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英和上楼,推开病房门,安静的房间内,脸色潮红的霜叙昏睡在床,他走近了也没有动,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
他抬手抚上霜叙的额头,随即皱了皱眉。
昏沉中的霜叙发出不适的哼吟,又本能地向着路英和微凉的掌心蹭去。
路英和抽了手,转身离开。
霜叙整个人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头脑胀痛思维混乱,他似乎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在生病,拼尽全身力气去按了铃,然后又一度失去了意识。但刚刚在朦胧之间,路英和好像来到了他的床前,转瞬即逝的慰贴很快就消散了,仿佛只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一。
他稍稍清醒了点,看看空荡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个人。
头好痛。身体好沉重。想睡,但感觉只会做糟糕的梦,而且无论梦里梦外都是同样的不适。
好久,没有像这样发过高烧了吧?
他的思绪断断续续的,格外迟缓,还处于一种迷茫迷糊的状态里,直到砰的一声,他的房间门再次被推开。
他眨眨眼睛,路英和的身影还是很清晰,并没有消散。而是走到了他身前,拆着手中医疗用品的包装。
他想起身,但失败了,想出声讲话,只发出沙哑的低声。路英和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掀开他的被子,将他反身按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地褪下了他的裤子。
……诶,诶诶?霜叙一慌,只觉得高热带来的混沌都清明了几分,但还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路英和一言不发,霜叙感到清凉柔软的酒精棉擦抹在他的臀部,一阵强烈的羞耻感冲刷下来,他扭动着身子,不知道是出于不安还是抗拒。床单被弄出层叠的褶皱。
“别乱动。”路英和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于是霜叙抱紧了枕头不再乱动。
霜叙其实很怕打针,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任性,他闭上眼睛,手指紧捏着被子一角,感受到针刺的痛感,伴随着清凉液体的注入。好像很漫长又很安静的一段时间过去,止血棉被按上,路英和起身收整物品,想了想还是帮忙将霜叙的裤子重新穿好。
霜叙觉得狼狈和羞耻到了极点,但心里还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发酵,他偷偷睁开一点眼睛,在发现路英和再度起身有可能向他看过来的时候又匆忙闭紧。
路英和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好了。”
然后他就看到霜叙完全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路英和:“……”
他站了一会儿,看霜叙完全没有其他动作的样子,又从他怀里扯走被子给他盖好,然后提着他的东西准备离开。
或许是听到了塑料袋的簌簌声和路英和转身离开的声音,下一刻,霜叙再度扯上了路英和的衣袖。
倒是没有用力,可能是没力气吧。路英和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只是道,“我一会再过来。”
过了半晌,那只手慢慢松开了,于是路英和重新迈开步子。
他平静地丢掉针管和药瓶,然后下到一楼,来到医院的食堂。食堂会给住院的病人和工作人员送餐,前提是要提前预定。
就这样忙了一阵,再看窗外,已是胧胧的月色。自愿加班的路英和提着食盒回转六楼,看到霜叙倚在床头,正呆呆地坐在床上,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点冷清。
他听到路英和过来了也没有转过头来,路英和只好自己走过去,把东西在桌上放好,也把自己放在椅子上,反正也无事,他就这样盯着霜叙看了起来。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霜叙微微侧头,耳根似乎有些红晕。
“谢谢你,路医生。”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还带着点病气的微哑。
路英和指了指桌上那盒粥,让他吃点。
霜叙很乖巧地点点头,侧身伸手去拿食盒。
被子随之被拽动,啪的一声,霜叙的手机应声落地。
“……”
霜叙还手捧着粥盒,一瞬呆住。
路英和眼疾手快地俯身捡起来,手机屏被摔亮,锁屏是窗前的竹子,路英和拇指按在屏幕上,下意识地一划,一个聊天界面展现在了他眼前。
霜叙:“……”
他转身,继续打开盒子去慢慢地喝他的粥。
路英和盯着手机看,想这人怎么连个屏锁都没有。愣了一会才放下手机按灭了屏幕。
“原来这个人是你……?”他迟疑地问。
“是我。”霜叙边吃边回答,专注地看勺子里冒热气的白粥。
你之前是打算找我吗?路英和想了想,却没有问出来,毕竟烧昏了头的话按铃可比向他发消息要方便多了。
霜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加了他,他确实有点惊讶,说是惊喜或许也可以,不过他平时基本不怎么使用手机联系方式,也没有聊天对象,社交软件就只等于工作通知,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觉得拥有了联系方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靠坐在椅子上,看霜叙慢慢慢慢地喝完了粥,屋内的灯光和屋外的夜色同样安静,时光漫长,又很短暂。
退烧针起了作用,霜叙看起来比在前精神许多,路英和暗暗舒了口气,但又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食盒被放回桌上。
清醒的霜叙恢复了淡淡的笑意,一双睫眨的无比清晰,像是翩翩的蝶翼。
“路医生,你真是个好人。”他无比诚恳地说。
路英和:“……”
路英和:“毕竟我是医生,职业所在。”
说完,他就起身,决定这就离开。
而霜叙再一次扯住了他。
路英和的心底浮现起一丝快乐和庆幸,甩甩手腕问他,“又有什么事?”
霜叙轻轻“啊”了一声,然后松开手,“抱歉,下意识就…没有事情了,路医生去忙吧。”
一点也不忙的路医生只觉得心底的负面情绪再次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强烈情绪伴随着某种不甘心,简直要将他的心绞碎。
他真的好想就这样直接离开,从此不再过问任何同这个人相关的任何事,可那样,总觉得好不甘心。
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就已经冲动地转回了身,俯身在床前,凭靠着一腔没来由的愤懑,单手扯上了霜叙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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