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省里的人听说沈淮已经清醒后又来了一次。
阳光明媚的正午,病房的门被敲响。
以孟霜为首,一行人涌入了病房。
初爻侧眸看向沈淮的时候,沈淮正好也抬眼看向他。
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哪怕左眼会因为两只眼睛视力不对等的情况而日渐退化直至完全失去光明,但那双接受过角膜移植的右眼也依旧会绽放光彩,眼神里透漏出一丝探寻,就像是鸟儿在搭好了家之后会歪着脑袋寻找自己的伴侣一样。
初爻安抚地看他一眼。
孟霜踩着三厘米的粗跟女式高跟鞋,手里拿着记录本和录音笔朝他们走过来,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省里新调派来的人:“这位是省政法委书记。”
她又伸手示意道:“这位是省监察委员会第十纪检监察室主任。两位都是特意为了这段时间市里发生的一系列涉黑涉恶案件下来调查的。”
她看着沈淮:“关于本案,疑似被绑架的刘慧已经找到了,她自称沈老师替姨妈接自己,所以才跟着沈老师走,根据我们的调查……刘慧那几天的确是在姨妈家中,姨妈也表示的确是自己让沈老师帮忙接孩子,所以绑架一事不成立。”
初爻微微松了口气。
孟霜又道:“虽然沈老师已经辞职,但在辞职前曾是市公安局吕局长指派的卧底,也确实有相关文件能够证明这一事实。”
周洁的案子重新调查后被挪给了禁毒大队,目前售卖毒|品的郭龙已经落网,周洁自己也指认了卖东西给她的人的确是郭龙,自此,禁毒大队那边很快结案,把案件重新提交给了检察院。现在整个涉黑涉恶团体中只有杨五自杀和章润被绑的事实还未查明。
病房里很安静。
孟霜微微一顿,话锋一转:“不过有关杨五自杀的案件和章润被绑架案,还需要沈老师再作出详细解释。”
沈淮抿抿唇。
他看向一旁的初爻。
初爻撑着拐杖站起身:“我先回避。”
孟霜闻言,对他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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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病房后,初爻顺便坐电梯去了楼下的骨科,向医生取了自己的伤情报告和之前拍的片子。
主治医生办公室里,初爻看着老医生皱眉的神情:“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是贯穿伤啊,你应该清楚吧,”老医生举着CT成像对着光,五官皱得紧巴巴的,“呐呐呐,你之前是不是还受过别的外伤?”
初爻颔首:“六年前骨折过一次。但那时候给我治疗的医生没说什么。”
六年前抓一个逃犯,意外骨折,还算了工伤,休了几天假。
“你也知道是六年前?”老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语重心长地说,“总之,你那条腿以后少动弹,我看你整条骨头都不行了。平时吃得清淡点,多保养保养……呃,不过也别一直懒懒的不走动,锻炼还是得跟上——嘶,我听你管床医生说你心脏不好?”
