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喜提“骗子”称号的顾渊走过来,站在不远处抿着嘴笑了两声,声音闷闷的,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磁性又蛊人。
语气听起来无辜,但是带着笑意,就显得很挑衅:“他哥,他们给钱我开道,怎么到你这还成我的错了?”
神他妈他哥,不知道名字别瞎喊。
迟煜绷着个死人脸,平静地说:“哦,那是我没见过世面了,今才知道NPC还有让人去诓钱的技能。”
男生:“?”
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呢?
诓钱的顾某这下彻底走到跟前,迟煜抬头和来人对上视线,对方有点高,他得微微仰着脖子。
迟煜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顾渊:“行家啊,哥哥。”
与此同时,他从钱包里掏出刚刚诓来的钱,全部递给迟煜。
拿到钱的迟煜大拇指头压着手指发出咔咔脆响,随口道:“贿赂?”
顾渊挑了下眉,“随你怎么想。”
有钱不拿是傻子。
迟煜没怎么想,他现在只想快点下山躺那好好睡一觉,把钱扔给男生,就往前走。
他在空中画着符咒的手根根分明,苍白但不羸弱。
山道上凭空出现一道门,迟煜说了句:“跟上。”就迈步进去。
男生才反过神,嗯嗯啊啊应了通,跟了上去,快走到门那的时候听到某个骗子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
“传送呐?跑得真快。”
男生一个没留神被石头绊了下,一头栽近门里!
“卧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声轻笑,和一句模模糊糊的,“啧,摔得真惨。”
男生:“……”
他感觉他哥遇到对手了。
顾渊也到了传送门门口,把衣服上的枯草摘下来,气定神闲地迈进去,一点也没有主人没邀请过他的自觉。
—
先前下来的人并没有回到屋子,反而全部集中在村口,迟煜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个老人在说话。
“你们这些外乡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老人说一句摇下头叹口气,又说:“不吉利啊。”
说完抬起混浊的眼球,扫了一圈,大概是在点数,不知道是不是迟煜的错觉,他发现村长扫到他们这边的时候,动作有些不自然,匆匆就瞥过去了。
这一人群跟着村长行走在街上,活像是一只老鹰带着一群小鸡。
这些“小鸡”还不安分,嘴里嘟囔“是我想来这么晚?”“鬼系统不做人”之类的话。
迟煜走在最后,身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人,时不时给迟煜科普一下这的情况。
顾渊说:“这村子的名字是根据村里面的一座山叫的。”
“那山叫合归山,由守山人历代看守,自然也受村民的尊重和敬仰,不过在一个月前却发生了变故。”
骗子话说一半又不说了,故意吊人胃口。
迟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直觉这变故很重要,说不定就是线索。不情不愿地拖着调子配合道:
“什么变故?”
顾渊清清嗓子,凑到迟煜耳边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小声道:“剑灵暴动。好多人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家里人再看,发现都死透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陌生又莫名安神的香味霸道钻入鼻腔,迟煜无意识捏紧兜里的手,往后撤了两步,另一只手抬起摩挲了两下耳垂。
说个话得离这么近?你刚那脸不红心不跳骗人的胆子呢?
不过下一秒他就被另一件事引走了注意力。
一个月前?那不正好是他们进入公交车开始做任务的那段时间么。
他不说话,顾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也不说话,沉默了一会,迟煜问道:
“剑灵暴动是什么?”
顾渊道:“合归山有一上古神剑,算是山的一宝吧,平日里是一爷俩在看守,刚发生的时候还有人来祭拜神剑,想让神剑显灵帮帮他们。”
迟煜感觉对方视线往他耳后瞥了眼,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搭话道:“帮了吗?”
“一开始是帮了,但没过几天又开始了,这次死得人更多,人们开始觉着剑灵在耍他们,于是气冲冲跑到那爷俩家里,好一顿砸。”
“后来不知怎么着,那小娃子上一秒还在哭,没一会自己站起来,十六岁孩子啊力气突然变得惊人,又推又拽,把人全赶了出去。”
“听村民说,那孩子当时眼里冒着黑气,脖颈上蜿蜒黑纹,表情扭曲的啊,嘴巴还向上咧,露出的笑邪魅又瘆人,就像…就像…”
顾渊一时没想起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用扇子轻敲着额头。
好久没说话的迟煜,回道:“侏阴。”
顾渊附和:“对,就是侏阴!那时村里老一辈就是这么说的。”
侏阴善隐藏,喜夜游,通体发白,成年侏阴乍看如蓬,幼虫时期则寄存于容器或人体中。
侏阴这东西,除了叫的上名字的仙门或宗门里有些书卷记录着,其他地方根本无从听到。
顾渊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要你管。
但好歹也是才给自己说了这么多线索的,迟煜没当场摆脸,“在哪听过。”
这话半真半假,他刚刚之所以那么快回答纯属下意识,尤其那会听顾渊那么一描述,他脑子里甚至构出了侏阴样子,连带名字都想起来了。
模模糊糊觉得在哪见过,但又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忘了。
好在顾渊也没打算深究,拖腔带调的“哦”了声,接着说山里的事情。
“………”
迟煜打了个哈欠,越走越慢,不知不觉落了队伍一大截。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问题没有取证,一回首,就猝不及防撞进双深沉的眼睛里。
夜色朦胧了顾渊半张脸,在漆黑的眼底有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翻涌。
顾渊注意到他突然扭头,极快地眨了下眼,瞬息间那情绪又没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顾渊笑着弯了下眼:“怎么了?”
