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一只粗粝的手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他从地面上拽起来重重的惯向地面。

嘭——

后背抵着尖锐的沙石,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攸序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他喉咙被紧紧箍住,艰难的咳了两声,眼角上方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伤,血液正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他的身体冰冷,血却是温热的。

“咳,咳咳咳,你是……”

那人不答,也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将他制住以后,抬手举起一个什么东西就要朝他刺下去,狠厉的刀芒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直冲他面门!

林攸序瞳孔骤缩,猛地发力,一把反扣住那人的手,伸腿狠踹过去。对方似是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力气,一时不察,被踹的向后仰头栽了下去。

而林攸序这一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挣脱禁锢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腿也软了大半,他的药效上来,连脑袋都是昏的,眼前阵阵发黑,很显然体力已经被透支到了极限。

但是那人很快又爬了起来,对着林攸序活动了一下手脚,狞笑一声以后就举着刀再度扑了上来。

“躲什么,让我动手,你至少还能死个痛快,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那人扫了一眼他的脸,低着嗓音,语态恶劣,混杂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气,让林攸序胃里一阵翻涌。

袭击他的人身形高而壮,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紧绷起来,可见力道之大。但林攸序还是从对方不自然的动作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他右侧后腰的位置,有一处大概六寸左右的伤口,血液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淌,而他自己也刻意在避开碰到那个位置。

可是尽管他已经受了伤,伤口处的血肉外翻,还在流血,体力却仍旧好的可怕,几乎已经偏离了人类的范畴。

林攸序咬咬牙,不退反进,兜头冲过去,趁着对面错愕防守的时间,迅速的伸手。

那人以为林攸序要夺他手里的刀,下意识抽手,却不想林攸序的手避开了刀尖,顺着小臂,摸到了他关节处,两指扣着皮下的穴位骤然发力。

像是被捏住了命脉,那人眼睛蓦地瞪大,还没来得及反应,握刀的那只手就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林攸序喘了口气,一手摁在那人颈侧动脉窦处使劲,另一只手趁着人因供血不足,眼前发黑的空挡,迅速从他手里把短刀抽了出来,然后刀尖拐了一道弯,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插进那人腰间的伤口里!

这一刀,几乎将刀口捅进了一个可怕的深度。

“啊啊啊啊——”那人惨叫一声,一脚把林攸序踹开。

林攸序没有松手,只是闷哼一声,然后就带着短刀一齐滚落在他的行李旁边。

他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被他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

他手上鲜红一片,握着沾满血的刀,狼狈的喘着气,但在看到血液源源不断的从面前人的伤口里流出来的时候,唇边的笑容近似残忍。

“你来杀我之……之前,都不做背调吗?”

“我做的可是人体实验。”林攸序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语调带着鏖战后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咬的很轻。

“我会比你,还要了解你的身体。”

他靠咬着舌尖保持着片刻的清醒,几乎是跛着脚,才走到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抽搐的人面前。

“是有人想杀我,还是你想杀我?”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漫起了大雾,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

林攸序只能眯起一只眼,走的更近。

因为他那该死的眼镜又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他是在毕业后因为受到学院教授的邀请,才加入了一区的研究院,做基因融合的研究,但在那之前,教授其实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

因为他们的研究方向很特殊,即便研究成果和整个人类的生存息息相关,也仍旧被绝大多数人反对。

他年轻的时候就曾经被指着鼻子骂说。

做基因融合,是要遭天谴的。

教授说,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直呆在主城区。

因为如果离开了主城,他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而林攸序从主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失去了往前六年的记忆,而这六年恰好是他成为研究员的日子,再往前追溯,连他在乌邦大学期间的日子,也变得模糊不清。

那两天,他翻遍了个人终端里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得到一句回应,研究院负责人闭门不见,连平时总呆在主城的教授也恰好外出考察。

所有人都像是在躲着他似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

如阿塔塔所言,他可能真的得罪了什么人。

所以林攸序早就做好了离开主城被打击报复的准备,却也想不到,对方在他刚出城门的时候就忍不住动手。

地上那人的状态好像更差了些,从嘴里一直发出细碎的呻吟,林攸序仔细端详过后,发现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城雇佣兵而已。

他失去了探究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上前,在对方脖颈处挑着位置想补两刀。

主城律法严苛,人体实验其实大多都是签了协议自愿献身的濒死之人。

“其实我正缺一个实验对象。”

雇佣兵瞳仁骤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阴毒狠厉,变成了震惊和惶恐,腿脚乱蹬,用尽力气想要挣扎。

