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鹿妖回答道。

“对什么对。”卞采露眼色阴沉，对周围一大圈人和妖一视同仁的臭脸。

妖七马上护崽：“卞姐怎么这么说话，这不是你问我家小鹿是不是会跳舞的吗？”

卞采露深吸一口气，凑近妖七耳朵边大吼：“我问的又不是它单单会不会跳舞，我问的是它会不会领舞！”

“既然它说了对，那自然就是会的啦。”

“你认真的吗？”卞采露冷笑不止，“你以为这几天我没看见过它跳？四条腿的能跳好什么？”

“那你家小猪不也是四条腿？”妖七马上反唇相讥。

“对啊。所以它跳不好。”卞采露白了他一眼，一脸烦躁，“这几日就要开始合排演出了，但这群妖个个蠢头笨耳，腿脚使不利索，难道真就靠它们化成人形后的那几张脸迷惑客人？清坊的座上宾可没那么好糊弄。”

妖七听明白了。卞采露是因为这四只妖的水平迟迟没太大进步，有火没处撒，刚好拿自己和小鹿作筏子。

妖七一脸命苦，扮敢怒不敢言样。但卞采露根本懒得理，她已习惯了这人的装腔作势千人千面，转而问起这几天她几乎没交流过一句的另外两人：“那你俩的妖呢？行不行？”

于邀雪拿手指搔了搔停留在自己胳膊上的麻雀妖的下巴：“自然是行的。”

涂落苔也拿手摸了摸被自己坐在身下的狼妖的头颅：“可以。”

“真的假的？”

卞采露持保留态度。毕竟任谁看到一只比鹰隼还大的肥麻雀，以及一只跟狗似的不断摇尾巴的秃狼，都是会忍不住怀疑这些玩意儿化成人形后真的能载歌载舞？

这么一看，自己细皮嫩肉的猪妖反倒是最正常的。这么一想，她心里找回不少平衡感，说话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既然会，那你俩就让它们都化成人形来一段看看。”

二人都答应了。

麻雀妖身子肥大，一身腱子肉，唯独翅膀没有随着等比例长大，依然是小小两只搭在身侧，就像冬日里被套多了棉服的小孩，勉强露出两只胳膊、摇摇晃晃地从于邀雪胳膊上连飞带扑地下来了；

而狼妖除了那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外，全身都没啥毛，露出灰白色的全皮。一声令下便从涂落苔屁股下箭矢般冲出。还好涂落苔身形娇小又轻稳，没有被它带得跌倒。

大家都在等着这两只妖化成人形。这五人四妖在一起不过两日，开头都在忙着彼此习性的磨合与熟悉，除了上次白背猪妖受惊跑到妖七那的骚动外，其余时间四组人马都是各管各的，连卧房都在四个不同的方位，早上起来都不用打招呼，自然是没看过其他组的妖化成人形后的具体样。

麻雀妖还在地上跟个球似的打滚，企图站起，狼（狗？）妖已经撒欢一圈跑回来了，正准备献宝似的变成人形，又被涂落苔给叫住了：“等等。”

狼妖虽然欢脱，但显然已经被驯服得很听话。涂落苔低声两个等字，就让它马上收住前爪，合拢在一起，压背摇尾，等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众人便看着涂落苔从背后抖出一条麻袋，麻袋上还开了五个洞，依次让狼妖的头和四肢穿过去。

“你这是？”居召芷问道。

涂落苔抬头，似乎是看了他一眼——毕竟她刘海太厚，没人看得清她的眼神。

“穿衣服。裸着不太好。”涂落苔边给狼妖套后腿边说道，险些又被这狼的后腿蹬到脸。

“还是你细心啊。”居召芷夸人时都有种阴阳怪气感。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看着卞采露说道：“哪像某些人，让自己细皮嫩肉的小猪裸着跑了那么久。”

卞采露狠狠一个眼刀剜过去：“这就不是你的猪？”

妖七充作和事佬插进：“好了好了，是卞姐和召芷兄共同的小猪。”

“？”“？”

