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顽玉难琢

“你是男的?!”关清之大惊失色。

“你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骑梅白眼回敬。

“你什么意思?!”关清之勃然大怒。

坐芍又重重咳了一声:“行了。骑梅,你又不是他,不是第一天进清坊。别吵架。”

看得出来,三人中坐芍颇有威望。她一发话,骑梅马上悻悻闭嘴了。

坐芍转而和颜悦色地看向关清之:“你既然入了我们这里,有些规矩是不得不从。我知道你自恃美貌性情骄纵,这没问题,我们有不少客人确实吃你这套。”

听到这里,关清之就想起了之前那个姓薄的厚脸皮,不禁有些反呕倒胃,一时说不出话。

而坐芍见关清之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到点子上了,转而开始敲打:“但我们是你的同僚而非客人,好歹也算是痴长你几岁,你不给我们薄面,其实也是看轻了你自己。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关清之听明白了。这些女人……啊不,这些人是以为自己瞧不起她们,才在这大闹特闹的。

他长叹一口气。叹得完全没有刚刚的泼皮风范,反而很有几分多愁善感样,让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关清之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不想学礼仪,只是因为我不想学。而且我有洁癖,不喜他人随意碰我,更接受不了他人与我同吃同住。与你们个人无关。”

他一时讲道理起来,大家反倒不知如何反应了。

此时,一道弱弱的声音插进尴尬的寂静里:“关,关清之,这几位大人不会跟你住一间房的。这间房还接着其他房间的暗门,他们平时应该都住在那里。”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酢浆竟然敢发表意见,是这三位都始料未及的。乘瑰最先反应过来,上去就要揪住她耳朵:“谁准你插嘴的?谁又让你这么叫花吟的?!”

酢浆看着冲来的乘瑰,却是躲都不躲,一脸认命地咬着下唇站在原地。关清之冷眼看着这出闹剧,自己是绝对不会再为他人动用灵力的。

乘瑰刚要伸出手,忽然连着身上那些锦绣衣堆,绸山缎海地扑倒在地上。

关清之是绝对不会再在这里动用灵力了。所以他伸了腿。

绊倒乘瑰后,他马上若无其事地嘲笑起来:“怎么回事?你们要是这种水平的话,就别教训我了,路都走不稳。”

骑梅实在忍不了了,但他马上被坐芍严厉的眼神制止住。不能打,留下印子可不好交代。

二人眉目之间暗波涌动,关清之看得一清二楚,却还是继续装傻充愣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解开我身上的带子?上次我下巴被你们这的人捏乌青了,到现在还没好全!再不放开我,到时候我身上都是淤青,怎么卖得出去!”

坐芍气度再好,也实在烦透了不断聒噪的关清之,她极力忍耐地看了他一眼:“浑身乌青也没事。我们也有客人好这口。”

关清之早就想到她会这么说,更大声地说道:“客人好的是自己捏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身上被别人捏出来的颜色!”

“你……”

这一吵一闹,便把酢浆插嘴直呼关清之名字的事情遮掩过去了。

到最后,三个人终于妥协了。还是把关清之放开了,毕竟他下巴上那两点乌青的指印实在吓人,随着他大喊大叫还有持续加深的迹象,五天后就是玲珑筵了,不能出更多差错了。

再说,上边本来交代她们的就是,这次不同往次,要调-教出的不是一座精雕细琢的玉雕,而是一块天然意趣的璞玉。

虽然她们一致觉得这只是块长得好看的顽石。

但坐芍为了防止关清之之后的暴动,在俯身解开他带子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们的口技都是专门练过的。”

关清之一脸嫌恶:“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也要练?!”到时候真要逼他干这事,他一定一口咬下……

坐芍微微一笑,收拢带子后直起身子俯视他:“这个再另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是我想,哪怕你距离我几米之外,我也能吐口水到你身上。”

关清之脸色大变。

“你……你不会……”他哆嗦着问。

“我会。”坐芍笑得恬静美丽,一派好风度。

不是说自己有洁癖吗?她倒要看看这洁癖真不真。

而关清之确实变得跟只鹌鹑一样老实。被解开带子后,他想站起来,又紧张地盯着坐芍上翘微笑的唇瓣,又坐下。如此半起半坐,重复了很多次。

坐芍直接无视他:“乘瑰,你先教他。”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乘瑰马上一副找回场子的模样,走到关清之面前开始打量他对衣物的穿法,本来还想试图伸手理理他身上的衣褶,但马上被他龇牙凶回去了。