初爻有种自己被扒光了的感觉,下意识道:“没……”
“嗯?”老医生盯着他。
他顶着老医生凝视的眼神,立马改口,尴尬地说:“有点。不过不影响生活。”
“你这就不对了,你要多多留心啊,这不是小问题,”医生看着他,“有空就去心内科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排除排除风险。既然心脏不好的话饮食方面可就要注意点了,作息也别太乱,我一看你就平时没睡足——让你老婆盯着你点嘛。”
初爻耳根一红,赶紧收拾好了片子和伤情报告,撑着拐站起身:“我知道了,我先走了,谢谢医生。”
老医生啧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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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关于沈淮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功过相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处分,他早就辞职,省里的人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人也没犯罪,还给初爻挡了那么多子弹,又带着大家把杨志培给抓了,功劳确实有一些。
初爻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但医生也明确地告诉他,剧烈运动是永远不要再想了。
初爻在病房里扶着墙练习丢掉拐杖行走的时候突然问起沈淮为什么刘慧会在她亲姨妈家里。
沈淮:“我早就调查好了,刘慧有个很疼爱她的姨妈。后来我就跟刘慧说她姨妈让我接她去吃饭。”
“然后呢?”初爻停下来。
“把人送到后,我告诉姨妈刘东亮受|贿的事,说刘东亮被人盯上了,跟她说这几天一定要照顾好刘慧,”沈淮微笑,看着初爻,“她姨妈感谢我还来不及,杨志培派我绑刘慧,我把刘慧带到她姨妈家里藏起来,就算杨志培发现我不对劲,也找不到刘慧,这样刘慧就安全了。”
初爻有时候觉得沈老师是真聪明。
沈淮的伤早在六月的尾巴里完全康复,可他并没有急着出院,而是坐在病床上看着初爻尝试着抛开拐杖扶着墙走路,然后无情地笑出声:“你怎么像个小婴儿一样。”
初爻横他一眼:“滚。”
眼看着就要摔了,沈淮起身去搀他,带着他走了几步。
初爻的精力也许真的比不上从前,那场爆炸后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连动一动都觉得很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病去如抽丝。
他喘了一会儿,一手撑着墙,另一手被沈淮搀着,额角沁出一点汗。
沈淮暗暗地把那抹心疼藏在心里,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换一种方式去对付杨氏集团,初爻是不是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你的白头发现在已经有十二根了,”沈淮扶着他坐在床沿,轻轻伸手捻了捻初爻鬓角,“时间过得好快。”
初爻一笑:“嫌弃我?”
“没有,”沈淮轻轻抱住他,“我很喜欢你。”
初爻有些无奈地抬手拍拍沈淮的背:“沈老师几岁了,还学小孩子要大人哄吗。”
沈淮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温柔:“你三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没给你说生日快乐。再过四个月你就三十七了,我总觉得我是不是欠你什么。但杨志培的案子彻底结束,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以后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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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沈淮的内心里从来没有乐意过初爻的离开,哪怕是自己被杨志培控制之后的那一段冗长的时间里,心中也无比地期待初爻能打破尘霜来接自己走。
他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
记忆中唯一抱过自己的人是沈佑君,即使后来沈佑君疯掉了,要拿刀砍死自己这个“贱种”。
他小时候是害怕的吧。
是吧?
可长大以后害怕的情绪没有了,他渴望和母亲一样的怀抱,渴望一个和母亲一样性格的,温和沉稳的,却雷厉风行的人。身边所有人譬如杨志培一流都觉得他应该是冰冷的,像机器一样听话的存在,初爻大约是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过他的人。
这份真心在自己的算计里被糟蹋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再次抛弃,但那天夜里海浪翻得那么大,四周黑漆漆的,他以为初爻已经彻底心灰意冷放弃了自己,可那个绝望的夜里初爻还是来了,不顾一切地朝自己过来,那一刻漆黑的夜就好像被照亮了。
但是杨志培那个老东西和马川联手想干掉初爻。
他怎么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光就这么永远消失。
何况还欠着初爻一条人命。
这辈子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为了这样的一个贱种奋不顾身,冒着擅自行动的风险,一下一下地让小船撞着货轮,在孤身一人情况下扑向自己。
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初爻不能死。
初爻得活下去,像那样正直的警察,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死掉。
所以沈淮决定用自己的命换初爻的命。
初爻。
美丽的花要永远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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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病房的窗户里吹了进来,沈淮的头发被吹乱了些。
初爻把他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对了,出院后我要去见一个人。”
沈淮问:“谁?”
