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嘉园A栋·天台
数盏落地灯宛如守卫立在天台各角落,中央一圈弧形浅绿色皮沙发环绕着一张不规则的大理石茶几,上面摆满了没有标签却包装精美的红酒和点心,天台的另一半区域放着四个大烤架,一张大桌台,肉串、肉排、海鲜,甚至是各类酱料。
这种把烧烤和高端会所相结合的创意,也就一个人。
这个人独自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眉头紧锁。明明是他提议天台团建的,可却兴致缺缺,没有参与进去,眼睛时不时瞟向楼梯通道口,似乎在期待什么人的出现。
如他所愿,通道内传来脚步声。
凛冬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可听着听着,不对劲。
这是高跟鞋的声音,直到那道影子靠近通道口,凛冬已经猜出来了,这人竟然是已被自己送回去的缇娜!他的心霎时空了几秒。
“我就说,有好事不带我,哼!”穿得无比性感的缇娜抱着一支红酒杀到了。
她是怎么从季叔眼皮底下钻回来,或者说怎么阻止季叔通风报信的,凛冬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围坐在大沙发上吃喝的队员们惊讶不已,没想到缇娜会大驾光临。
铃兰直起身,手里的肉串滋滋冒着火星,难不成这就是凛冬相约大家天台团建的原因,可是以她对凛冬的了解,并不是这么回事。
特侦小队大部分人都认识缇娜小姐,除了最晚进组的小麻雀。
望着眼前光芒四射的女人,小麻雀吃到嘴里的虾片又吐了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缇娜小姐吗?身材太劲爆了吧,我要流鼻血了。”
“哪有你劲爆。”雷大妞歪着嘴嘲讽道,小麻雀听闻,垂头看着身上又粉又紫的嫦娥奔月汉服,明明很应景,很美啊。
凛冬走上前,把缇娜拉到一边:“你怎么又回来了?季叔——”
缇娜不等他说完,拨开他的身体,模特走猫步似的来到沙发边,将红酒递给了小麻雀:“初次见面,小小心意噢。”
小麻雀受宠若惊地接过红酒,冒着星星眼:“谢谢、谢谢老、老……嫂子。不是!是缇娜小姐!”
“哈哈哈哈哈哈——”雷大妞和纪年拍着桌,狂笑不已:“还老嫂子,小麻雀,你真是现眼哦。”
小麻雀挤了挤雷大妞粗壮的身体,做了个鬼脸,随后便跟宝贝似地捧着红酒不撒手。
缇娜忍俊不禁,摸了摸麻雀头,然后跟其他人一一打招呼。
轮到凌晨时,凌晨依旧是一张冷淡脸:“你好。”
缇娜俨然习惯了,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凛冬身边,正想说些甜蜜话,楼道口传来了说话声。
“辛玖,怎么会在我的楼顶开中秋聚会?物业不会说吗?”
“物业?哪来的物业?”
缇娜好奇地探头去看,凛冬紧盯着通道口,手指把沙发扶手抓出了几层褶皱。
刚跨上天台,夏昼惊呆了,不仅是因为这里的神奇布置,还有辛玖口里的小伙伴竟然是以凛冬为首的铃兰、小麻雀、雷大妞以及见过的、没见过的特侦处的成员。
“辛玖,你也——”夏昼仰着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辛玖。
月光下,辛玖两只手搭在夏昼的肩膀上,宛如一对亲密的恋人。
“没错,我也是特侦处的人,但我们在洛城机场的相遇完全是偶然的,我也并不是有意隐瞒我的身份,实在是有任务在身。但今天我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特侦处带你去游园是没有恶意的,也不是在监视你,而是真的保护你。最重要的是,我们也是一群正常的有血有肉的人,是可以当成朋友的,被信任的。”
这段话没毛病,但凛冬听不了,强迫自己别开眼,辛玖和夏昼比自己想象的关系要好得多。
其他人从没见过这么温柔有耐心的辛玖,纷纷起哄:“臭小子,学人偶像剧说话呢!”
“可以去考研了!”
“考公面试的时候都没这么能说吧!”
辛玖转过头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张开双手走过去,和他们一一拥抱。
夏昼杵在原地,仍处于震惊中,脑海里回忆和辛玖的相遇,想验证“偶然”一词是否真的偶然,很快被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打断了。
“辛玖,带朋友来了?”
缇娜走上前,拉住夏昼的手,“欢迎欢迎,辛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今晚是夏国的团圆节,咱们一起Happy、不醉不归噢!”
