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毛艳梅四年前进过戒毒所，呆了两年放出来没安生多久便再次复吸，机缘巧合之下她搭上了已经从医院离职的马来，马来吸|毒也贩|毒，将手头的货脱给了毛艳梅，海洛|因的货不够，就拿盐酸吗|啡注射液当替代品。

马来盯着她吸完后，毛艳梅在神经刺激的情况下没穿鞋就跑上街溜达，马来惦记着她口袋里忘记还给自己的空安瓿瓶，害怕落下把柄，再加上毛艳梅这么癫狂的状态，很难保证会不会引来警察，从而把安瓿瓶的事暴露，于是他便借着送鞋的名义追了上去。

但是毛艳梅正在兴头上，一时之间忘乎所以，马来气急了便与她争执，而她夺下了马来腰间匕首，两人就这么扭打起来，地点离马来之前工作的中医院很近，马来追她，她往门卫室跑，兜里还揣着空安瓿瓶。

马来失手杀了毛艳梅，一看门卫室附近有监控，心虚之下逃之夭夭，忘了带走毛艳梅兜里的东西。

第二天，马来被他人杀害。

耿童回到楼上，不自觉想起杀害马来的凶器——早已经被局里淘汰的□□，使用的是7.62mm的子弹。

而经过确认，那把枪为警用，弹道痕迹和马来后脑勺上的窟窿都能说明这一切。

自制土枪和□□或者国外走|私的枪都不会造成那样的痕迹。

“外面大城市都开始推行九二式了，但我们现在用的还是六|四，就这六|四都还算好了，刑侦那边连模型都见不到几把，”解重楼说，“淘汰下来的枪都放在枪械库统一保管，问题该不会出在......”

耿童：“不会，就算那个人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枪械库去。能这么大胆子杀人的，不至于是我们自己人。”

“你的意思是，枪是丢了，但藏在咱们中间的那个人不会把血沾在他自己手上？”

“你傻吗，他的枪杀了人，不代表他会杀人或者他有胆量杀人......先去查，枪械库有没有丢枪，如果查不到的话，”耿童眸光深邃，“那就查枪支更新换代的时候谁的枪漏检了。”

更新换代的时候是五年前，2007年，局里的五四手枪都换成了六|四，尽管别的大城市已经逐步推行九二，但夏邦这样的边陲地区还是落后别人一步。

解重楼了然：“好。”

外面的光透不进来。

耿童暗暗捏紧拳头。

其实他猜到了，但他不敢一口咬死那个人是谁。

解重楼对上他的视线：“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不自觉感到脊背发凉。

“那个人......”

“先查，”耿童闭眼又睁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去。”

解重楼没动，只是这么看着耿童。

耿童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无名怒火：“去啊！”

“......是！”

138、

没有人会永远沉寂在天光之下。

也没有人会永远沦陷在黑暗之中。

夏邦，陵园。

穿着休闲服的男人将一束鲜花放在石碑前，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擦拭石碑上的灰尘。

他轻轻地笑了：“生日快乐。”

“妈妈。”

墓碑之上。

黑白照片里羸弱的女人温柔地笑着。

题字曰：解辛夷。

而在陵园的另一边，一群混混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呸地吐掉了嘴里的槟榔，朝那个年轻人的背影一扬下巴：“是他吧，别看走眼了。”

“就是他，跟照片上一模一样，不会认错的，”碴子一脸谄媚，“刘哥，我早就听说那小警察有个弟弟了，看，我说得没错吧，哥俩长得一模一样，难怪是同一个妈生的。”

刘三火满意地点点头：“行啊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嘿嘿，”碴子小人得志地笑笑，主动给刘三火点烟，“刘哥，那咱们什么时候......”

