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虑抬眸顺着那只手望上去，颜控属性非常不争气地动了。她轻声呢喃。

“季常殷……”

好像听到对方轻轻“嗯”了一声，但很不真切。

“林老师这是找我去和同学们见一面？”季常殷料事如神，“正准备去呢。”

“噢，噢，”林虑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季老师。”

没想到和季常殷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她以为对方不会再搭理她了呢。相反竟然还有些温柔……

是她的错觉吗？

“言重，”季常殷往外迈了一步，“林老师别忘了也去一趟我们班就好。”

林虑应激般缩回搭在门把手上的手。

“嗯，好。”林虑点头。

看着穿着黑色风衣休闲裤的季常殷从她身旁走过，走远，身子一转进了十四班。

她轻叹，抬步远远地跟着对方，也进了十五班。

季常殷到十四班时，正巧徐俭华在班里大放厥词。其激烈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她蹙眉，走进班，敲了敲半开着的门，“徐老师？”

徐俭华正酣畅淋漓，闻言话一顿，扭头看到时季常殷之后语气软了些，仍是毫不客气，“季老师来了啊。”

季常殷维持着笑容点了点头，“嗯。”

徐俭华便有些尴尬，“季老师来得还真是时候啊……那我就先走了。”

“徐老师慢走。”季常殷不留情面。

她与匆匆走出班级的徐俭华擦肩而过，站上了讲台。

先扫视一圈台下的同学，神情俱是有些害怕。大概是因为她今天穿的比较严肃，又加上经了徐俭华这一遭。

还有一个男生，眼角有些红，季常殷想了想，是数学成绩不好方才被批评的一个男生，应该叫……宋于生。

“放心，我不是徐老师，”季常殷心底生出几分同情来，“我和你们林老师差不多，还算是比较温柔的。”

她扬起一抹难得的笑容，“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季，叫季常殷。寻常的常，殷切的殷，你们可以叫我——季老师。”

一缕碎发跑到额前，她顺手将其拢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是你们未来三年的英语老师。不过……”

恩威并施。

下面的同学被她语气的变化震慑到，顿时鸦雀无声。但看向她的眼神不是如徐俭华那样的害怕，而是敬畏。

她总是能把握好和学生之间相处的最佳模式。

是朋友，可更是老师。

“好了，”季常殷满意地勾一勾唇角，“先自习吧，我帮你们林老师看一会儿。”

＊

林虑施施然进入十五班，十五班的学生似乎比他们班要自来熟一些，教室内讨论得热火朝天，见到她的进来才有所收敛。

林虑站到讲台上，轻咳了一声，简短地作自我介绍。

嗯……自我介绍结束然后该怎么办？思考。

衣服兜里的手机小小的震动了一下，她本不想拿，但还是鬼迷心窍从兜里掏出。

出乎意料。

是从前一直被压在众多聊天框最底下的人，如今终于到了最顶上。林虑点开，风格一如既往地冷酷。

上一条信息还是……八年前。

【季常殷：好了吗？】

林虑心里五味杂陈，手指微动，一条信息发出。

【慕忻：嗯】

对面秒回。

【季常殷：结束了之后，直接出门就好。】

【季常殷：别忘了给你们班重新排个座位。】

林虑心里一暖。

【慕忻：好，谢谢】

【季常殷：不用谢。】

她按照季常殷所说的，直接走出十五班的教室。季常殷见她出现在十四班的门口，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禁晃了晃神。

季常殷经过她身边，还是忍不住同她交代几句：“林老师，教你们班数学的徐老师可能有些……”

似是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对方蹙了蹙眉，“算了，一会儿放学我再跟你讲。”

林虑轻轻“嗯”了一声。乖乖巧巧的。

“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季常殷又道。

林虑微愣。

这样温柔的季常殷，几乎让她以为那件事没有发生。她们只是在中间的八年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之后，一切还都是原先的模样。

林虑的笑带了些苦涩，“嗯，好。”

季常殷没有再开口，只是步履匆匆走进了十五班。

林虑稳了稳情绪，让班上同学出来排队。

初次见面，队伍可谓十分混乱。

她无奈扶额。

作为班主任，自己还是要有足够威信的。在开学不立威，以后再想要立威就难了。

“安静。”不是很大的声音，但带着一种威慑力。

人群安静下来，带着学生对老师与生俱来的敬畏。

教室里面是七列座位，各自分开。她让同学们一男一女交插着坐下，乍看去倒也颇为赏心悦目。

排完队，好像已经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再一看表，实际上才八点四十多，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真的太有生活了。

学校广播里传来庄舟的声音，通知各班班主任带领学生到操场上集合参加开学仪式。他们班靠楼梯近，早早地就到了操场上。

尚城实验初中部的操场很大，一圈是标准的400米。所幸他们班的位置不算远，不然横跨大半个操场甚至一个操场，林虑也许会罢工。

“庄主任”板着一张脸到他们班前面，随手喊了几个高大的男生去搬凳子。剩下的学生站在位置上窃窃私语。

庄舟也同林虑谈着话。

“林老师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庄舟打趣道，面容仍是不苟言笑，让学生看了以为他俩在谈工作。

“挺好的，”林虑笑了笑，“挺新奇的体验。”

“你能这样想就好，”庄舟继续道，“对了，给你们班排的那位数学徐老师，见过了吗？”

“见过了。”

“他……”庄舟将声音压低了些，暗含无奈，“他是学校的老教师，思维难免古董，言语行为可能也有一些偏激欠妥的地方，林老师可能……”

话说到这儿，明眼人都知道要怎么接。

林虑想着，场面话么，她小时候见得多了，谁不会说啊。而且入职第一天确实不宜和别人对着干，就应下来。

谁知庄舟心里想的却是：姐你不要妥协啊，你要把他干掉啊。能干掉这位，姐你就是唯一的姐。

括号，依然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哦，忘了说了。这位“庄主任”平日里最喜欢装正经装严肃，其实年龄并不大，月前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

“庄主任这是和林老师聊什么呢？”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林虑不用扭头就知道是季常殷的程度。

庄舟倒像是做了亏心事，莫名打一个寒颤。

季常殷笑意盈盈，“给我也听听？”

“还是不用了，”庄舟故作镇定开溜，“我先去忙开学典礼的事了，季老师林老师你们先聊，先聊。”

转身走到后台不知在和控制电脑的老师说什么。

两个人的空间，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林虑正想开口说几句话缓和气氛，却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正是任初孟。

她话语中略带歉意，又暗含庆幸，“季老师，任老师喊我。”我便先走了。

“嗯。”季常殷淡淡应声。

林虑转身往任初孟的方向走去，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那番话特别像是被某老师叫去谈话，然后又被另一个老师解救的偏科严重的学生。

……自己真是，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

“林老师？”任初孟走上前，往季常殷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季老师？”

“嗯。”林虑应，“还有庄主任，匆匆走掉了。”

任初孟显得有些惊讶，不过惊讶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一丝不苟。

她状似不经意般顺口提起，“教你们班数学的好像是徐老师？”

林虑一愣，已经明白任初孟的用意，笑道：“嗯。关于他的一些事，庄主任已经同我说过了。”

她倒是有点好奇，这位“徐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三位老师在三分钟内全都提起他。

“好吧，”任初孟勾唇，“那……祝你好运？”

是很真挚的一句祝福。

林虑亦是眉眼弯弯：“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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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