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莲花纹(九)

陈拐子的脚都踏出了房门听到南寒临的声音生生止住脚步,讪笑回头,等待着南寒临的指示。

“城西赵铁匠,我听说其实你们做得是赌坊的生意呢。”南寒临从香囊中掏出一枚珍珠扔到陈拐子身上。

对方急忙伸手接过,笑容缝在了脸上,弯腰屈膝地点头,“是啊是啊。”

他做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模样,悄声凑近了南寒临说道:“我那家铺子里面装的就是欠钱不还的公子哥。既然姑娘是行家,我也就不瞒姑娘,我老子死不死无所谓,如果姑娘想要小人帮忙引路,但说无妨呀。”

还是个唯钱是图的狼心狗肺之徒。

南寒临不动声色地拉开与陈拐子的距离,眸中却迸发出激动与欣喜,“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启程。”

陈拐子一拍掌心,兴致起来,经过掌柜竟还为南寒临结了房钱。

南寒临对赵铁匠处赌坊出现的妖物兴趣更甚。能让这样一个陈拐子主动结钱,可想而知陈拐子带去一个人会获得多大的利益。

赵燃爻正在门口等着她。

南寒临眼尖,瞧见了对方衣摆上不甚明显的血迹。

果然是他。

她并未拆穿,她只在乎结果。

“托您的福,我身体大好。”

赵燃爻的面色确实红润,他唇边绽发出笑意看着走在南寒临身后的男人。

陈拐子很有眼力见,登时卑躬屈膝腰几乎要弯到地上,“这位就是姑娘的好友,可要一同去赵铁匠处?”

“带路吧。”

赵燃爻一挥手站立在南寒临身旁,碰碰对方,“你怎么不问我去做什么了?”

“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南寒临挑眉询问,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赵燃爻正了正神色,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还是你认为,我会瞒着你。”

“我自然不会这么认为。”南寒临耸耸肩,靠近赵燃爻的耳畔表情玩味,“所以,是你杀得那位医师吗?”

似乎没想到南寒临不再与他周旋,赵燃爻笑容僵在脸上,也不过一瞬,他点头,“是我杀的。”

“杀人者身上会留有煞气,不过你身上煞气够了。还有我手串作保,也不必担心枉死魂魄化鬼纠缠你。”南寒临耸肩跟在陈拐子的身后,她的眼神没有落在赵燃爻身上。

赵燃爻杀人与否与她无关,纵使是个杀人狂魔,只要不死,只要能提着一口气完成她所想,一切皆好。

她这样对自己说。

是的,一切皆好。

看着南寒临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赵燃爻抿唇打量着南寒临的神情,寒风吹起额间的碎发,遮挡住眼前的视线。

他今日穿得轻薄,虽然如今快要入夏,但北境终究不似东镜那般四季如春的温暖,此时一走一过间还是会有些寒风吹透衣衫。

他微微皱起眉摆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轻轻揉起自己受了门童攻击的左臂,摇摇欲坠晃动着身体。

“好了。”

南寒临看着赵燃爻故作虚弱的表演,脸上浮现出轻轻地笑意。

只是笑容转瞬即逝,只是思绪混乱,只是竟然发现赵燃爻或许并不是她认为的那样机关算尽扮猪吃虎,只是警觉自己竟然会被赵燃爻打搅思绪。

终究还是计划尚未实施,她始终患得患失尔尔。

昨夜下的雨很大,如今行到的地方愈发崎岖坎坷,泥土融水,泥泞非常。

南寒临自认不是拘小节的人,也难免地皱起眉头。

“我师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就随便寻找了这个偏僻多泥的地方。”越靠近赵铁匠的铺子陈拐子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愈发的谦卑,里面还连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仿佛早早地看见了南寒临凄惨的模样。

南寒临上下打量着陈拐子强撑着笑意的模样,将眼神落在对方脖颈处跳动的青筋。

那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并不像赵燃爻被绝苦阁强硬种下的蛊虫毒,而是另一种东西,是一种南寒临未曾见过的东西。

南寒临顺手扔出一枚珍珠到对方脖颈。

陈拐子的身体抖动一瞬,眼神饱含怒意,一见珍珠怒意顷刻间消散,躬身询问:“有什么吩咐?”

“无事。”南寒临摆摆手,上前拍了拍陈拐子的肩膀,旋即挥挥手道:“赏你颗南湖珍珠。”

“多谢姑娘。小的也祝姑娘心想事成,得到自己心中所想。”陈拐子的步伐更加快了几分。

如今尚未到午时,时间充裕,南寒临心情也好,步伐也是跟着加快。

一路无言,赵燃爻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顺手折枝柳树枝在手中把玩,“寒奎手几年前就已经失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境。”

寒奎手的出现绝非偶然。

南寒临轻轻拧眉,她思考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手上无意识地晃动着腰间的香囊,里面的铜币碰撞发出叮铃声响。

根据她透过阵法观察到的,这个使用寒奎手的人实力并不高超,甚至灵力低微并不足以支撑使用完整的寒奎手。

难道是左使的人?

