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牢

春儿似乎在方家有很高的地位,厨房里伺候的一群人见着春儿了都极为客气,原本春儿是决定跟她一块用饭的,哪料来了个小丫头说前厅来了贵人,伺候不过来,春儿安顿了颜慕青几句又匆匆的走了。

春儿走了之后,厨房里的人对颜慕青也是客气的,给铲了整整一大碗白米饭,又夹了些不知搁哪退下来的剩菜,和一大块看起来还算完整些的红烧肉,就递给了颜慕青。

那米饭看着颗颗晶莹,这还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正经的看见这白米饭呢!

这白米又做精米,一斤还是得花不少钱,她一直想吃,都也没舍得买。

眼下白米饭就在手里,可看着那些盖在白米饭上有些寒碜的剩菜,在想想还不知道是跟哪张嘴剩下的,她就没胃口了。

倒不是她不知好歹,若是刚穿越过来给她一碗这,跟着那划嗓子的糙米相比,她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就吃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是有条件矫情了么!

用筷子夹着米,颜慕青怎么也下不了筷子。

厨房里其它人倒也没注意到,埋头干饭。

突然就听见一声,“糟了!”

惊呼的是一个有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眼睛小小的,他这一顿惊呵让埋头干饭的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人,颜慕青亦是。

“忘了给水牢的那位送饭了!”

大胡子刚说完,另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道:

“嗐,我当是什么大事!”

女人说完,吧拉着手里的筷子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着饭。

“咱家里的大爷,巴不得狠狠饿他些天!”

女人看着四十多岁,说的很随意。

看了看那个有些忐忑的大胡子,女人又道:

“你刚来三个月,还不清楚!”

“轮我当值时,两三天不给他饭吃,很正常!”

“有次忘记给他送饭,这事也不知哪个嘴碎的竟去告了大奶奶,后来就被大爷知道了!”

女人说着,顿了顿,饭桌上一块吃饭的人都看着她,又道:

“听说他偷了大爷一件很贵重的东西,嘴硬不松口,大爷一怒之下就把人关到了水牢里,没人知道他何时被关到了水牢,又在水牢里被关了多久,但都说这个人对大爷很重要,原以为,我要被处罚,谁还能想到,大爷竟然赏了我二两金!”

“那个嘴碎的人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吧!”

女人说完,夹着碟子里的几根咸菜,又扒拉了一口米饭,言语间透露着小小的得意。

那大胡子看着还是有点犹疑。

“我这刚来,如此懈怠,别给主子留下个懈怠的形象就不好了!”

虽然比不得王府里的正经奴才,就是个做短工的,但方家向来对下人大方,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眼看连年的收成不好,地里的庄稼连一家子人都养活不过来,他可不能再丢了这份糊口的营生啊!

“这饭连给我们自己吃都不够,你给他挖那个桶里的吧!”

那女人见着了大胡子的动作,一旁挥了挥手,不让动锅里的米。

颜慕青是看的真真的,另一个桶里的放的都是连猪都不吃的泔水,看着还漂了一层绿,那怎么让人吃呢!

大胡子似略有一些犹豫,不过还是慢慢腾腾的舀了一碗。

不知心里作用还是什么,颜慕青隔着老远似乎都能闻着味儿了,看了看桌上吃饭吃的正香的那个女人,和其他在厨房里忙着的下人,他们满脸都是麻木。

手里那碗饭瞬间就更不香了。

“我告诉你,你不快些回来,这桌上的菜可就没了!”

桌上的女人看见大胡子没有听自己的劝告,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语调有些冷意。

大胡子看了看桌上早被挑的稀烂越来越少的红烧肉,咽了咽口水,都是穷人家,一年见不上一点荤腥的,这好不容易……

“我去帮你送吧!”

颜慕青看着犹豫的大胡子张嘴说道,不是她助人为乐,实在是她想出去透透气,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她觉得同桌的那个女人,吃饭竟跟猪扒似的,实在倒人胃口。

大胡子乐的有人帮他,告诉了水牢的方向后,就继续坐下来干饭。

颜慕青端着自己的那碗饭,和大胡子舀出来的那碗泔水馊饭,绕过厨房,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荒凉的院子。

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家丁,看起来就是守卫,盘查了一下颜慕青就把她放进去了。

院子里亦铺着青石砖,种着一颗老杏树,正是夏天,枝繁叶茂的,一树的深绿倒让这个院子显得有了些活气。

试着推开大胡子所说的西厢房门,入眼就不是什么客厅之类了,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楼梯,两面墙壁放着两盏油灯,勉勉强强能看见楼梯。

眼前这处就是电视剧各种求里常常提过的刑室吧!

史书都有记载,在古代但凡家里有点钱权,那些主家都会建一个类似于这样的私刑室,用来惩治那些不听话的下人奴才的。

啧啧啧,真没想到,她颜慕青就是过来取趟银子,还有机会见到这。

看这这么看的这么松,八成人可能并不是对主家有多重要!

颜慕青踩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下着,越来越黑的地方,心里越发的后悔,不该嘴快。

不过很快,颜慕青就知道了,原来不是刚刚猜想那般,这个奴隶对主家不重要,守卫为何如此懒散,而是,缩在角落里的人,可能压根就没有能力逃走吧!