尽管辛玖和凛冬有一定的默契,但也许是凛冬离得太远了,这一次辛玖却没能看到凛冬的眼色,他走回夏昼身边,介绍起来:“这位是缇娜小姐,老大的未婚妻。”
两人隔了十米远,“未婚妻”三个字如一颗重磅炸弹在陡峭的滑雪道上轰然一炸,霎时引发了雪崩。
夏昼扶着辛玖稳住身体,她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晚在凛冬的家里,他说不会不方便住。原来他是有未婚妻的,自己却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往上攀爬。
“到时候你们都要来参加我和冬哥的婚礼。”缇娜没注意到夏昼惨白的脸,继续在崩坏的滑雪道上扔炸弹,凛冬的魂都被炸飞了。
夏昼嘴上笑着答应,心越沉越低,沉到腿上,跟灌了铅似的,如果不是扶着辛玖,她很怀疑自己会跌坐在地上。
知道夏昼身体不好的小麻雀,敏感地察觉到夏昼的摇摇欲坠,连忙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过来吃点东西吧,夏昼姐。”
“谢谢你,小麻雀。”发自肺腑的感谢。
烧烤架边的铃兰默默地垂下眼,盯着烧焦的肉片。
下一秒——
“我的铃兰大姐哟,你光会抓坏蛋,怎么每次烤起肉来就这么笨手笨脚呢,这是第几次了啊,可怜这从神户国送来的神户牛肉哟!”
雷大妞心疼地哭嚎起来,纪年抱着鸡腿边啃,边咯咯咯地笑,凌晨默不作声地切着水果,跟切人肉似的,只要他手上有刀,砧板上的东西就别想好过。
“谁跟你说烤焦了就不能吃呢?矫情!”接话的是坐在夏昼身边的男人阿训。
“那就赏给你了,接着!”
一块烧焦的牛肉朝阿训和夏昼的方向飞来,夏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看着牛肉就要砸到自己脸上,一道白光闪过,叮!盘子稳稳地接住了香喷喷的烤肉。
“小case!”阿训冲玲兰抛了个飞眼,铃兰第一次有了笑容。
夏昼靠坐在灯下,被小麻雀投喂了不少吃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少。她注意到这里的落地灯正是凛冬家客厅那一款,数了数,起码有十盏,跟不要钱似的,浪费!
辛玖把阿训挤开,坐在了夏昼身边,阿训用一种“怎么感谢我”的眼神窃笑。
月亮逐渐升空,在乌云里钻出来钻出去。
天台时不时传来缇娜娇嗔的私语:“这里没有外人,把口罩摘了,吃点东西吧。”
“你吃吧。”凛冬摆了摆手,仰头望月,不是东西不好吃,而是根本没胃口。
“我们一起干一杯吧,在座的可说好了,不要找借口,什么我吃了头孢,我要开车啊,这啊那的,今晚咱们必须不醉不归!”雷大妞当起了团建先锋,从一堆酒瓶里,捞起唯一一瓶有品牌标识的,搂着辛玖的脖子,咬着牙说:“这酒哥可给你抱回来了,你真够狠的,点了一瓶最贵的,二万八,要哥的命啊。今晚你必须陪哥喝个够!”
辛玖露出大白牙,笑容灿烂。
夏昼站起身,“原来辛玖说会付款的朋友,就是大妞你和——”
她的手指指向隔壁的小麻雀,小麻雀啃着鸡翅,举着手:“没错,是我们俩,但是大妞给的钱,哦豁,一月工资没了。”
夏昼夺过雷大妞手上的红酒瓶,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红酒渍沿着唇角,流到了雪白的颈间,雷大妞都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这么虚弱的夏昼喝酒竟然这么猛。
夏昼掏出手机,在通讯录翻找:“我现在就电话,叫店里再送十瓶过来,咱也不是缺钱的人,没必要喝那些三无产品!”
“还是咱女股神豪气!”雷大妞竖起了大拇指。
凛冬耳朵一动,这火怎么又烧到自己身上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昼又喝酒了,还是对瓶吹。而且不仅喝酒,还要买酒!
他刚想起身,压在身上的缇娜扭了扭,凑到他的耳边:“冬哥,跟你说件好玩的事。季叔现在还被绑在飞机驾驶舱,看山看月呢。”
“???”凛冬腾地站起身:“简直胡闹!”
