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没有那么容易，哒哒哒哒哒哒……”

扛着小锄头的贝念弯腰从路边扯起根狗尾巴草，跟着调子一甩一甩的敲在腿上。

早上一起床贝念脑子里就莫名响起这句歌词。

不过他实在不记得歌名，也想不起下一句是啥，索性就这么单句环绕。

清晨的凉风带着雾气吹湿发尖，贝念望着眼前大片稻田，不禁深吸口气。

“姥姥，你没种水稻了吧？”

埋头理菜架子的银发老太太听到赶紧探出头来，语气里带着些急切，“没有啊！我今年就在这房子后边种了点菜。”

说完小声嘀咕：“你可别告状。”

贝念扑哧笑道：“那肯定不会。”

说完贝念举起小锄头开始锄草。

姥姥年纪大了，虽然身子骨看着硬朗，但农活也不轻松。

早几年前他妈妈和舅舅就不让姥姥种地了，可姥姥仗着一个人在乡下没人管，硬是上山下田种了不少。

也就是去年，天气比往年热，农活不好做，姥姥在地里中暑，最后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从那之后舅舅开始严防死守，时不时偷偷回村，姥姥才终于歇了心思。

从菜架子出来，姥姥念叨起午饭来，“冰箱里还有半边鸡，中午咱们摘点豇豆，和屋里那两个土豆一起炖。”

“好。”

贝念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姥姥想着给外孙吃点好的，把家里养的鸡鸭都逮出来杀了些，吃到今天还剩最后半只鸡。

“姥姥，枣树是谁家的？”

菜地隔壁地里有颗大枣树，上面挂满了青枣，顶梢的位置有几颗已经泛红。

贝念看着觉得牙痒。

“小曈家的。”姥姥臂弯抱着豇豆走出来，扭头瞥向他们房子斜后方的位置，“那儿呢，下午我去给你问问，摘两个回来。”

贝念视线落在那大院子里的葡萄架上，“那不太好吧。”

说完嘴角却又不禁轻勾起来，“那多不好意思~”

贝念房间的窗户刚好对着大院，这几天他已经数不清看过几次院角的葡萄架、院外小道旁的无花果以及那颗大枣树了。

夏日的热风带着果香盈满房间，昨晚上做梦他都在爬果树。

“相爱就是这么容易，哒哒……”贝念嘴里又哼起不知名的歌词来，歌词具体啥样忘得差不多，全凭那仅剩的小调，哼个不停。

哼到一半，察觉到路边有人经过，贝念提起锄头往里走了走，避免撞到人。

挪动完又扭头往外看，要是认识的还得打个招呼。

要是不认识的、、嘶……贝念嘴角抽气，眼神盯着那人的寸头发亮。

……就认识一下

是个大帅哥啊。

来人穿着件老头汗衫，肩上扛着锄头，硬朗锋利的眉眼搭上短茬寸头，那叫一个相得益彰又令人心潮澎湃。

贝念心口砰砰的跳，但来人他不认识，打招呼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只在那人侧眸看过来的时候弯眉笑了笑。

安静又带着点尴尬的氛围中姥姥先走过来，乐呵呵问：“小曈去哪？”

卫曈先朝贝念点点头，看向姥姥回道：“去山上看看。”

“是要去看苞谷了。”姥姥说着摆摆手，“这会儿太阳还没上山，趁凉快快去。”

“嗯。”卫曈点头应下，走之前又同贝念点点头作别。

一路看着人背影隐入山林贝念才收回视线，想着姥姥叫的小曈突然尴尬起来。

“姥姥，他就是、那家人？”

说着贝念朝小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脸颊泛着薄红。

姥姥继续摘豆角，“是小曈，说起来他和你还是一年的，你别整天呆在家里，没事就去找小曈玩。”

得到答案的贝念反倒平静下来，听着姥姥的话他漫不经心地挥起锄头，过了会才轻声应了句好。

下午一点，村里一片寂然，只有树上的蝉肆意地叫个不停。

姥姥在屋里睡午觉，贝念蹲在屋檐下逗昏昏欲睡的大花。

回村的生活健康又规律，每天晚上九点睡，早上六点起，贝念中午睡了十来分钟就爬起来。

不想玩手机，外面大太阳热的慌，在屋里晃悠一圈，他折腾起好脾气的大花。

“大花啊。”贝念摸着猫猫头，感慨道：“你这小日子真是可以啊，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想起来晒晒太阳抓抓鸟，我都羡慕了。”

这话大花这几天耳朵都快听起茧了，眯着眼睛抖动耳朵，象征性的挣脱了下。

“话说、”贝念语气微变，“你也是村里本地人了，村里的情况你肯定比我熟吧，嗯？”

“你认识小曈不？”

听到熟悉的声调大花睁大眸子看贝念一眼，站起身来。

贝念讶然，“你还真知道啊？”

大花喵了声，前爪往前一伸抻了个懒腰，做完动作爪子一搭又趴着睡了。

被猫遛了圈的贝念反应过来，哼笑着使劲揉猫。

但最后也只能无奈收回手，撇着嘴想后边那院子里的碧绿葡萄架。

在院里玩到将近两点，姥姥起床拿起扇子去邻居家唠嗑，贝念的玩伴也来了。

邻居大婶家的小孩，还有他的小伙伴。

大仁不知道从哪里牵来只小黄狗，一人一狗嘻嘻哈哈地敲门。

开门的功夫，贝念想起大花，赶紧退回去看，没想到小猫还安安稳稳的趴在屋檐下。

贝念惊讶一瞬后又笑起来。

看来是本地狗。

“哪儿来的狗？”贝念问。

大黄狗很自来熟，甩着尾巴笑哈哈的往贝念腿上蹭。

“小曈哥哥家的，叫大黄，它不咬人。”大仁把手里的冰糕递给贝念，“诺，小念哥哥，这个是新版味道。”

