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舜一在帮艾凌尧准备着洗澡水，因为伤口才拆线，所以依旧不能碰水，艾凌尧一会儿也会用之前的办法泡澡。

“艾总，水已经放好了哦。”

“嗯。”

这里的工作，孟舜一现在是已经完全适应了，并且做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了任职前的抱怨。

今天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艾凌尧的情绪到现在都很低迷，孟舜一看在心里，却不知道如何帮他。

“小凌子到现在也还是一脸阴沉..哎...我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逗他开心啊...”

孟舜一这时突然想起，他之前刚到这里时在网上查询护工工作内容的搜寻结果，其中有一条就提到：

通过倾听和与病人交谈，帮助病人缓解焦虑或任何不安的情绪，提供必要的情绪支持和帮助。

虽然这条并没有写在他的工作内容里，但孟舜一也已经很自然地认为，这就是他的工作。

而且不仅仅是因为工作，他想为艾凌尧做些什么。

趁着艾凌尧在泡澡的时候，孟舜一在网上搜索起“如何让情绪低落的人开心”的关键词。

“倾听的艺术。小凌子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倾听啊？看下一条。”

“鼓励积极心态，给予安慰和理解，陪伴与运动，做积极向上的心理暗示....”

“这写了..跟写了似的，不都是我在做的吗？除了运动目前还没办法...”

“心理暗示...”

对着手机琢磨了半天，孟舜一觉得看了也是白看，还不如用自己的方法。

他环视一圈房间，想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道具或其它，结果一无所获。

“这儿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要不？发挥下我的专业能力吧！”

他找来了几张纸和一支笔，先将纸分别对折又对折，折成了什么东西后，又在上面画画写写着什么。

“搞定！只是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

此时呼叫器响起，孟舜一果断按下按钮：

“我洗好了。”

“好，我马上来。”

孟舜一将艾凌尧抱到床上后，艾凌尧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床上，拿出平板，不知是准备看资料还是做其他什么。

平日里这个时候，孟舜一在收拾打扫完了卫生间，做完该做的事后就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了，但今天他有另外的想法。

“？你干什么？”

艾凌尧刚想查看一下邮件，眼前的平板屏幕却被一双套着纸盒玩具的手遮挡住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

孟舜一将双手的拇指与食指中指并用，指尖套在一个纸折叠出的套壳里。

艾凌尧瞅了一眼，面无表情道：

“东南西北。”

“我都快忘了，这是你们那个年代的游戏，你当然知道。”

“我和你也没差多少年吧。”

孟舜一眼底透着将人吸进去的温柔，丝毫不在意艾凌尧有些抱怨地吐槽：

“的确，你看着也就和我一年的。”

艾凌尧虽然内心了然孟舜一对自己的包容，但现在他因为白天的事也实在心情不佳：

“...可以拿走了。”

“你真的不再看看吗？好歹这是专门给你折的。”

语毕后，孟舜一带着“不要拒绝我”的笑，强行塞了一支笔到艾凌尧手里：

“你干嘛？”

“小凌子，你看这个里面还有几个空着没写呢，我特意留给你的，先写上。”

“我现在..”

“哎呀大晚上的办什么公。”

动作上尽显要掌控主动权，孟舜一直接拿走了艾凌尧的平板电脑，他坐在床边，双手手肘部位放在床上，指尖套入折好的“东南西北”折纸游戏下方，托举在艾凌尧面前。

“非玩不可吗？”

艾凌尧没能抵住对方的强势，看着已经递到眼前的东西，侧头问道。

孟舜一咧开嘴笑着，一副教育者的架势说道：

“你的人生太单调了，不是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公司里也就算了，家里总该放轻松吧，办公场所和居家环境要分开才行，不然直接睡公司得了。何况你今天拆线，伤口恢复得那么好，你不找些乐子玩玩？犒劳犒劳自己？”

“我没什么....”

