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下,捉妖小队翌日便直奔城西。
与临安城其他区域的繁华喧嚣不同,城西更多地保留着岁月的痕迹,青石板路斑驳破损,坊墙略显倾颓,坊间居住的多是些老人与清贫人家,街面冷清,连叫卖声都稀疏了许多。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陈旧与沉寂交织的气息,连阳光洒在这里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三人行走其间,格外引人注目。
裴琅川手持罗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巷口每一扇紧闭的宅门,不放过任何一丝灵气的异常波动。
闻烬秋则更侧重于感知整体气息的流动与地脉的细微变化,神色沉静,偶尔会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闭目感应良久。
徐念锦跟在两人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她对灵气感应不敏感,更多的是凭直觉和肉眼观察。
“这里好像太安静了。”徐念锦小声嘀咕,“连狗叫声都很少听到。”
裴琅川头也没回,注意力仍在罗盘上,口中却自然地接话:“嗯,地气有异,生灵趋避,跟紧些,别掉队。”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
调查并不顺利。
罗盘的指针时有微颤,却始终无法锁定明确方向,地脉气息晦涩难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干扰。
行至一处岔路口,左侧是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右侧则通往一片更为荒废的区域。
徐念锦被胡同深处一只跃过的野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就往左边迈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别去那边。”
裴琅川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徐念锦的手腕,将她往后轻轻带了一下。
徐念锦“啊”了一声,踉跄一步站稳,茫然地回头看他:“怎么了小裴?那边有猫……”
裴琅川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松开手,仿佛被烫到一般,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立刻别开脸,目光重新投向罗盘,说道:
“死胡同,杂物堆积,易藏污纳垢,或有蛇虫鼠蚁,罗盘显示这边气息更乱,走这边。”他指向右侧,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徐念锦“哦”了一声,老实跟上,还回头时不时的看那死胡同。
又走过一段残破的坊墙,墙头一块松动的砖石忽然滑落,“啪”一声摔碎在徐念锦脚边,吓了她一跳。
“看着点路!”裴琅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斥一声,同时手臂一横,挡在了她和墙壁之间,尽管那砖石早已落地。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僵住,脸上掠过一丝懊恼,迅速收回手臂,生硬地解释道:“墙不大结实,小心为上。”
徐念锦拍拍胸口,点点头:“是哦,差点砸到,谢谢你啊小裴。”
裴琅川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飘向别处,就是不看她。
一旁的闻烬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弯了弯,却并未点破,只是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回正事:“裴道友,罗盘可有稳定迹象?”
裴琅川立刻收敛心神,皱眉看着依旧微微颤动的指针:“没有,此地气息混乱驳杂,似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干扰遮掩,难以追踪源头。”
闻烬秋颔首,面色微凝:“我亦有同感,地脉之气至此,如溪流汇入沼泽,淤塞难辨。能有此手笔者,绝非寻常妖物或术士,暗流已然涌动,我等需得更加小心。”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似平静却死气沉沉的街巷,语气带着一丝警示:“灵脉节点若真在此区域,其守护或封印必然极其隐秘强大。如今异动频生,要么是封印年久失修自行正在减弱,要么就是有东西在试图撬动它,无论是哪一种,前方都不会太平。”
徐念锦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她下意识地往裴琅川身边靠近了一小步,似乎这样能更安全些。
裴琅川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身体顿了一下,没有避开,反而将原本就挺拔的身姿站得更直了些,如同无声的屏障。他望着前方那片更加荒凉仿佛被城市遗忘的角落,眼神锐利而坚定。
“无论如何,必须查下去。”
他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不仅关乎临安安危,也关系到他裴家世代传承却已模糊的使命。
调查继续深入。
越往西走,人烟越是稀少,废弃的宅院荒芜的园圃开始出现。
风穿过空荡的街巷,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凉。
罗盘的抖动偶尔会加剧,却又很快平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不断移动着,干扰着他们的判断。
一无所获的一天即将过去,夕阳给这片荒凉的城区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红色。
就在三人准备暂时撤回,明日再来时,走在最前面的裴琅川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前方不远处,一片明显是前朝遗留的早已荒废的皇家园林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残破假山石旁,地面的泥土有几分不自然的翻动痕迹,虽然被刻意掩盖过,但在裴琅川锐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更重要的是,那周围的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却极其阴冷邪异的妖气,与之前所遇的任何一种都截然不同!
“有发现。”裴琅川压低声音,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闻烬秋迅速上前,仔细感知片刻,面色沉峻:“好诡异的残留气息,非生非死,怨毒中带着一种古老的腐朽感,绝非近日成形之妖物所能拥有。”
徐念锦也凑过来,吸了吸鼻子,小脸皱了起来:“唔好难闻的味道,像什么东西烂了好久好久……”
风雨欲来,乌云终于汇聚。
最初的线索,已然浮现。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