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写文路和爱情路同样十分坎坷。
写小说近5年没人看全扑街,暗恋别人3年,却用了5年都没能忘掉人家,破罐破摔,索性全写在小说里,就当封笔之作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谁知辛勤创梗无人知,流水日记天下闻。
最后这本小说还真让她出来了,虽说不比大IP大热门作者上的电视剧,那被小小网剧导演看中也是她的福气啊!
说不定这是在预知她一切事情都是会有转机的。
托导演的福,交接版权这些事宜刚好在老家省会,她毕业后直接去了B市,过年也是一家人去的外地,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趁此机会她准备休息一阵再回B市。
在酒店大堂退房的时候,电脑程序出了点故障,工作人员十分抱歉请她稍等一会。
江月笑着说没关系。
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哄闹声,好像聚集了很多女生。
有人说:“林哥啥时候到酒店啊。”
“他最近老忙了,才回国,五天跑了四个城市。”
“今天的活动应该是下班最早的。”
……
江月心想:“原来是一群私生,都追到酒店来了。”
又有一个声音:“说真的,我好喜欢郁林这个长相,太韩了。”
“对对对,圈内根本没有可替代的,独一份气质。”
“个高腿长,比例惊人,最主要的是性格好,温柔又爱笑,简直阳光大男孩。”
……
江月滞住。
工作人员叫了她好几声。
退完房,她从门口挤出来,看到一辆长途大巴驶过。
她望着那辆车走远。
“郁林,你真的回来了吗?”
江月拿出手机把高铁票退了。
五月中旬,天气开始骤然升温,午后4点的太阳照在身上还有些燥热。
16:25分,已经过了发车点,司机坐在候车室迟迟不肯出发,江月跑到检票处问工作人员。
检票处零散站或坐着三女两男,其中两个女人穿着工作制服,斜倚在一方玻璃矮柜上聊天,其他人都在看手机。
透过矮柜玻璃可以看到零散摆放着一些票据、缺帽的中性笔还有几包yan。
“你好,到发车时间了,司机怎么还不出来?”
……
“你好,请问什么时候出发?”
江月又把票拿出来,递到工作人员眼前。
兴许是打断了她和旁边那个同行愉悦的聊天,江月看她的头小幅度的转动,瞟了她的票一眼,又转回去笑着说了一句话。
……
“你好,我…”
在江月准备发起第三波攻势的时候,她终于将斜挎的身体站正,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她的票:
“你这又不是在我们这买的票,我怎么知道。”
“我就在售票大厅买的,怎么不是了?”
“你是在窗口买的吗?谁卖你的找谁去…”
旁边那个女人听她声音大了起来,就连忙打断笑着说:
“美女,你这个票应该是从那些私人商务车手上买的,他们要凑够一车人才出发,要么你去退了从窗口买汽车票吧。”
得知自己买错了票,江月压下了对那位工作人员态度的不满。
她回想起自己进大厅之后被一个背腰包的阿姨热情地拉到一旁,问自己是要去哪里,有没有买票之类的话。
她一边纳闷一边回答,汽车站的售票方式还留存着这种现场吆喝式吗,又抬头看了一眼售票窗口的队伍。
阿姨看着又紧接着说了一句:“这个票和窗口的一样,是正规的,直达Y市的汽车总站。”
江月就不再纠结了,反正以前自己坐汽车也多是这种方式,多半是本地人这样买票,省了些时间,她就买了票,谁知自己被骗。
找了一圈,江月在厕所门口看到她跟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说话,听着也是想让对方在自己这买票。
那个母亲不太想理会,阿姨拦她。
那个母亲就问:“你这个车是不是准时出发的?还是要等人凑齐出发。”
阿姨讪笑:“那肯定得等人齐了嘛,不然多浪费油钱啊,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个是正规的,而且是七座车,坐着不比那大巴车舒服。”
那个母亲摆手:“那还是算了吧,你这不就是‘黑老壳车’,这车应该也不进站吧,私人跑车也没有合法运营证件,谁知道你是给我拉到车站还是哪去了,而且你这也没保险吧,都没安全保障。”
阿姨讪讪一笑准备走开。
江月见状连忙走上去,拉着她说:“阿姨,我今晚得在C市等俩朋友,明天和她们一起回Y市,你给我留3张票,今天的就先给我退了吧,怎么样?”
阿姨撇开她:“那不行,你都买了,而且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可以留我个电话,明天你朋友需要再联系我就行。”
她觉得江月肯定没听到她跟那位母亲的对话,还在极力推销,说这个车怎么怎么好。
轻扬下巴对那位母亲说:“有些人就是不懂,我这个车安全得很,开了十来年,就没出过事,司机天天来返个十来趟,稳得很,省时又省力。”
江月和那位母亲对视了一眼,对方似乎想说点什么。
江月又说:“是的,阿姨,我知道呢,我也是常坐汽车的,不过我今儿真走不了,你就给我先退了嘛。”
阿姨又打算说些什么,江月朝那位母亲眨了下眼,对方迅速领会,开口道:
“你明儿可别叫你朋友在她这买了,她…”
阿姨立刻打断,朝江月说:“行行行,你今天既然走不了,那我就先把票给你退了,不过你得加我个微信,明天你和那两个朋友必须得来我这买票啊!”