“放心,我让小鬼们十二点准时给他解锁。”
小鬼们是缇娜的保镖团队,季叔是私人飞机的机长,凛冬扶着额,“缇娜,你现在立刻放了季叔,不然我亲自开飞机送你回去。”
缇娜嘟着唇,掏出手机:“好吧,你真没意思。”
凛冬刀子般的眼神射向沙发区,所有人立即收回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回归各自岗位。
辛玖也回过神,按灭夏昼的手机:“不需要买,这个酒不是三无产品,而是凛氏出品,比市面上的检验检疫严格百倍。而且你前两天说你喝中药的,等身体好点再喝。”
“这不是为了你说的中秋晚宴,给停了药吗?没事的。”夏昼收起手机,把酒瓶抱在怀里,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让我喝一点。”
辛玖犹豫了几秒,“好,就这半瓶,不能再多。”
凛冬捕捉到辛玖的这句,气不打一处来,还就这半瓶?
他蹭地起身往沙发区走,不料被人先登。
缇娜走到茶几前,端起水晶杯,风情一笑,“我远道而来,先干为敬。”
“好、好!”小麻雀鼓起了掌。
除了凛冬,其他人一齐举杯:“中秋快乐!”
夏昼陪喝了一大口,瓶子直接见了底,凛冬猛锤了一下天台围栏,瞪着双颊画了两朵粉玫瑰的夏昼,气得鼻孔冒烟,无话可说了。
刚喝了几杯的雷大妞,又开始调戏小麻雀,抢了她的红酒礼物就要打开,小麻雀追着他,哭喊道:“不要暴殄天物啊,那是30年前的西古红酒,我要珍藏啊啊啊!”
“……”雷大妞停住,往酒瓶上看了一眼,“啥?为什么你的礼物就是珍藏版?”
小麻雀夺过来,用衣服擦干净瓶身:“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两个活宝逗得夏昼捧腹大笑,笑得眼睛都红了。
谁能想到缇娜看起来健康有活力,竟然酒量这么差,两大杯下肚,直接倒在了凛冬身上,开始说胡话。
刚回归的辛玖被凌晨和阿训联番灌酒,终于倒下了。没有辛玖的看护,夏昼更是仿佛没人管的野孩子,品尝着凛氏出品的红酒,越喝越起劲,到后面说话都不连贯了——
“你们以为炒股那么容易么?我是熬了多少夜,你们谁清楚,你们见过凌晨三点钟的夏城吗?”
凌晨也喝急眼了,被点名后站起身:“我见过!”
“对对对,你是凌晨!”夏昼脱了鞋,光着脚丫踩在沙发上,指着地上的凌晨大喊:“我决定送你一只私人珍藏,让你发大财!”
雷大妞第一个不服,跟金刚似地捶胸顿足,嚎道:“不对呀!夏股神,我才是你的第一个徒弟啊,凭什么给他啊?得给我先啊。”
夏昼从沙发一端,跳到雷大妞身边,小声说:“那我告诉你,你记住了。”
“股票代码是……”
雷大妞耳朵都竖成狼耳,也没听清,夏昼又重复了一遍,雷大妞瞪着牛眼,“这是股票代码吗?听起来像是出生年月日啊。”
“扑哧!”阿训把酒喷了一地,跪在地上冲着沙发磕头:“大妞啊大妞,您别炒股了,我求求你了。你师父都放弃你了。”
成功帮小麻雀报了仇,夏昼高兴得手舞足蹈,酒杯举在空中:“谢谢月亮,股市休市三天,我有三天假啦!”
“谁还不是啊!”纪年说完这句就倒下了。
在场唯一一个没吃东西,也没喝酒,始终保持清醒和愤怒的人——凛大处长,望着怀里死沉的缇娜,又望向大沙发上东倒西歪鬼哭狼嚎的一大片,这哪是中秋盛宴啊,整个一公开处刑现场,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还有一个不算迷糊的——铃兰,她也喝了不少,但尚有余力想起老大交代的一件事。
她踉跄地走到天台角落,摸索了半天,找到一条绳子,轻轻一扯。
“滋滋滋——”火苗窜了起来。
咻,火焰升空。
嘭,炸裂成彩色星云,与圆月遥相辉映。
夏昼眯着眼,看呆了。
楼下不知道哪一层有人在欢呼,夏昼感觉就是老赵和高云!她双手举在空中,随着每一次烟花绽放,也放声欢呼:“喔胡!”
凛冬远远凝视着夏昼,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她的独角戏中,犹如山顶暴雨时那般专注和沉迷。
“你终于舍得给我放烟花啦?”
熟睡的缇娜如诈尸般忽地抬起身体,把凛冬的神魂给拉回了现实,但很快缇娜又瘫倒在他的怀里,等他再回看舞台,那个纵情跳舞的人已经不见了。
凛冬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蹦到楼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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