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裂缝

茶舍后院,风铃被风拂得断断续续响。

“蝎大人,他……,不在了吗?”

村茂坐在床头,脊背绷得发僵,视线死死盯着床沿,不敢碰里织苍白的脸。

他的声音蚊子般大小:“嗯。”

泪水砸在里织白色的衣襟上,大颗大颗的,没有一点声响。

村茂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里织,你别哭,我,我——”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顺畅。

“是我,都怪我……”

里织埋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

她能感受到体内蝎大人的查克拉在流动融合。

村茂的神情也变得低沉,“不是你的原因,里织,是我,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他自不量力,太过弱小,无法保护里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里织忽然停了哭,慢慢抬起头,睫毛湿成一绺绺,沾着水光。

她望着满脸懊恼的村茂,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穿过村茂琥珀色的瞳孔,里织望着虚空,再次想起蝎大人。

风穿过院角的竹丛,带起风铃又响了几声,碎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她的心脏无比生疼。

“村茂,这和你没有关系……”

是她太弱了,弱到害死了她最仰慕的蝎大人。

——

热油在锅里翻涌着金亮的浪,滋滋声里裹着食物的焦香。

劫后余生的暖意漫在空气里,琳握着锅铲的手轻轻晃了晃,打算炸些天妇罗。

带土立在旁边,手指蘸着白面糊,小心翼翼往炸物上裹。

琳转过身,目光落在带土身上。他系着条粉色小围裙,衬得侧脸线条柔和了些。

她张了张嘴,那句 “村茂他……” 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月前村茂被送回来时,耳朵后那枚轮回天生的印记,总在她眼前晃。

失神的瞬间,带土已经捏起裹好面糊的海佬丢进油锅。

水汽在接触“咕咕” 油汤的一瞬,油花猛地炸开,银亮的星子四处飞溅。

带土率先护在琳身前,油点砸在他的左手上。

皮肉瞬间红透,鼓起一片肿泡。

“带土!”

琳赶忙把灶台的火关掉,去屋内拿医药箱,刚想伸手去查看带土的手伤,却被他躲了过去。

他神情悻悻将左手背到身后,“我没事的,琳。”

从川之国回来后,带土处处透露着反常。

琳不由地担心,温柔的表情带着些许严肃,“带土,把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见躲不过去,带土心虚地蜷着手指,刚露出半只手,就被琳轻轻拽了过去。

她俯下身,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蹙的眉。

一个月前手掌内的划伤仍狰狞着,完全没有愈合。

烫伤的手背也是红肿一片,远比想象中的严重。

他的身体有柱间细胞,本是能让一切伤口愈合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她刚想凝聚查克拉探进去,带土却猛地抽回手。

他扭头不看她的眼睛,话语也失了底气,“我,没事的,琳,你不要担心,马上就会好的。”

心疼像潮水漫过,在希琉岛的最后,带土发动的那个禁术,她虽看不懂,却也明白,那势必是一个需要用生命为代价的术法。

泪水漫出眼眶,连日来的担忧令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和。

她好像总在看着他为自己拼命,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甚至不知道如今这样的局面,她能做什么了。

她让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犯了大错,她想要去弥补,却像是又将他推进了另一个深渊。

“带土,我……”

话音未落,带土已经俯下身,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额头被一个滚烫的吻轻轻碰了下,像片火落在皮肤上。

“琳,我真的没关系。”

他的声音埋在她衣襟里,带着恳求和自责,“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啊,琳。”

他抬起头,双眼里盛着整片星空,把琳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初夏的夜风裹着潮气,扑在茶舍的招幌上。

已是深夜,窗纸上映着孤灯的影,带土还没回来。

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村子看着和从前没两样,可她数着巡逻队的脚步声,一次比一次密。

晓组织的人也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踏足茶舍。

窗台上,穿白无垢的木雕小人静立着。

那个嘴冷心软的蝎大人,最后竟以这般…… 琳没敢想下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褥。

村茂他们话越来越少,眼底的光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啃噬,让她再次无法自欺欺人。

战争要来了。

她抬手按住胸口,那颗三战时就该停跳的心脏,此刻正闷闷地撞着掌心,犹豫万分。

幸福的生活让她起了贪念。

熟悉的气息进入屋子,琳轻轻阖上眼,假装熟睡,一个温软的吻落在她唇角,转瞬即逝。

床榻微微下陷,他在身侧躺下,呼吸渐渐匀稳。

他竟然连她装睡都没有发现!

若有若无的查克拉气息让琳心惊。

是她再熟悉不过,三尾矶抚的查克拉!