“所以才让你和我一起玩啊，你看，这个里面我已经写了几个了。”

孟舜一现在是摸清了艾凌尧的性子，几乎是抢着说话，不给他制造拒绝的机会。

他一边用手指将“东南西北”开开合合换着方向让艾凌尧看到里面写的内容，一边又为他念着：

“这边我写了未来发财，这边是找到对象，这个是生活顺心，这个是坏人死光，心里默念一个数字和方向，翻到哪个，对应的愿望就能成真。其他几个位置是留给你的，你也写几个吧，把自己想说的都写进去。”

“迷信，我不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嗯！是很幼稚，但人不是时刻都需要“幼稚”吗？过多的成熟和包装只会带来压力和疲惫，让人的喜怒哀乐都深藏于心，或是已被磨平，你不觉得那样和机器没什么区别了吗？”

“......”

“不会“幼稚”的人，往往会失去很多最纯粹无添加的快乐，我觉得在当下这个人比人比死人的环境里，最值得让大家学习或寻找的，难道不应该是这种人类与生俱来，人性本能会追求的东西吗？”

“......”

艾凌尧沉默半晌，语不知否。

“或者你说，我来帮你写。”

“....我不知道说什么..”

孟舜一此时展现出了他人生中最有耐性的时候，轻轻在艾凌尧肩上拍了拍：

“那你想想，一会儿想好了跟我说，我再给你看个东西。”

他将“东南西北”先放在床头柜上，又从身后摸出了一个纸质物品，怀着期待的眼神递到艾凌尧面前：

“小凌子，你看这个，他像谁？”

“........”

孟舜一这次拿出来的，是一个他用纸折成的人形，从头部到四肢应有尽有，只是要问艾凌尧这像谁，实属有些为难他。

艾凌尧盯着眼前的纸质人形看了半晌，眼角有微微变化，他带着迷茫又有些“你没跟我玩笑”的语气开口道：

“脸上两个圈一道线，你让我猜是谁？”

孟舜一则是一脸“我来给你解释”，认真说道：

“这个是我自制的出气娃娃，你把他想象成你最讨厌的，最想暴揍一顿的人，然后用笔戳他！”

“.........”

“别愣着，试试啊，很解气的。”

“你都是这么解气的吗？”

“那当然不是，因为我不需要。”

“为什么？”

“我可以直接找对方物理解气啊，哪儿还用得着这个。”

“...所以这个是给我专用的？”

“呃..可以这么说吧，或者你想揍谁告诉我，我帮你去物理戳他！”

看着艾凌尧紧绷的脸色逐渐松弛，孟舜一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其实他知道，这些东西，艾凌尧压根就看不上，多半也会觉得无聊，不过他想要的也不是东西最终能发挥出什么效果，而是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让艾凌尧有情绪上的转变。

艾凌尧瞥了一眼纸人那粗糙的五官，这不就是简笔画吗...

不过这人的形状折得是真的好，不是那种简单的叠纸流程能做得出来的，四肢甚至都可以看出肌肉的轮廓，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这足以看出孟舜一的手之巧。

心里赞许着，艾凌尧表面不露，假做嫌弃道：

“你要做就做得好一点，精致些，而且这尺寸也太小了，我戳着不过瘾。”

看着艾凌尧有些要面子又傲娇的态度，孟舜一却觉得极其可爱，艾凌尧话音一落，他便又从身后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这个呢？你满意吗？”

艾凌尧瞪大眼睛看着：

“...你什么时候画的？”

“就是刚才啊。”

孟舜一本来就是学艺术的，画画的基本功掌握能力自然是不用说，那是手到擒来，趁着刚才艾凌尧洗澡的工夫，他将艾凌尧的样子画在了这张A4大小的纸上。

艾凌尧接过纸，盯着看了半晌：

“这画的..是我？”

“嗯，像吗？”

“像...但你没有实物和照片做参考，我这个角度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孟舜一双手交叉，托住下巴，双眸微微眯起，直愣愣地看着艾凌尧，眼里满是喜色。

“不用参考，因为实物早就刻印进我的脑子里了，所以根本用不着。”

“.......”