自从认识贝念，大仁每天下午都要来找他玩，来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带着礼物——冰糕。

贝念伸手摸了摸狗头再接过冰糕，指着屋后问：“那个小曈哥哥？”

大仁重重点头，“嗯。”

清凉的冰棍很解暑，贝念看着玩的开心的小孩和大狗，轻啧了声。

贝念问：“你怎么把人家的狗拐来的？”

大仁摇头，“我在路上碰见它的。”

贝念不解，“路上？”

大仁家就在马路对面，两家门对门，真正意义上的几步路的功夫，哪来的路上？

“它在路边玩。”大仁指着门外，“我叫它它就过来啦。”

说完还很得意的晃晃头。

大黄也跟着晃。

贝念失笑，“还挺聪明。”

小孩和狗子真是最好的小伙伴，互相都不嫌弃。

吃完冰糕贝念领着小孩去洗手，间隙想起什么探头从窗户往不远外的大院子望了眼，眼眸微闪。

“大仁，我们不用把大黄送回去吗？”贝念不经意问。

大仁摇摇头，“不用，大黄很听话的，经常在村里玩，大家都不怕。”

“那你小曈哥哥要找它怎么办？”

贝念说完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刻意，但还好大仁只是个小学生，应该不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大黄听到小曈哥哥叫它自己会跑回去。”大仁仰头认真给贝念解释，“大黄听力很灵敏的，之前我在山上叫它它都听得见。”

贝念笑不出来，“是吗。”

“嗯嗯。”大仁指着门口的狗子，高兴喊道：“你看，它听到了。”

“呵呵。”贝念看着格外机敏的小土狗，莫名觉得自己智商好像不太够了。

小心思没达成的贝念陪着小孩和小狗玩了一下午。

小狗真的被教的很好，不会突然大叫，进屋不会乱扑，有时候被欺负了也只是委屈巴巴的往贝念身边蹭。

贝念拿着小玩具逗狗逗孩子，玩得忘乎所以，以至于大门突然被人敲响的是时候嘴角还高高挂着笑。

最初大门被敲响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村里人多是咧着嗓子喊人，家里人老远就能听见声迎上去，这规规矩矩缓声敲门的还是头一遭。

贝念把玩具递给大仁，叮嘱小孩别扔太远就起身出去开门。

天边的太阳已然西斜，刺目的阳光变成橘红。

贝念伸手挡在眼前，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穿过小院停在铁门前。

“请问你找、”贝念手还搭在门锁上，抬眸的瞬间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那人琥珀色的瞳仁上，嘴唇张合，却忘记要说什么。

思绪停转又缓缓流动，想起这人的称呼，懵了头轻声喊：“小曈哥哥。”

卫曈冷然的面色卡顿了下，脑子里准备好的说辞也不知怎么说起，只好跟着答了声“嗯。”

“呃、”贝念恍然惊醒，脸颊耳畔霎时发起热。

低下头手忙脚乱的打开门，侧身避开视线，“进来吧。”

卫曈本没这个打算，但、看人那副快熟了的样子，要是再拒绝不知道会不会把人吓跑。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玩得正嗨的大黄闻到熟悉的味道，扭头一看对上自家主人的脸，瞬间着急忙慌的往人腿边蹭，以期少挨点骂。

大仁也跟着凑上来，卖乖喊了声“小曈哥哥。”

听到熟悉的称呼贝念心底的尴尬又漫起来，磕磕巴巴的让人坐下说要去给人倒水。

“不用麻烦。”卫曈开口把人叫住，解释道：“时间不早了，我来找大黄。”

“哦哦。”贝念迷糊点头，又看向柜子上的时钟，快六点了。

贝念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玩着忘了时间。”

卫曈一向板着的脸柔和几分，“吃了饭我再把它送过来。”

贝念听着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去找它就好啦。”

旁边大仁也跟着接话，“我们一起来找大黄玩。”

大黄心情激动的跟着汪了声。

贝念倏地反应过来，自己真是，一下午都还没玩够吗？

我其实不贪玩的……

而且去别人家找狗玩是什么奇怪的行为。

贝念暗恼。

也就没注意到身旁那人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卫曈点头应好，随即拍拍大黄一起出门。

大仁跟着一起，贝念压下羞恼跟着送他们出去。

走出大铁门，大仁乖巧挥手同人道别，“小曈哥哥拜拜。”

贝念顺嘴接话，“小曈哥、呃拜拜。”

卫曈喉间的轻笑没抑制住发出声来，但怕人恼怒又赶紧收敛好道声再见就迈步走了。

“啊啊啊！”等小孩和那人身影都消失不见，贝念心底的羞涩蔓延而上，脸红到脖子根，蹲下时脑袋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亏得下午没和大仁去人家里，不然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呢。

这头的贝念羞愤不已，但他不知道的是，前边儿刚转过墙角的那人也正红着耳根骂狗。

“傻狗，不是让你看到人就跑回来？”

大黄亮闪闪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埋下头只当没听见。

它想跑回家的，不过实在是太好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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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