说完,递给薛黎一个食盒。
薛黎伸手接过,嘴上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开门进屋,把其他人都留在门外。
薛黎放下食盒,先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小猫正蹲在桌上嗅着食盒,薛黎把它抱去阳台,倒了些猫粮给它。
回到饭桌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大份寿司拼盘。
薛黎夹起一个海苔卷看了看又放下了,举着筷子戳了戳一块三文鱼,没什么胃口,他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原封不动又把食盒盖上了。
看着手机上还停留在中午的聊天界面,说要给他做好吃的男人却爽约了。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了一趟老宅后,薛黎却变得更加敏感,这会儿心里没来由的就是堵得慌。
他明白这种心情叫迁怒,让他不开心的源头也不是沈肆,但就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找茬。
叹了口气,薛黎在沙发上坐下,盯着窗外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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