南寒临想起来此前晕倒的陈宫。若这样顺藤摸瓜,陈宫也就是秋桑就是这位寒奎手的使用者,她也的确没有从秋桑身上感受到高强的灵力。

“恐怕是左使他们生出的乱子,所幸法术并不精湛。”

不然他们也没这个闲功夫来到这处城西偏僻铁匠铺了。

铁匠铺坐落的地方很讲究,足有城中心几个院子那般大。

从外形上看,不像铁匠铺,倒像是那家官员嫌弃城市吵闹寻得偏僻地方置办出来的房产。

他们被人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大厅。

内里更是别有千秋。

南寒临都震惊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齐全的打铁工具存在在这样一间院落中。

“拐子回来了。怎么旷了这么久的工。”说话的人声音洪亮,想来是个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

南寒临这般想着,说话的男子映入眼帘。

“还有客人呀。”他热络地招待起南寒临二人,不似陈拐子形容的孤僻模样。他额头上还在流淌着汗珠,挂在脖间的手帕也早就被汗水浸透。

“听说赵老板这里长时间招工,我们二人就寻思来碰碰运气。”南寒临面上浮现出笑意,眼神上下打量起对方,想在其中找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做不了主呀。不过,既然是拐子带来的,拐子在路上想必也同你们说了,我这个地方不是简单的铁铺买卖。”看着南寒临怔愣的表情,男子豪迈地鼓掌大笑,“叫我肖伯就行。”

南寒临微笑以示回应。

这个不是赵铁匠。

不对,南寒临上下打量着只散发出微弱灵气的肖伯。或许这个肖伯就是所谓的赵铁匠。

赵铁匠只是一个代号。

就连豹也只是同她说只是城西铁匠,而未说姓名。

“你们是拐子领进来的,我也就不走那些繁文礼节。也就免了你们必须消费够一千两白银这件事情。”肖伯语气调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巧的玉牌递到南寒临手中,歉意地看了眼赵燃爻。

“只剩一个了,这些日子生意火爆。不过放心,这个玉牌威力很大,能一下保护你们二人。”

是与皮影阁一样的玉牌。

玉牌被南寒临在手中缓缓磨擦,她的确在玉牌上感受到澎湃的灵力,可以轻松抵挡住虎或者豹发狂的一击。

路行此处,南寒临自然猜到这个所谓的赌坊是做什么的了。

恐怕就是与皮影阁是一样的存在,以妖兽妖物为赌物。供达官贵人享乐玩笑。

“莲花灯,可为姑娘照亮前方道路,一路畅通。”肖伯从陈拐子手中拿过莲花灯笑语盈盈的递到南寒临手中。

莲花灯上夺人眼球的莲花纹在其中熠熠生辉。

南寒临哑然失笑。

又是莲花纹,这个门派究竟要做什么。

肖伯搓着手,他的神情有些兴奋,“内里卖妖兽,若喜欢可投放真金白银在莲花灯中。还有妖兽比试,姑娘可告知身旁侍候的人形木偶,每场赌注不固定,姑娘量力而行。”

真正的宝藏往往需要一些代价才能得到。

就比如现在的徒步逛园子。

似乎是为了向南寒临与赵燃爻展示自己所拥有的稀有的成套打铁套装,所以肖伯走得很慢,并且进行解说。

南寒临静静听着,心里被说得也有些蠢蠢欲动。心想着一切结束后为自己做个匕首,最好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到了。拐子你送二位贵客进去吧。”肖伯在院落深处的一个狗洞前停下脚步。

狗洞虽说是狗洞,却也是有半人之高,半大孩童甚至可以不弯腰就轻松穿过。只是狗洞上覆盖着层层蛛网还有数不胜数的残枝败叶,让人无处下脚。

陈拐子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枝颀长的树枝。

只见树枝落入陈拐子手中的瞬间,就幻化成一盏灯笼的模样,并不是莲花灯,但南寒临能从陈拐子处感受到灵气。

这不可能是陈拐子灵力,眼神落在他的脖颈间,内里的蠕动声势更大,可陈拐子却似没有感受到。

恐怕与门童处在同一境况下。

“二位贵人,请跟我来吧。”

陈拐子挥舞着灯笼,将狗洞的完整样式显露出来,内里是漆黑一片。

陈拐子特意回首请示肖伯。

肖伯摆摆手,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南寒临这才知晓莲花灯的功效。

不只是为了盛放真金白银,更重要的,是照亮幻境中的路。

她道是为何肖伯要在如此偏僻泥泞的地方,不仅是因为饲养妖兽,恐怕还因为这个地方,是一处幻境。

莲花灯的确将前方的道路照射的清晰无比。

赵燃爻抱臂走在南寒临身侧,他唇角微勾,打量着四周或隐蔽或明显的魂魄。

“魂魄长时间圈养起来,终究会成为妖物,最坏的结果就是成为那些冤魂。”他素手结印登时就要度化这些魂魄。

南寒临伸手握住赵燃爻结印的手,她美眸一凛,“你要砸场子?”

她昂首望向赵燃爻一字一顿:“手势也错了。”

一话掀起千尺浪。

赵燃爻不自然地撩了撩眼前不存在的碎发,眼神闪躲,最后落在了陈拐子脖颈间呼之欲出的东西,大喊一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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