迟煜半眯着眸子留意眼前人的小动作,没当场回答,两人就在朔风凛冽中相顾无言。
少顷,迟煜鬼使神差问了个他认为很傻逼的问题。
“你叫什么?”
顾渊托起腰间挂着石头,背面显示着他的名字,抬头,视线这次没再逃开,锁定住迟煜的眼睛,生怕迟煜听不清,一字一句道:“顾、渊。”
迟煜嘴里轻声将这两个字念了两遍。
顾渊就在这时候,微弯着身,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发什么呆啊?”
迟煜在他靠近的时候下意识想后退,但腿像是固定那了,没动。
他望着空中的某一处,问:“你也是玩家吧?”
顾渊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道:“嗯…对,不过跟你们不是同一车次的,也就比你们早来个一两天。”
“你的同伴呢?”
“全死了。”
“……”
迟煜点点头,没再多说,迈步向前走。
他其实还想再问问拂尘怎么回事,那根一看就不是玩家的,很有可能是这里很重要的一个NPC的东西。
但自问两人关系还没到能问这么多问题程度,只要确定对方对队伍没有伤害,他也不是很在意拂尘来历。
顾渊身为队中存活的唯一,肯定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
村长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客栈中,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晚上不管听到什么不要起来,不要好奇,只管一觉睡到大天亮就好。
还用着夸张的动作,又举了几个灵异事件,把其他人说的是一愣一愣的,队伍有几人不安的对视几眼,人心惶惶。
迟煜站在队伍尾听着,顾渊在他身后,从远处看就像从后面抱住前面人一样,为他挡着危险。
这老头是来搞心态的吧?
听得不耐烦,他抬脚越过村长,没管其他人骂骂咧咧的话,找到对应牌子,推开门走进去。
“真装,有意思么?侥幸逃出来还真把自己当大佬了。”
“有人不听老人言,晚上就等着哭吧。”
男生不服气道:“随身带着夜壶走哪喷哪,也没让你不听啊,叭叭个屁。”
队伍有人不满:“卜因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脾气,迟早栽在你这嘴上。”
被叫卜因的男生毫不示弱,直接翻了个白眼。
迟煜手上动作没停,“哐当”关上门,什么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说什么晚上不要起来,不要好奇。越是这么说他们越是害怕,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晚上有古怪,都代入到这了,晚上还怎么睡?
迟煜心大的能装下整个虚空之境,打小没体会过恐惧是什么感觉,很是无所谓的把窗帘拉上,简单看了眼屋内物品摆放,就躺床上闭眼了。
—
窗外阴风阵阵,门缝中有趁乱刮进来的冷风,卷起薄纱般的窗帘,屋内一片漆黑。
躺在床上的青年右腿曲起,一手放在额头,凌乱的发落在枕头上,他蹙着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啧。”迟煜烦躁,又换了个姿势。
不出意外,他又失眠了,数了376只羊后效果甚微,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今天白天在车上还算是奇迹般睡着了。
想到公交车,迟煜不由自主想起那位发广财的“财神爷”,对方仿佛是个行走的安眠药,身上的香味迟煜描述不上来,却莫名安定。
迟煜心痒痒,难耐搓着手指,这是他在纠结时的小习惯。
这次任务比较难,明天为了找线索今晚必须保证睡眠。但问题是,那人白天他呛过,还拆了对方饭碗(指诓钱行当),现在过去不就是贴冷屁股,找挨白眼的吗。
话是如此,迟煜也是这么想的,但腿有自己的想法,等他再一抬头,顾渊的房门就在跟前。
“……”迟煜表情一瞬间变得缤纷。
尴尬事情不会只来一件,只见门吱呀一声响,屋内暖黄灯光洒在他身上,再一抬眼皮,那位“财神爷”正衣冠不整,领口大开,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拉开门把手的姿势和他来了个对眼。
迟煜:“……!”
顾渊:“……?”
晚好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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