说是水牢,可这地下却没有像电视剧演的那种大池子,连点水都没有。

就这灯光,颜慕青面上能看到缩在角落里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蓬头垢面,一头乱发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她眼神儿好,还真不一定能看见他。

不欲在这个阴森的鬼地方多留,颜慕青赶快走到一个安全距离,把那碗泔水刚放下,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黑影突然冲过来,一把抢了过去,她甚至都来不及拦。

那是泔水馊饭怎么能吃,她准备把自己手里的这份送过去的。

泔水被瞬间喝光,黑人蓬头垢面,直勾勾的看着颜慕青手里的那碗饭。

颜慕青懂了,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地上,又慢腾腾的推了过去,她实在怕这人突然暴起伤了自己。

铁链摩擦着地表的声音,那黑影仿佛不知痛般,捧着颜慕青送过去的白米饭就用黑手使劲儿往嘴里塞着。

颜慕青看的清楚,那铁链足有成年人大臂那般粗,都是直接镶在墙上的,黑影儿的双手手腕,脚腕都锁着铁链,还有他的锁骨处,像是被铁链直接穿了过去,铁链的长度正好够他在这块活动。

他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怼饭,他是真的不知痛啊!

没有人权的年代,就算有这么个人儿凭空消失了,又有谁知道呢!也不知道他拿了主家什么东西,竟惹得主家下如此狠手!

颜慕青看着黑影,心生了一丢丢的怜悯,可她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方府!她可惹不起!

黑影干饭很快,没两口,就把两只碗还用舌头刷了一遍,舔的倍儿干净。

颜慕青记得大胡子的叮嘱,黑影用完餐就把碗收回来。

就在颜慕青伸手拿碗时,那黑影却不撒手。

颜慕青皱眉低头看向黑影,一头乱发就留了一道缝隙,这个黑人浑身上下唯一一处白大概就是他的眼白了吧!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里面的哀求是如此绝望,是知道自己注定要凉在这儿了!

偷了东西还回去就是了,但是罪不至死啊!

这主家因偷窃一事就下此狠手,可见其气量还是有待请假的!又或者被锁在这里的人还做过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你杀过人!”

颜慕青挑眉问道。

就见黑影好半天了,才似乎明白颜慕青说什么,回视着颜慕青的眼神里是那般笃定,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你侵犯侮辱过妇女!?”

这句话,黑影想的时间似乎更长,想明白了,又摇了摇头。

颜慕青有些犹豫,她不该多管闲事的!

人为了求生什么都能做出来,这个人欺骗自己也很正常,自古以来,多管闲事基本不会落什么好下场!

使劲儿的抽回了碗,颜慕青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身后也是更为剧烈的铁链摩擦的声音,还有那带着隐忍的呜咽声。

忽然的,颜慕青脚下的步子有些慢,她想到了妈妈,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后来她因为工作忙,很久一次才回家一趟,回家后找不见人,还是从邻居王奶奶的口中得知,妈妈去山区支教了。

她渐渐忘了那些苦日子,硬是把妈妈拖回了身边,她想让她享福过好日子。

那时在妈妈跟前她仍旧是个孩子,尚且不明白,十天半个月的出差在外,即便坐落在闹市,最繁华地段的大平层,是填不住心里的孤寂的,她从没问过妈妈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害不害怕。

只要一想到妈妈会在另一个时空的太平间里抱着自己凉掉的尸体痛哭,她就心痛到不能自已。

妈妈是温柔善良的,若是妈妈在这里会怎么做呢!明哲保身当做没看见又或是心里满是怜悯而帮他一把。

向来不信命的人信了命,感性里怜悯的态度压倒了理性的思想。

颜慕青又转身回去了,趴在地上磨铁链子的黑影就见了一双麻布鞋,他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似乎透着水渍,但愿她是对的吧!

蹲下身子,这下也不怕这黑影暴起伤人,颜慕青白皙根节分明的手抬起了黑影手腕上的那个铁锁头。

颜慕青可以断定,他怕是再难活过三个月。

他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就像是一层皮覆在了胳膊上,皮下没有一点点脂肪。一个成年人,瘦成这么一点点,解开锁把他放出去能不能逃过这方府的守卫,顺利的活下去也是个未知数。

颜慕青啊!颜慕青!多管闲事,真的是嫌命长啊!

看了看手里的锁头,就是电视剧里出镜较多的铁制广锁,这种锁外在型式有很多,刻字的不刻字的,大的小的,也有做花鸟鱼兽型制的,看着了花里胡哨样式多,但是换汤不换药,里面的锁芯基本都一样,里面有两个簧片顶着锁槽,只要把簧片弹开,这个锁基本就开了。

念大学时听过两节考古系的课,正好当时的老师随口讲过几句,颜慕青当时难得的好奇,也就记住了。

这种广锁有一个特点,不论是一字锁还是士字锁,开锁的钥匙,大钥匙开不了小锁,小钥匙却能开大锁。

锁着人的是最普通的铁锁,一字锁孔,看着也比较糙,可能也碰上他运气好,这锁啊!她还真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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