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艾凌尧在书房里办公，孟舜一便趁机把自己关在三楼房间里，不知道在做着什么，他还特意叮嘱艾凌尧在他做好以前不许进来偷看，搞得神神秘秘。

许是工作累了，艾凌尧捏捏鼻梁，他转动轮转出了书房，看着对面三楼的那间房喃喃道：

“搞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兮兮的，还不让我进去看...”

孟舜一此时在房间里刚刚把几根钢丝固定在一个木板上，他扭动一了下钢丝的形状，随即后退一步，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歪头看了又看，最后露出一副愁眉：

“是全身的好？还是半身的好啊？”

他思索着，随后又换了一个姿势，双手叉腰道：

“什么动作好呢？”

“...对了，我好像都没怎么见过小凌子站起来的样子...”

“不管了，先弄个大概看看吧，不行就拆了重做。”

不知道孟舜一在房间里捣鼓着什么，艾凌尧回了书房，坐在书桌前，他拉开了抽屉，无意中看到了那份当时和孟舜一签署的用人合同。

他拿起合同，又翻看了一下当初写下的内容，眼眸垂下，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了一行字上，

“聘用时间，截止到雇主不需要为止....”

本是一句正常的合同内容，艾凌尧当初写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然而如今的他，心中却多了一些复杂。

“差点忘了...他是临时的...”

美好的时光，开心的日子，艾凌尧自觉这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临时的，不会持久，最后要面对的终究是忙碌的事业和平淡无奇的生活。

将合同放回后，艾凌尧又拿出了孟舜一之前给他折的东南西北，他将手指套入，来回翻了几个方向。

“克服软弱、不再犯病、期许持久...”

念着自己后面写下的内容，又看了看孟舜一之前写的，艾凌尧苦笑道：

“和大强子写的比起来，怎么我写的都是这么苦大仇深的...”

还有一个空格他没写，因为他不知道该写什么。

艾凌尧又看了看孟舜一的内容，还有一项：

“找到对象....”

他手指抚上自己的柔唇，想着孟舜一在唇上留下的轻触感，想着在遇到艾誉诚那天，孟舜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看着抽屉里那个已经被他戳了几个小黑点的出气纸娃娃，艾凌尧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有了答案。

随后在空着的那一格里写下了：

“找到对象 X 2 。”

惬意总是短暂的，似乎是有神的指示看准了时间一般，正在艾凌尧沉浸在难得的安逸中时，一通电话的响起打破了这氛围。

艾凌尧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脸色骤然一沉，他甚至都没有想要在第一时间去接听的意思。

铃声“不折不挠”地响了许久，艾凌尧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艾总吗？”

对方的声音使艾凌尧极度厌恶，甚至让他有些反胃，他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缓缓开口道：

“你有事吗！”

虽然听出了艾凌尧的抗拒和不悦，对方倒也没因此在意，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我刚听说艾总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现在正在休养，怎么说呢？虽然我们之前闹得很不愉快，不过对于您遇到的这事儿，作为旧识，我还是应当慰问慰问的。”

“蒙胜德，废话客套话就免了，我这次出的事，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艾总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装不懂，那我们也没有再对话的必要了，蒙董的心意我领了，虽然这“关心”来得迟了些。”

“艾总，一码归一码，虽然我之前的确道德败坏过，但也还不至于要当个行凶者，这种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啊，蒙董在紧张什么？”

“你什么都没说？你刚才有意无意暗戳戳地不是在说，我与此事有关？”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也不需要我来戳你。”

“...艾总，这件事，你可别和之前的那桩混为一谈啊，我们之间的账可是算清了的！而且损失的也是我们公司吧。”

“怎么？你还觉得挺委屈？你们公司的损失还赖我了？”

“......”

“你还有事吗？一会儿我还要开会呢，就先不奉陪了！”

没等对方接着说下去，艾凌尧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舒了一口气，将柔发朝后一捋，身姿往后一靠：

“假慈悲，要证据是吗，迟早给你找出来！”

艾凌尧揉了揉因刚才的电话有些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半睁着眼眸，瞅了一眼孟舜一给他折的出气纸娃娃：

“我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特大号的出气娃娃啊。”

随后将其拿出放在垫子上，用笔朝纸娃娃身上狠狠地戳了几下。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不过还没等艾凌尧说“进来”，孟舜一就先将脑袋探进了门缝：

“小凌子，开完会了吗？”

“完了。”

“那我可以进来了不？”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你怎么..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刚接了个诈骗电话。”

“哦，那你直接把号码拉黑就行了，这种电话我偶尔也会接到几通。”

孟舜一走到书桌边，看着桌上被戳得稀巴烂的出气娃娃，他愣了愣：

“小凌子，你这.....他好惨啊。”

孟舜一指了指桌上的纸人。

艾凌尧斜眼瞥了一下：

“很惨吗？这不就是拿来出气的吗？”