他腰上的伤口依稀可见森森的白骨,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血液喷溅在林攸序的外衣上。

“很脏。”林攸序皱着眉。

“算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盘问,也放弃了把人带回去研究的想法,反手直接一刀插在了他喉咙里。

利刃刺破皮肤,雇佣兵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嚯”“嚯”的声响,片刻后就没了动静。

无独有偶,这种事他到了二十一区只会越来越多,总不可能是最后一次,更何况他今天已经足够劳心费力了。

树叶声沙沙作响,凉风从前方吹来,他原地坐了一会儿,确认人已经死透了,才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寻找起自己的眼镜。

这条出城的路上,碎石居多,不知道眼镜有没有蹭花。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他伸手在地面摸索着,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林攸序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握着短刀的手都没忍住抖了一下,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居然又一次没有察觉到别人的靠近。

他抬眼看过去,那双手上拿着的是他金丝边框的眼镜。

镜框上没有血迹也没有灰尘,像是被人细致的擦拭过了。

林攸序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哑着嗓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慢吞吞的把眼镜戴上了。

戴上眼镜之后他眼前的视线就变得清晰多了,入目的一双优越长腿,面前的人穿着和阿塔塔相似的军装,军裤往下是一截笔直的小腿,靴子上只有灰尘没有血迹,边缘处有几道新鲜的磨损,似乎是刚刚才疾步走到这里,身上的大衣敞开,带着很些淡淡的、很独特的草木香气。

可能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脸上带着一张恶狼面具,将他本身带着的那股循规蹈矩的味道都给冲散了。

他另一只手上捏着一张两寸的证件照片,照片有些发旧了,像是从什么证件上撕扯下来的。

林攸序眯起眼睛,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略显青涩的面容和短了一截的头发昭示着岁月的痕迹,一身浅蓝色的校服,衬得人更白了,照片上的人瞳孔乌黑发亮,看向镜头的眼神却无喜无悲。

是大学时期的他自己。

想来他就是阿塔塔的朋友。

“我……”他目光落在林攸序身上,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向他伸出手,继续说道:“我叫荀昼,我是来接您的,博士。”

他的语调和周身的气质一样偏冷,落在林攸序的耳朵里,让他觉得有些心痒。

但这是林攸序在这几天里听见的唯一一句敬语。

荀昼进退有度,衣装得体,和半蹲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沾满血迹狼狈不堪的林攸序站在一起,对比太强烈。

以至于林攸序看着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心里无端生出了“自己在染指什么谪仙。”这样莫名的想法来。

他下意识用沾满血迹的手指蹭了蹭身侧的衣服,蹭掉了手上的血迹之后才搭了上去。

荀昼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能是蹲了太久,也可能是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他站起来后眼前一黑,大脑中闪过一阵白光,腿部力量几乎完全被抽走,身体一软就要往前栽去,手里一直没有丢弃的短刀也在这一刻脱手。

荀昼倏尔一凛,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了回来,护在臂湾里,扶着他慢慢坐下。

昏过去的最后一秒,荀昼伸过来测体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微薄的温度顺着皮肤传导过来,林攸序的余光里掠过一片军装外套染了血的衣角。

好像还是弄脏了。

他想。

*

林攸序醒来的时候太阳正在落山。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向了下午四点二十分,胃里空瘪,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发出有点难捱的灼烧感。

他戴上眼镜,从床上下来,脚步虚浮,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前厅。

前厅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一小块区域,靠着门口的位置上是他已经叠放整齐的行李,桌子上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保温桶,还有他昨天吃过的药,一枚用防水袋装起来的芯片,一张区属准入卡和两摞发旧的笔记本。

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上干爽的睡衣,缓慢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在二十一区的房子里了。

可能是睡的太久了,林攸序的反应要比往日迟钝很多。

外城区的生活条件和主城区有着明显的差别,除去食物品质的差别,更多的还体现在系统设备上,就比如,外城的房间里是没有虹膜锁和中控ai的。

没有ai,他自己走到开关处,动手开了一盏更亮一点灯,然后拉开椅子在桌子前坐下,扭开了药瓶。

药片是普通大小,一共40枚,昨天仓皇的咽了五枚下去,还剩下35枚,林攸序把药片倒在手心数过去。

一枚也没少,也没有剐蹭的痕迹。

他又把准入卡和芯片拿过来检查了一遍,放进了贴身的口袋,拿东西的时候手不小心蹭到了旁边放着的笔记本,一个贴着便签纸条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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