好在这时狼妖刚好化为人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这场口角顿时消弭于无形。

原本被笨重肥大的麻袋盖住的狼妖四肢，一下子修长有力地探出麻袋的洞口。

妖化成人形后的长相基本与其原型有很大关系，另外就是依靠它们个人审美。说白了，就是取决于它们看过的人脸，以及它们觉得哪种人脸更好看，在化形时也会往自己心仪的长相靠近。

狼妖的人形倒是在意料之中，窄脸斜眼，瞳仁清浅到发亮，金黄的虹膜托起一丸发亮的黑眼珠，像颠倒了色彩的月夜夜空。鼻梁骨很高，唇也偏薄，不说话时含着一颗唇珠看人，欲说还休样。

然而这好样子没维持多久。很快这副清冷瘦削的好皮囊便沾染上了狼妖平日的狗模狗样，一脸蠢气。

妖七听到涂落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确实，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要驯这样一条傻憨憨的狼狗，想必是不容易的。

再看另一边，麻雀妖到最后直接放弃用翅膀支棱自己了，直接先趴在地上化成人形，再用人手人臂支撑着自己爬起来。

麻雀妖的人脸倒是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点。可能它见/吃过不少人脸，形成了十分平均的一张美人脸。

妖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忽然说道：“卞姐，让你的小猪化成人形看看。我也让小鹿化形。”

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卞采露偏偏不想答应他：“凭什么？”

结果她发现自家这头蠢猪，还没等自己放话完，竟真就变成人形了。她看着不爽，就想一脚上去：“到底谁是你主子？”

居召芷连声“诶诶诶”就握住了卞采露的腿往后一推：“大姐你可别。它化成人形了，皮比你娇嫩，踹出个好歹怎么办？”

妖七看看鹿妖和猪妖化成人形的样子，又看看狼妖和麻雀妖化成人形的样子，笑出了声：“倒真是两男两女的平均样。”

“哈？你是瞎了吗，现在才发现它们是两公两母。”卞采露语气不善。

除了狼妖外，其他妖现在都没穿衣服。但狼妖之前化形时他们也看过，是头公的，和猪妖一样。而小鹿妖和麻雀妖都是母的。

“我说的可不是性别，而是长相。”妖七回道。

其余四人都沉默了。开始仔细打量这些妖化形后的长相。

单看不觉得，但放在一起看，这其中微妙的性别差异马上就体现出来了：麻雀妖和狼妖都是什么性别长什么模样，一个是端正温婉的美人，一个是眉眼飒气的公子；

而小鹿妖和猪妖，前者眼波虽委转动人，但眉目漆黑，眼睫多毛，脸型和鼻型都偏长，怎么看都是女生男相。后者则更是重量级，神态娇憨可爱，举止害羞天然，肌肤若荔，脸颊微肉，一双浓眉非但不显得英气反而弯弯贴眼，除了胯-下明显的男性标志物，化作人形的猪妖怎么看都是个姑娘。

好啊，好啊。不愧是清坊，玩得真全面啊。不单单把各个性别的特色美妖推出，更挖掘出性别与容貌异相的妖，满足了各种客人的需求。而找他们来驯妖，自然是为了达到客人的各种需求。

于邀雪最先咳嗽一声，说道：“不是说要看跳舞吗？既然如此，四只妖都跳跳，放在一起也好让我们都看到，直观比较下。”

大家纷纷同意这个提议。

于是乎，妖们开始没有配乐地自行舞蹈起来。妖七还拍着手掌，给它们打着节奏，帮助其找准落脚转身的时间点。

四只妖在五个人到来前已有一定基础，舞曲按照常结桐所说，应当是“背过一遍了”。

这一周他们五人的驯服，主要是让这四只性格长相互不搭边的妖能将各自之前学习的舞曲部分和谐统一地结合到一起。

因此，可以说五人是早有这四只妖会各跳各的心理准备。

妖七的巴掌节奏声拍得越来越低。卞采露的脸也是越来越黑。

别说卞采露了，如果沉默有声音，那么此刻，现场的沉默如雷贯耳。

跳完后，五个人一致决定开展共同合作，摒弃往日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