“章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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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安顿好的时候是一个灿烂的周日,初爻的腿能走了,只是走得还不太好看,他走路的速度比从前慢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案陡然破获,他心里紧绷的弦终于得到休息,所以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也终于在他喘息的时候找上了门。
烈日炎炎,初爻从沈淮的车上下来,被沈淮伸手馋住。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初爻失笑,“我又不是瓷娃娃。”
沈淮却像害怕只要没有用心对待,眼前的这个人就会化成香妃的蝴蝶飞走一样,搀着他走进看守所,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探视室。
章天成穿着红马甲,就站在里面。
他们隔着玻璃。
初爻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听见章天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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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警官,章某的孩子还小,往后托你多加关照。”
章天成和范黎都参与过那起案件,零七年以前,他们手上沾过不少鲜血。
零七年后章天成和杨志培分庭抗礼,开始谋划怎样扳倒对方。
狗咬狗,没什么好可怜的。
眼下章天成和范黎都进了看守所,过段时间就要上庭审了,未来会在监狱服刑。
但幼子无辜,章润现在还在上小学,正是需要学道理的年纪,这样一个罪犯的孩子,该怎样教育才能让他未来不会和自己的父母一样走上犯罪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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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眸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晰,深吸一口气:“上头研究决定送你的孩子去本市社会福利院。”
章天成感激地连连应声:“谢谢初警官,谢谢初警官。”
初爻沉默无言。
章天成又道:“我有份名单要给你。”
“什么名单?”
“幸福生活捐献机构之前拟过的那份,”章天成说,“名单上的人都已经死了。但是……我觉得初警官你需要。”
说完,他便开始低头刷刷地写了起来。
很长的一串,都是当年签署过遗体捐献协议的,签过协议的人一旦死亡,家属就会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抚慰金,而遗体则自愿交给机构进行处理。
初爻看着他举起的手,看着那份名单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最终,初爻目光落在名单的最末尾:“赵春雨?”
他心里块关于赵春雨遇害一案的疑点终于厘清,也难怪赵致远要杀自己亲姐姐。看到这里,他轻轻放下电话,赵致远就算是为了要那一笔赔偿金,也不至于把赵春雨分尸,分尸还抛尸掩埋,究竟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
沈淮看向初爻,看着他有些疲倦的侧脸。
“赵致远也在看守所,他的案子检察院还没给受理意见,”沈淮说,“你要去看看他吗。”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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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夏日炎炎。
赵致远没有想到警察居然还会找自己,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看守所生活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他蔫蔫地抬眸对上初爻的视线,坐在提审室里,终于开口承认了当时自己杀姐姐的真正原因。
其一是嫉恨。
其二是想弄钱,他知道姐姐签署过幸福生活机构那个关于自愿捐赠遗体的协议,也明白只要姐姐死了,自己的母亲作为家属就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抚慰金。
但是当他想法设法把姐姐骗出来,弄晕姐姐之后,沾沾自喜地拿起姐姐的手机登上幸福生活机构的官网,才发现协议的最终受益人是自己。
他的心里登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可紧接着他就想到自己已经把姐姐弄晕,如果姐姐醒了发现自己想杀他,肯定会报警,那就等同于向外界宣告了自己的龌龊心思,因此,他把姐姐带回老家的地下室……
之后的叙述和上次办案时一样,没有什么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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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初爻好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他行动不便,回到局里对所有的案件进行扫尾,调查报告写了一份又一份,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在这些时日里过去了,当一切尘埃落定,将近年底的时候,他终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缓缓撑着办公桌站起身,看着特案组里的新面孔们。
外面下起小雪,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安晴早在数日前就被调了回来,现在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是挺讨厌你的,你把石头害死了,但你真要走,我还有点……舍不得。”
这些新人都是这段时间秦晏和初爻一起挑的,特案组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热热闹闹的样子。
他摇摇头,没说话,缓慢地走着,敲开秦晏办公室的门。
——“进。”
初爻推门而入,秦晏眼看着来人是他,立刻站起身急了:“你怎么身边没个人跟着,摔了怎么办。”
初爻含地笑笑,将辞职申请轻轻放在桌上:“秦支。”
“你这是……”
