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沉的身体有些僵硬，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抱着哭。
罕见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江月沉看着把头蒙在自己怀里哭的林叶，不知道该不该把他揪出来。
他究竟怎么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林叶，怎么了？
懦弱的林叶对江月沉发出“凶狠”的命令，强势的江月沉被林叶整的手足无措。
脑子被林叶吼得乱乱的，低下头盯着罪魁祸首。突然发现，林叶只有这么点大，越来越像小老鼠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江月沉思考。
林叶不应该是个懂事、听话、坚强、从小就能自力更生的大林叶吗？为什么会是这个哭唧唧、任性的小林叶呢？
“别...嗝...别丢下我。”林叶用了自己仅剩的力气去抱住江月沉，“求求你了。”
可是他的力气小的可怜，抓不住任何人。
哪怕是现在与自己紧贴的人，他也留不住。可能明天一早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又被丢下来了，什么也没有了。
“到下一个城，我再走。”江月沉出声。
“...？嗝...”林叶把埋在江月沉腰腹上的头抬起来，哭懵了的脑袋没有反应过来。
江月沉只好又无奈地重复一遍：
“我说，我会陪你走到下一个城镇。”
妖怪哥哥说，他会陪我。
他不走了。
林叶小小的脑袋好不容易处理好了这条信息，被天大的惊喜砸了个正着。
在江月沉衣服上蹭的脏兮兮的脸破涕为笑，但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谢谢妖怪哥哥。”林叶说着就又要去蹭江月沉。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把他扯开了。
“去找几身衣服。”江月沉冷酷无情地说。
这小孩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蹭人。
江月沉冷脸扒开脏兮兮的林叶。
反正江月沉要去的地方正好顺路，让一让林叶又没什么关系。
变成废墟的城镇有一个好处就是：东西不用给钱了。
这对于林叶这个穷光蛋来说是个好事。
林叶靠着记忆带着江月沉找到了一个还算完好的裁缝店，里面刚好有些成品的衣裳。
江月沉走进其中，瞬间感觉到了点东西。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走在前面的林叶一个哆嗦，不太好的回忆窜了出来。回头看向江月沉，然后意识到他说的不是自己，默默松了口气。
“爹.....娘...呜呜呜...救我...”
一个小女孩的哭声从断了腿的桌子底下传出来。
林叶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江月沉，大着胆子探头去看。
是一个小女孩，莫约5岁的样子。
令人吃惊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准确来说：她蜷缩在一个已经死亡的男人怀里。
“是顾裁缝...和他的女儿。”林叶沉默了，他认识这个店主。
林叶和这个店主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不知道顾裁缝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大家都是这样叫的。
听说顾裁缝是个外乡人，来到镇上娶了个媳妇，做着小本生意，生活还算过的不错，家庭圆满，夫妻和睦。
可是现在却。
顾裁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哪怕已经停止了呼吸，也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儿。
小女孩抓着死去父亲的衣服，放声大哭。
林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明明没干什么，但还是手忙脚乱。只能求助地看向身后的江月沉。
江月沉背对他，仔细端详着，挂在墙上没什么好看的布料。
刚刚对小女孩放狠话的人到底是谁啊！
等江月沉换完衣服回头看时，林叶已经成功把小女孩哄好了。
小女孩畏畏缩缩地被林叶抱着，还在打着哭嗝。
林叶有些纠结地看向江月沉。如果把这个小女孩留在这里的话，她肯定会死。但是江月沉肯定不会想要再多一个拖油瓶。
可是把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真的是不对的啊。
林叶好急啊，急得快要跳脚了。
“呵。”
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打断了林叶的跳脚。
林叶循着声音的来源找了过去，然后看见换了身衣服和面具的妖怪哥哥。
林叶被江月沉这声笑，笑得头皮发麻。
妖怪哥哥要反悔了？要把自己丢了？还是要惩罚自己的冒犯？
林叶害怕死了，他到底为什么要笑啊？
江月沉可不知道林叶差点被自己这声笑吓哭，他不过是看着这副大哭包抱着小哭包的画面好玩而已。
明明刚刚林叶还抱着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倒要安慰另一个小孩了。还有这副着急到天塌了的样子，让江月沉没忍住，笑出声了。
“你要是想要带她走，就别让她烦到我，伙食费从你的那份里扣。”
江月沉制止了林叶的胡思乱想，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而且他们顺的是她家的店，江月沉罕见地有些心虚。
况且，总得带个样本，才能让正道那群家伙研究出点东西。
“你去换身衣服，顺便把自己洗了。”江月沉对脏兮兮的林叶说。
想了一会，亲自选了几个料子好的塞到林叶手里。毕竟以江月沉对林叶的了解，哪怕是不要钱的东西，林叶也会懂事地选最坏的。