“要不我给你多折几个吧，一个不够用。”

“那好，我要个特大号的！”

“刚才那诈骗电话看来挺狠的啊，能把你气成这样，我一般都不接，现在来电不是有骚扰电话标记显示吗，你下次注意看，标记人数多的就直接挂！”

看着孟舜一一脸认真的样子，艾凌尧被逗笑了，刚才的怒气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和情绪，问道：

“你房间的事，弄完了？”

“还早呢，那个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完的。”

“你到底在弄什么啊？”

“都说了是秘密了，你就别问了，不想有惊喜啊？”

“我怕是惊吓。”

“这要能整成惊吓的话，那我专业可就白学了。”

“你的专业是什么？”

“我大学学的是雕塑。”

“你是美院毕业的？”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说过吗？”

“哦，那就是没说过吧。”

看着孟舜一倒是承认得快，艾凌尧想反驳的辙都没有。

不过孟舜一确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心情调节剂。

“帮我按下肩膀吧，有点酸。”

“好。”

孟舜一的按摩技术艾凌尧是非常认可的，无论是力道和部位都刚刚好，堪比专业。

闭着眼享受着身后人的“服务”，艾凌尧突然问道：

“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呃...我是想问你借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敢说...”

艾凌尧一双美眸微眯，斜眼瞅了一眼对方道：

“那你问什么？况且只要不是借我的命，有什么不敢说的？”

“说什么呢，谁要借你命啊，我的命都是你的。”

“那也大可不必，你到底要借什么？”

见孟舜一吱吱唔唔期期艾艾，艾凌尧有些受不了了：

“既然不敢说，那你进来干嘛？”

“说就说，我想...借你几张全身像的照片。”

“借我照片？你要干什么？不会是想用我的照片来做出气娃娃吧？”

“不愧是研发软件的，您想象力可真丰富，你的出气娃娃我要给谁用啊？”

“那就多了，看我不顺眼的人总会有的，可能比我想象得更多。”

“要是有人看你不顺眼，那也是出于嫉妒羡慕恨，你公司的产品做得这么好，市场份额又大，总会有同行眼红，多正常。”

对于孟舜一说的这点，艾凌尧倒是觉得确实如此，人红是非多，人红必遭殃，比如他这次的车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这点，艾凌尧觉得没必要和孟舜一提起。

“难得见你说句正经话。”

“所以你是同意借我照片了？”

“你逻辑真的很清奇，我有说同意了吗？”

“你刚才不是夸我了吗？夸奖夸奖，夸完不给点奖励啥的？”

艾凌尧顿了顿：

“你在学校的成绩如何？”

“啊？优秀啊。”

“是不是都是这么厚脸皮贴上去要出来的？”

“我在学校脸皮比现在厚，所以太厚了，贴不上去，会掉。”

“......你怎么不去说相声...”

“那是取悦观众，我可不喜欢。”

“........”

艾凌尧决定闭口了，他再问，估计孟舜一又要借势表白一番了，比如什么“我只想取悦我喜欢的人”一类的。

不过这点他倒是猜对了，孟舜一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的全身照很少，我不喜欢照相，等我选几张，冲洗好了给你，不过我警告你，你如果拿我的照片去...”

“为什么要冲洗啊？？”

还没等艾凌尧的警告说完，孟舜一发出了疑惑。

艾凌尧反疑惑道：

“那不然呢？”

“当然是加微信传给我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冲洗..？”

“........”

孟舜一说了半天，艾凌尧反应过来了：

“你就是想让我加微信吧，照片什么的都是借口！你真要的话，把邮箱给我，我传你邮箱。”

“我没邮箱。”

“你再编？合同上那写的是什么？”

“...所以合同上都已经有电话号码了，为什么还要写邮箱啊？”

“当然是为了电话打不通，多一个备用联系方式啊，而且也方便接收公司发送的相关文件和链接啊。”

“果然是总裁，你是不是发习惯了，我又不是你公司的员工，要接收什么链接啊？那备用联系方式加微信不是更方便吗？语音文字表情包一应俱全，而且什么都可以传，即发即看呢，再说这年头到底看邮箱的多还是看微信的多啊？”

“..........”

艾凌尧被孟舜一的这一连串话弄得有些没来得及反应，他怔了怔，身子向前挪动了些，脱开了对方正在按摩的手。

“你要跟我吵架？”

“....我..没有啊..我就想加个你微信..不是，我就想要你几张照片都那么费力.....”

见孟舜一又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艾凌尧也是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他重新靠回椅背，平和说道：

“以后不要用费力这个词，我不喜欢。”

“啊？哦...那.......”

“你到底要我照片干什么？”

“现在不能说。”

“和你的秘密有关？”

“嗯。”

艾凌尧思索片刻后道：

“把你手机给我。”

待孟舜一兴高采烈地走出书房后，艾凌尧自语了一句：

“呆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不是不想给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