“我辞职。”初爻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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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辞职申请很快就批下来了,走之前秦晏送了送他,问他之后打算干什么。
他仔细地想了一阵,而后摇摇头:“不知道。除了警察,我真的没什么别的特长了。”
“以后怎么生活?”秦晏问。
初爻一笑:“沈老师把家里钥匙给我了。”
沈淮离开警队之后被医院精神科的司法鉴定中心高薪聘用,现在是一名司法精神病学鉴定专家。
秦晏眼底划过一丝温和:“也好。反正他有的是钱,让他弥补弥补之前犯下的错,好好照顾你。”
“我又不是花。”
哪里需要照顾。
可初爻眸底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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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大概是初爻有史以来过得最难受的一个冬天,他的身体底子早就在这些年的磋磨中慢慢被耗尽了,吹吹风就差点让他见一回真正的阎王。十二月末的某一天,气温陡然降到零下,粤东头一回出现零下的天气,沈淮从小在北方长大,这点冻不算什么,可初爻就遭了老罪。
“现在零下六度,”沈淮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去不行,一定要今天去吗。”
初爻扶着腿站起身,拿起衣挂上沈淮买的加厚款羽绒服,当着他的面把拉链拉上:“这样可以了吗。”
沈淮不是一个喜欢违背别人意愿的人,他觉得反驳与争吵是导致家庭关系恶化的重要因素,于是温和地笑了笑,取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围巾,抬手轻轻围在初爻脖子上,绕了一圈,最后在他胸前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走吧。”沈淮握住他的手。
初爻的手很干燥,是自己很喜欢的那种触感,每一次握初爻的手,就像是被给予了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力量,那双手告诉自己,过去的黑暗已经不复存在了。
也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们行走在铺了一层很浅的雪的地面上,沈淮问过初爻的意见,可初爻想一步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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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陵园。
小雪一点点落在墓碑上。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初爻跟沈淮提过想来陵园看看石头。沈淮拒绝了他。
其实不是沈淮铁石心肠不想来,只是当时初爻才刚从案件结束后真相带来的接二连三的打击里走出来,沈淮实在不想让他再睹物思人,也不愿意因为这个让初爻再次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对不起他的事而疏远了自己。
但故人总是该见的,沈淮知道石头对初爻来说是一道不能再揭开的伤疤,这一次初爻想在雪天看看石头,沈淮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搀着初爻一步步走来,就已经做好了向石头忏悔的准备。
初爻把买来的水果摆好,放在墓碑前,半蹲在地上,伸手轻轻擦拭着被雪盖住的石碑,然后又轻轻去抚摸照片上石头英俊年轻的脸。
沈淮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这一切:“石头。”
我来看看你。
案子结束了,你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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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初爻终于抬起手背擦掉眼尾的泪,深吸一口气,沉重地呼出来。
雪天里的雾气从唇边散出,他的腿开始疼了,于是他竭力撑着,站起来,被沈淮如若平常地搀扶住。
属于佩石的那个名字和警号被永远封存,清晰的一寸照片变成了黑白色。
他死在那场抓捕郭龙的行动里。
其实没有人生来就该是大义的,但有人选择献出生命染红旗帜,在这些平凡却伟大的岗位上把自己燃烧成了蜡烛,死后成为一轮金黄的太阳挂在天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想要守护的山河,看着这如画江山。
初爻没有想离开这里的意思,沈淮也陪着他站在雪里,头上肩膀上都是雪。
而此时此刻,身后传来零星的脚步。
初爻回过头,愣了愣。
沈淮也跟着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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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的公安民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烈士陵园,整整齐齐地列着队站在他们身后,全部都穿着常服,齐刷刷地朝石头的墓碑敬礼。
安晴、苏子柒、秦晏、吕祥林、小六、孟霜……
很多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整整齐齐地出现在这里。
佩秋生站在一群警察的中间,怀里抱着扎成束的花,眼含热泪地看着佩石的照片。
整齐的警察队伍旁边是一群穿着校服戴红领巾的学生,还有学校里的老师,也跟着庄严地举起手。
邢辰一身休闲服,手里拿着摄像机,在一个最佳的角度中咔嚓按下快门,拍下了这最为震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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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有幸埋忠骨,扫黑民警倒下了,随之站起的是一座坚不可摧的丰碑。
而我们竭力追随其脚步,纵使黑夜吞噬一切,仍坚信太阳会回来。
这条路上从来不止是他们在战斗。
还有每一个渴望美好明天的我们。
——(正文·完)——
致敬每一位奋战在扫黑除恶一线的民警同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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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chapter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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