良久,她缓缓侧过头,望着带土熟睡的侧脸,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终究还是因为她,再次卷入了这场战争。

村茂耳后那枚轮回天生的印记,此刻像团火,灼烧着她的脏腑。

从一开始就错了,是她让带土许下那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是她一直近乎天真地幻想着,只要远离,只要逃避,就可以无事发生。

是她支持村茂和里织成为忍者。

也是她祈求他要将村茂他们安全带回来……

她太傻了,以为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就可以和从前一样。

战争的序幕已经拉开,战火四起,身处在这个世界的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大名,还是街头巷角的普通众人,没有人能真正的免遭劫难。

无论这是幻境还是真实,痛苦已经开始发酵,并不断在扩散。

出于习惯的带土,翻身将她环在身下。

琳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将查克拉探入他体内。

经络早已千疮百孔,被躁动无序的查克拉冲撞得损伤坏死,连柱间细胞都难以修复。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是她“不要卷入战争”的祈求,让他为了守护这个承诺,越陷越深,甚至即将要再次献出自己最后的生命。

而她呢?

她却什么都没有做,无论是对带土,还是对她的故土,还是这片她生活近十年的土地。

透过带土的臂弯,他望向窗外寂寥无星的黑夜,眸底渐渐凝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炊烟袅袅升腾,再次笼罩街道。

挑着新鲜豆花的管校从琳的身边擦过,木桶晃出细碎的白汽。

“琳,你这是去哪里?”

背着背篓的琳满面笑容,“听说东南边的习汀坡上还有新长出的艾草,我去摘一些回来做团子。”

“那边的草坡苔藓比较多,琳,你要小心些哦。”

管校挠着后脑勺笑,声音混在市井喧闹里,温温软软的。

熙攘的人声渐远,琳的脚步却越来越沉。

她不敢回头看充满烟火气息的村子,也不敢想木叶村即将面临的局面。

雨丝突然密起来,打湿了她的发丝,村口开小酒馆的奈津子看着浑身湿透的琳,拿着一把蓝色油纸伞喊住了她。

“请等一下,雨下大了,打把伞吧,琳。”

琳抬起苍白的脸庞,看着笑靥如花的奈津子,接过了伞。

“谢谢你。”

奈津子立在酒馆门檐下,挥着衣袖喊:“要小心哦,琳。”

她的手指越发用力。

心中甚至升起退堂鼓。

她终于抬头第一次眺望雨隐村的中央高塔,那里烟雾缭绕,看不真切。

她咬紧牙关,将怀中的信捂得更紧。

那个曾在雨隐村驻足过的,三忍之一的大人应该能懂她吧。

懂这个身为木叶忍者,却想守护雨隐,此刻深陷矛盾漩涡的她。

雨水沿着伞尖坠成小溪。

雨隐村唯一通往外界的湖泊近在眼前。

她把背篓放下,一只青蛙蹲在湖边的浮萍上歪着头看她。

雨隐村向来戒备森严,在神明和天使降临后,从不与外部沟通,相同的,外界的消息也被统统封锁。

她将手指咬破,鲜血滴落在卷成小筒的信件上。

浮萍上的青蛙乖巧地跳到她的伞下,她将信小心放在青蛙嘴边,立刻被其吞下。

风雨越来越大,吹皱了平静幽深的湖面。

琳望着湖水发怔,快十年了,就是在这里,太慧婆婆捞起了奄奄一息的她。

眼底干涩得发疼,她握紧胸前的钥匙项链,指尖抵着冰凉的金属祈祷。

青蛙腾空跃起,带着沾了她血的信,迎着她复杂的目光跃入湖中。

刹那间,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琳眯起眼,看得真切。

白色裙摆沾满泥水,心绪却比湖面更乱。

那封信里,她抹去了带土的存在,只写下搜集到的部分晓组织情报。

最后是恳求。

恳求自来也大人可以说服火影甚至众影,即便战火四起,也不要对雨隐村动手。

身为木叶忍者,却与晓的宇智波带土结合。

近十年来,眼睁睁看着威胁木叶的晓组织在雨隐村壮大到无法挽回。

她早就是叛忍了,这封信里的祈求,简直是荒唐的无礼。

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琳的眼睫止不住颤动。

她不知道这一步走得对不对,可她不能再什么都不做。

她背叛了木叶村,在此,又一次背叛了雨隐村。

被裹挟在爱与使命、命运与抉择之中的她,宛如立在前后都是万丈深渊的悬崖之上,进退维艰,快要透不过气来。

带土他,还有宇智波……,他们便是一直在背负着这些前行吗?

丝丝缕缕的疼痛在心房升起。

青蛙入水的涟漪还没散尽,湖面又被新的浪涛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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