最后双方达成妥协。乘瑰手上得垫着三块帕子才能碰他衣服,但绝对不能触碰肌肤。

然而就算是看关清之最不顺眼的乘瑰,都不得不承认,关清之对衣物的穿着竟然丝毫没错。

要知道,清坊的衣物一直是按古规制来的,件数多不说,穿着还十分复杂,腰带绑带暗扣不胜其数,无怪乎需要吊桑山的上好蚕丝才能编织衣服,否则根本控制不了衣物的总重量和体积,只会显得累赘而非体现古制服饰的美感。

由于从源头改善了原材料,清坊的衣物规制虽多但不沉重,反而显出层层叠叠翻涌的轻盈,推杯换盏中,更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心痒难耐。

然而轻盈也不意味着穿着简单。相反,这类衣物穿着规矩相当繁琐,外行人从零学起,学得快的也要至少三天才能摸上门道。

而关清之穿得分毫不错。无论是内里外衣物的顺序,还是衣领暗扣的扣法,甚至于袖口折几寸几叠,都毫无差错。

真是邪门了。这人真是刚被卖进清坊的吗?

另外二人也注意到了。本以为关清之的衣服只是看起来像模像样,没想到袖口一翻、衣领一掀,竟都毫无差错。

这还教什么?学生都已经能当老师了。

乘瑰有些尴尬,准备鸡蛋里挑骨头,没错也得说出点花头来,省得关清之气焰拔高又开始嚣张。

“你这个腰带是什么系法?太乡野了。”乘瑰总算发现了一处错处。

关清之的腰带比常规的扎得紧许多,而且里面似乎还立了内衬,腰部看起来又窄又生硬,走起路来肯定不能有弱柳扶风之感。

而关清之这个穿法正是为了保护肋部的伤痕。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算什么乡野,我更野的在后面。”

“倒是个骚蹄子,还系着腰带呢,便出言如此放诞。”骑梅冷笑道。

关清之火了:“我是骚蹄子,那你是什么?牛尿浇透了的猪脬?”

坐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够了。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我原以为先从外态开始指导你,才能纠正你的内里。如今看来,你的内里实在是无药可救,粗鄙至极。”

关清之本已经想好了顶嘴的话,但坐芍语速忽然加快,直接拦着不让他开口。她转头看向骑梅:“既然他嘴巴荤素不忌,骑梅,你今天就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他吧。”

“全部吗?”骑梅捂嘴。

“全部。”坐芍冷冷道。

关清之在她说完后,迫不及待开始插嘴:“全部?不就是床上杂技吗,要说就说,真当你关爷没听过,吓唬谁……”

坐芍猛地转头盯他:“花吟,入了这儿,就别再自称姓关姓开什么的。你现在没有名字,这几日堂主便会为你择好名号,这个名号才是你以后真正的名字。”

关清之听到这,不知为何,眼内忽然一阵酸楚。名号,名号,她们难道以为自己就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不行,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心内情绪波动比以前厉害多了。他在心里训斥自己。

关清之不明的沉默,让周边三人却另生想法。她们只当关清之是为自己入了烟花地后要抛舍去原名而伤感,怎会想到他是为自己原来的名字生气?

坐芍平复了下心绪,对酢浆吩咐道:“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去厨房传四人份的菜。记住,要筵席规制的。”

“是。”酢浆忙应一声就碎步快走出去了。

坐芍又看向关清之:“闹了这半日,花吟也饿了吧?我们吃饭吧。”

关清之十分警惕她的突然怀柔:“哦。”

“我负责教导花吟言行之礼。而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场景,往往就在酒饭之间。”坐芍慢慢说道,“还请花吟接下来好好配合我。”她又吩咐骑梅道:“你的教导,就推一推放在饭后吧。”

“好。”骑梅答允道。

“那就看你本事了。”关清之撇嘴道。

坐芍没有生气,只沉静地微笑。关清之不是她手上经过的第一个花吟,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她会让他明白,来了这块地方,大家都是入模的泥巴,任人塑造;玉器在这,只会被压得浑身磕损。

要当从善如流的泥,还是宁死不折的玉,就看他自己了。

感谢读者“茼荒吖”的22瓶营养液,谢谢你一直的陪伴,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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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顽玉难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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