艾凌尧微微张了张嘴，目光刚从画面上移开便和孟舜一四目相对。

“小凌子，你脸红了。”

“我...没有。”

“还不承认，要我拿面镜子给你照照吗？”

“......”

孟舜一借着这暧昧的气氛乘胜追击，他突然双手放下，撑在床上，身体些许前倾，就这么静静地吻上了艾凌尧的唇。

艾凌尧怔住，红唇微微一颤，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这柔软的触感就过于真实地附了上来。

考虑到要循序渐进，孟舜一没有太过深入，只是在艾凌尧的柔唇上温柔地停顿片刻后，便拉开了距离。

然而眼下发生的这一幕，让艾凌尧连眨眼都忘了，他只是呆呆地、眼神空洞地盯着孟舜一，像是灵魂在那一瞬间已经被抽离。

孟舜一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小凌子？小凌子？？傻了啊？”

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眨巴着眼睛也看着艾凌尧，直到他回过神来。

“你.....”

“是我，刚才不是你的幻觉，我吻你了，感觉如何？”

“你是故...”

“我就是故意的，但这不能怪我，你刚才那副模样，我实在忍不住。”

“你还有理了...？”

“我对你是认真的，之前我就说了，让你考虑一下，你现在考虑得如何了？”

孟舜一的直接，艾凌尧是早就见识过了，本以为已经习惯，但比起其他方面的直来直往，对方在感情上的不遮不掩，艾凌尧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头脑空白，因为他没有经验。

艾凌尧低着头，手抓住床单，此时早已没有了总裁的“尊严”，刚才的一吻让他耳根现在还红着，浮上面颊的红晕让任何辩驳和否认都显得有些虚假。

艾凌尧轻咬下唇，胸口微微起伏着，模样看着我见犹怜。

见对方半天都没说什么，孟舜一右手撑住他后脑勺，凑近他耳后，指尖不时地把玩着艾凌尧的几缕秀发，鼻息间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

他低声说道：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吻你了。”

“什么....？”

“终于有反应了，我坦白吧，上次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已经吻过你了。”

“你..！”

“我不逼你，但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

“.......”

看着艾凌尧躲闪的目光和手里紧张的小动作，孟舜一嘴角一翘，更加确定道：

“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你不是直的。”

见自己的性取向直接被对方戳穿，艾凌尧心头一惊，想将孟舜一推开，却被对方以更快的速度将他的手牢牢抓住，拽进自己掌心，放至胸膛之上：

“感觉到了吗？它快跳出来了...因为你。”

“......”

“艾凌尧，今天在你公司门口发生的事，我不想再让你独自面对了。这不是我临时起意的冲动，也不敢说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只是希望如果相同情况还会有下一次，那至少让我为你缓冲一下，也有一个可以让你抓着他衣角的存在。”

艾凌尧被对方握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稍微一使劲，衣服上泛起浅迹的褶皱。

这一刻，过去的种种不堪和痛苦的记忆都涌入艾凌尧的脑中，这么久以来，他早已在适应了这些他本不该承受，也无法承受的折磨下，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楚明虽是好友，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这么多年来也助他良多，但当夜深人静，艾凌尧痛苦失眠，需要一个人陪伴、倾诉、给予温暖时，那一刻，他依旧是孤独的。

艾凌尧的手随着孟舜一起伏的胸膛有些发颤，对方的体温传入他的掌心，并迅速抵达至全身。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幽幽阴影，有些闪烁，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连同发梢都仿佛被随之带动而“雀跃”地浮动着。

半晌后，艾凌尧才微微张了张他那完美的唇，带着释然轻语道：

“其实，楚明他是直的。”

“啊？”

人的本能是追求快乐。

------弗洛伊德

然而你以为的快乐，却不一定是真正的快乐，因为它夹带了太多的“附属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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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再度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