他把打火机放回兜里，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三火道：“不急，先把王老四搞定再说。”

说罢，刘三火目光落在一旁的邢辰身上：“你新收的小弟？”

“嗐，什么新收的，这小子之前害您进看守所，我这不是帮您教训教训么，”碴子说，“是个孙子，吓唬吓唬就没了，他现在特别想跟您当面道个歉，以后死心塌地跟咱混。”

刘三火嗤笑一声，扫了邢辰一眼。

邢辰赶紧开口：“刘哥，我什么都能做。”

刘三火把烟从嘴边拿下来，一手掰过邢辰的脸，而后将烟头对准他的脸颊狠狠按下去熄灭，随手丢在地上：“哼。”

邢辰吃痛地紧紧咬住下唇。

“就是你啊，我在号子里蹲了七天，你知道吗。”

“对、对不起，对不起。”邢辰道。

刘三火大概没想真弄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报复条子和跟王老四重新搭线的事情上，再者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要是真动手了引来警察那所有人就都完蛋了，因此刘三火只是给了邢辰一点疼痛上的教训。

他看一眼一众小弟，道：“都认清楚人了吗。”

指那个跟另一位警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小弟们答：“认清楚了。”

刘三火：“上车！”

139、

面包车缓缓开出去。

邢辰坐在后排，心里砰砰直跳。

他知道刘三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搭上王老四的线，把手里的旧货弄出去，但是没有想到刘三火这种不折不扣的傻蛋居然还敢报复警察。

窗外的树木哗啦啦掠过。

陵园里那个年轻人他见过，曾经遥遥见了一面，说过几句话。

洪灾的时候电视台的记者，姓解。

邢辰今天是被碴子带来的，碴子的意思很明显，刘三火想报复警察，又不好对警察下手，所以特意调查好了某个警察的家庭信息，把目标放在了人家亲弟弟身上，但刘三火现在正头疼王老四的事，所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碴子身上。

碴子之所以把邢辰带上让他认人，大概率是为之后的报复。

邢辰越想越觉得可怕。

如果自己真进了这个局，那就真成犯罪了！到时候就算王老四和刘三火落网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要去蹲大牢。

他不能犯罪。

绝对不能。

正想着，碴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那个人叫解三七。”

“啊，哦。”邢辰回过神。

“上回抓刘哥去看守所的警察有两个，另外一个不太好搞，先搞那个文弱的，”碴子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邢辰：“怎、怎么做。”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碴子忽然凑近邢辰，“喂，你不是想赚大钱吗，先干这一票，让刘哥看看你的实力。”

邢辰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手心里全是汗。

他配合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时候？”碴子轻笑，“你想知道？”

“不然咱也不好下手啊。”

碴子：“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等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邢辰在心底暗骂一声。

这是对自己的疑虑还没打消，要借着这次的事情试探自己！而碴子试探自己是一方面，想在刘三火面前讨好处装狗腿是一方面，如果真成了，刘三火到时候搭上王老四的线，说不定能给碴子分杯羹。

可见碴子既要又要，真让他蹭了王老四的便宜，说不定到时候就要在王老四面前明着抢刘三火风头呢。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140、

车辆还在前进。

邢辰大气不敢出，紧紧捏着手心。

手心是湿黏捻的汗。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警方。

要是那警察的弟弟真死在这些人手上，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与其牢底坐穿，不如将功折罪，阿更不一定能保住自己这个线人，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给警方提供消息，然后等抓捕的时候撒腿就跑！

他可不相信警察能完全信任线人，在做到不隐瞒的同时，他要为自己考虑。

车辆狠狠颠簸一下。

邢辰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还是不对。

碴子和刘三火要报复警察，何必带上自己？自己只是个刚入伙没多久的新人，干这种杀头大事为什么要带上自己？先不说他们相不相信自己是真心跟着混，退一万步来说，事以密成，他们真的不怕自己坏事吗？

再者，碴子知道自己是记者。

碴子这种疑心多的人能真让自己配合他去做掉一个警察的家属？

万一是假的，万一是故意骗自己呢！

邢辰喉结不安地滚了滚。

对，如果碴子这出戏是假的，到时候消息透露给警方，而警方又真的采取了行动，那岂不是更说明自己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到时候等待邢辰的只有死路一条。

邢辰心里万分挣扎。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告诉警方。

该死的，当初就不该答应那个警察，就不该来替他蹚这趟浑水，就不该当这个狗屁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