江月说:“好,你先给我退了吧,我着急接人。”
退了钱,留了电话,大厅门口又涌进来一堆人,阿姨忙不迭地的走过去。
江月连忙跟那位母亲道谢,说自己被骗了,以为是正规渠道。
她对江月说:“不客气,不过这种车不安全,还是不要坐的好,我以前也经常坐的,有一回人在半道就给我放下了,说他跑累了,要回家,钱也没给我退,我再也不坐了。”
“现在社会是越来越文明,但你又怎么知道真正的人心是怎样的呢,骗财事小,人身安全更重要,正规的渠道都是要走流程的,哪有这么多省时省力,省的都是人的安全罢了,你快去重新买票吧,应该还能赶上最近的那趟。”
江月感激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还有五分钟发车刚好赶上。
检票处的那个女人依旧很忙,一边说话,一边看娱乐视频,时不时抽空看两眼车票。
江月径直走过,她没有看。
上了车,没有满客,大家都是零零散散坐的,江月喜欢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走到最后一排,她发现只有抱孩子的母亲坐在那里,过道另一侧的座位是空着的。
她看见了江月,冲她笑着点点头。
江月问她:“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好呀,咱俩还有个伴。”她回答得很爽快,“你把我这破包放那边吧,沉死了,你慢点拎。”
“好。”背包是黑色的,类似装游戏本的电脑包,拎着比看上去的要沉的多,双肩带也湿湿的。
这位母亲挺年轻的,看上去30出头。
穿着也比较休闲舒适,一件咖色条纹棉质T恤配一条亚麻色休闲裤,脚上一双运动鞋,胸前挎着一个宝宝腰凳,应该是为了方便抱孩子。
小女孩背坐在母亲怀里,含着奶嘴,大概1岁左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月,嘴里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一边朝江月伸手。
江月笑着抬手,她又连忙躲回妈妈的怀抱。
妈妈低头亲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我帮你抱几分钟吧,你衣服都湿了。”江月又瞥见她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部分,鬓边的碎发也湿湿的贴在额头上。
“没关系,她有点认生。”她抬头笑着说,“他爸出差了,火车又不能直达,就只能带着她来坐大巴了,不过她很乖的,特别喜欢坐车,不会哭闹。”
司机上车了,招呼好所有乘客系上安全带。
车平稳的驶出车站,汇入公路。
已经接近5点,阳光不再那么炽热,光芒也削弱了几分,上了高速,窗外的树木加快速度的倒退,树影里的光若影若现的投射在车厢的地板上,从后排往前排扫过,反反复复,这样宁静的画面实在是久违。
江月盯着地板看。
那是地毯破了个洞,不规则的边缘,阳光照在那里,就像一颗闪耀的心。
旁边的人跟她搭话:“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种故意为之的不故意浪漫,这要是我的车我得生气,不过想想,这也是一种年轻的可爱,至少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开心一下,就连我们这样的路人见到了也觉得是个生活中的小惊喜,看似大家都很开心但车主还是受到了伤害。”
江月笑出了声。
前面有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和旁边的人对视抿笑,对方又问:“你是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男生?”
江月顿住。
隔了一会,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没谈过。”
不知是读者的追问还是自己也一直在等一个出口,江月第一次真正把内心想法说给现实里的人听。
“在念高中之前我是没有朋友的。”
“我性格比较慢热,无法结交一些普通朋友,小学时因为家庭原因总是间隔两三年就换个学校读书,初中青春期又独来独往两年,这种长久的孤独感让我习惯了一个人,但社交的能力也几尽退化,所以导致高中非常敏感内向,不过我在那里遇到了两个特别好的人,一个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暗恋至今的男生,是他们带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那位母亲轻轻地问:“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我窘迫的时候他曾多次帮我解围,在我需要帮助时候他也会挺身而出,我知道,他只是善良,因为我也见过他这样对别人,可是别人没见过他很认真的和小猫说话,也没见过他冷脸不语的时候。”
“我觉得我用尽了最大的勇气去靠近他,也做过一些自以为很感动的事,或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奇怪的女生。”
江月眼眶湿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这么执着,仅仅因为酒店门口听到那些话就促使她坐上大巴。
手机里躺着的联系方式也从来没拨过,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难道告诉他,因为你的善良导致受助者觊觎上了你这个人吗?
她尝试过把他当成张曼那样来相处,但是做不到。
身旁的人感受到了江月的难过。
她斟酌着语气和江月说:
“我跟我老公,我俩是相亲认识的,当时我都31了,他比我还大5岁。我很抗拒相亲的,也是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人,忘不掉,放不下,也不敢说,默默留在心里,他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连带着把我自己也关在里面了。
中途也谈过两段,他们都说我这个人不真诚,怎么也走不到我身边,就是他们做任何事情,我都无动于衷,什么惊喜、浪漫我感受不到,在意吃醋也没有过,说我心里有人为什么还要浪费别人时间。后面我就5.6年一直都单着,我妈看着也很着急,押着我去相亲,第一个就是我老公。
有个很搞笑的点,我俩在咖啡馆一对视,就直觉对方都是有故事的人,但是他比我坦诚,先提出来,开玩笑说‘要不咱俩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再好好谈吧,都老大不小,别浪费时间了’,然后我答应了,其实我也不怯懦,就是差那么一个点、一个人和我说这些话,知道的朋友们都不敢提,怕我走不出来,实际越这样我陷得越深,没有人来戳破我给自己造梦幻泡泡。”
江月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
还是什么也没说。
“告诉他吧。”那位母亲见江月还是沉默,真诚的说道:“其实执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
“好,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的。”江月轻声地回答。
后面没有人再说话了,旁边的母女俩都睡着了,江月轻喃:
“他还会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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