林叶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放下来，去找水洗澡。
江月沉看着林叶走掉，这才蹲下来端详这个小女孩。
“发生了什么？”江月沉问。
小女孩看着林叶走掉，然后一个长相恐怖又高大的人突然向她靠近，声音还很生气的样子。
“呜啊...不要吃我...呜呜...哥哥回来...“小女孩被江月沉的模样吓哭了。
江月沉皱眉。
江月沉拔刀。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就杀了你。“江月沉想要用匕首来着，但是匕首被他给林叶了，只能掏出大刀了。
”呜呜呜....娘...娘亲...变成了怪物...爹爹...呜呜..睡着了...疼...不见了...呜呜呜...哥哥救我...“小女孩被和她一样长的刀指着，哭得更大声了。
现在在小女孩的眼中，江月沉已经从凶凶的大人，变成随时会吃人的怪物。
虽然小女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但是江月沉还是可以拼凑出来事情的经过。
小女孩的娘变成了怪物，但是爹没有变。是因为之前的”祈福“吗？
可是江月沉也有看到小孩变成怪物。
难道和血脉联系吗？
江月沉不顾小女孩的挣扎，抓住她的手探查。
随着魔气的深入，江月沉面具下浮现出惊讶。
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镇，还能出一个丰灵之体，这可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体质，让这个女孩免于成为怪物。
“怎么又哭了？”
火急火燎收拾完的林叶回来。
江月沉靠在一旁，放着小孩一个人在那哭，给人小孩嗓子都哭哑了。
女孩看见林叶回来了，立马跌跌撞撞地去找林叶。
被林叶抱在怀里，边哭边指着江月沉。
”呜呜呜...哥哥...呜呜呜...他...欺负我。“
欸？
江月沉欺负小孩？
林叶转头。江月沉不动如山，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林叶默默又把脸转了回来。
不是。这和我说也没用啊。
林叶又没办法让江月沉道歉。
林叶认命地哄小孩。虽然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但小孩也哭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那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吗？“
林叶还没有忘记江月沉说今夜就要走的言论。
月光撒在沾满血迹的道路上，隐约间，可以看见镇口那块写着字的大石头。
江月沉忽的想起了什么，带着兴味问：
“这个镇叫什么名字？”
林叶一愣，懵懵懂懂地看向江月沉。
“老斧镇啊。”
带着乡音的稚嫩童声，说出了这个江月沉早就知道的答案。
江月沉没忍住，轻笑出声。
嗯？
林叶疑惑。
不对吗？
林叶斟酌了一下，开口。
“老虎镇？”
就这样，他们出发了。
但是并没有完全出发。
这个晚上实在是太过”精彩“。哭完就困的小孩又不止一个。
好不容易走出几里路，林叶就开始摇摇晃晃了。眼皮上下打着架，前面的妖怪哥哥都变成了两个。
小鸡啄米点啊点，林叶脑子和腿各走各的。
等到江月沉注意到的时候，林叶的脑袋都快磕到地上了。
没办法，只能在外面睡了。
江月沉不需要睡觉，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发呆。
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展开，江月沉想。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过去，也没有想到会和以前的自己接触，更别说带着两个拖油瓶上路。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江月沉想不明白。
重生后，明明这一切的过程都是意料之中的，但是这个结果就是在意料之外。
这可真是奇怪。
两个小孩窝在一旁睡得正香，火光照暖了林叶稚嫩的脸，累坏了的小孩睡得很熟，像是全身心地信任身边的人。
安静的黑夜中，听力变得格外的敏感，这是两道不属于江月沉的呼吸声。
从未有过的体验。江月沉有一种说不明的感受。
江月沉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林叶的那一道呼吸，就像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他并不讨厌。
但也说不上喜欢。
太过的陌生，以及...危险。
夜晚很长，这样江月沉就可以思考很多又意义的事，也可以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就算是对着睡着的小孩发半晚的呆，也有时间思考接下来的进程。
他要林叶往西边走，那边有个洛玄宗。他可不是随便一指。
修仙嘛，总会有些流派宗门之类的。洛玄宗可以算的上是其中的翘楚。
三大宗。青云、灵霄、洛玄。
至于江月沉为什么选洛玄。
虽然洛玄在三宗中实力较次，但是上一世江月沉带着十方镜逃窜，就洛玄那帮人咬地最紧。
江月沉觉得以洛玄那帮疯狗的执着，自己可以减少很多工作量。
至于自己。
那就要先要把自己这副破烂的身体先修一修了。
江月沉：威胁、拔刀、再威胁
林叶：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林叶：“你就不会换句台词吗？”
江月沉：目移
强烈谴责江月沉欺负小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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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手足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