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星舰上的气氛一直都很微妙。
希尔伽沉默了一路,莱因哈特觑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说实话,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希尔伽。
在他们雄虫看来,保护王巢虫母是他们的天职,是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本能。不仅仅是雄虫,每只虫子都应该自愿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王巢虫母,这是他们共同的“母亲”。
对于莱因哈特个人而言,这个所谓的授印只是起到了一个征召的作用,所能发挥的时机实在有限,毕竟要是让虫母陷入无法自救的地步,那虫族也真彻底完了。
所以他自认为这个授印根本没什么影响,就更不会想到“背叛”这一层含义了。
希尔伽却完全陷入了这样的逻辑怪圈,他当然很清楚这个授印的本意并不是想占有他的王虫,他也明白这个授印几乎起不了作用的事实,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到“抢夺”“背叛”“不忠”这样的字眼,这些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被吓倒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这让他觉得自己太坏了,莱因哈特明明对他那么好,他却无法再放下猜忌了。
他简直坏透了。
——
他们再度回到歌鸟子巢时,所有的虫子其实都看出了虫母与王虫骑士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总之是疏离了不少。
没有虫子敢询问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知道,这位受尽虫母宠爱的王虫骑士,终于被厌弃了,这就足够了,这意味着其他每只雄虫都将有更多得到虫母青眯的机会。
是的,雄虫一向酷爱斗争,这种斗争不仅仅是存在于战场上,还存在于争宠上,不过博爱的虫母很少去插手雄虫们的争宠,毕竟,只有“优胜者”才配得到虫母的临幸。
——
近日歌鸟子巢风向大动,王虫骑士已然失势了,新的王虫肯定要诞生了。目前呼声最高的两位雄虫分别是上将尤里安和首相阿拜蒙蒂斯。
希尔伽这段时间确实经常和这两只虫子在一起,尤里安是公认的最完美的雄虫,希尔伽自然愿意在他身上下功夫。
但事实上他更喜欢和阿拜蒙蒂斯待在一起。阿拜蒙蒂斯总是有一种魔力,再枯燥的话题,与之交谈也不会感到不快。
自从参加典礼回来之后,希尔伽就一直蔫了巴叽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后,他那股拼劲就徒然泄了一样。
他承认他是有点自暴自弃了,甚至觉得就做个无所事事的只会下崽的虫母也挺好的。
但阿拜蒙蒂斯罕见的反驳了他,连眼神都徒然凝重了起来:
“殿下,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希尔伽讷讷点头:“不然呢?”他卡壳了一瞬,然后苦笑道:“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做什么呢?反正爱因才是一切的决策者,像我这样的虫母,除了能生育虫卵,还有什么价值呢?”
说完这一切后,他自己也好像松了口气,这样“认输”的话语,他一直都耻于说出口,现在大大方方承认了,反而自在了。
像他这样自甘堕落的虫母,阿拜蒙蒂斯一定会失望吧。
他干脆大大咧咧敞开双腿,向雄虫张开了怀抱:
“你想要虫卵的话,就来吧。”
是静默——
阿拜蒙蒂斯没有动作,却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殿下,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逼近一步,凌厉的眼神看的希尔伽直心虚。
“您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他伸手拿来毯子,盖住了希尔伽的腿。
“您想要权力,想要地位,想要每只虫子对您俯首称臣,
您想要成为王巢虫母,不是吗?”
他太过直白僭越的话语让希尔伽一时恼羞成怒。
“够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声嘶力竭,带着点心事被戳破的恼怒。
阿拜蒙蒂斯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嘴角便马上溢出血来。
但他丝毫不在乎,只大步走到落地窗边一手掀开了厚重的挂帘。
刺眼的光亮把屋内的一片狼籍照的清清楚楚。
散落一地的珠宝,碎成几块的绸布,被开膛破肚的枕头,还有一身不着一缕,发丝凌乱的虫母。
坏脾气的虫母眼睛还是红红的,就已经瞬移到他面前扬手再准备给他一耳光了。
但阿拜蒙蒂斯示意他看窗外,
工兵们在修缮堡垒,虫卫们还在操练,后勤虫子们在专心侍弄照料花园……
“不仅仅是这些,为殿下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不足一提。我想要让殿下看的,是这明亮温暖的光源。王巢虫母的光辉无法覆盖歌鸟子巢的区域,因此我们忍受黑暗、孤独、寒冷,我们需要只属于歌鸟的虫母,您的莅临,是歌鸟的千年不可求。”
“所以,希尔伽殿下,您并不是一无所有。
我们将会成为妳最锋利的剑,最合适的鞘,为妳开疆拓土,所向披靡。”
阿拜蒙蒂斯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生辉,其中的疯狂却是呼之欲出。
“殿下,没有什么是注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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