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临听完愣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又顿住了。
“…算了,回去再说吧。”
温榭感到莫名其妙,回了声“随你”跟在他后面。
两人无言走了半晌,同来时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们步子放的很慢。
路上很安静,偶尔传来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萧煜临知道,温榭同韩虽辞谈判完了之后,这楼里也就不像先前那般有那么多未知风险了。
但现在仍然不是适合放松的好时机,他却莫名有些头脑发昏,眩晕的感觉慢慢强烈。
直到临近包厢门口,他才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斥道:“能不能收了你那尾巴,晃得我眼花。”
温榭勾唇一笑,知道效果已经达到。
听到萧煜临这么说,反倒更加放肆,轻轻探出一尾,搭上他的肩,剩下六尾紧随其后,慢慢将两人团团包裹住。
“殿下这是累了。”
“累了就闭眼休息吧。”
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顺着他的话睡去,萧煜临却忽然觉得这场面莫名熟悉。
是幻境!
当初被温榭囚在妖界时,他便曾使过这招,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他竟还敢如此不知分寸。
意识瞬间变得清明,不过出于某种心理,他收回了想回击温榭的手。
萧煜临倒要看看,这回他想干什么。
——
一阵混乱过后,萧煜临睁开双眼,一眼便看出这正是两人在确袅楼所住的包厢。
只是他暗自观察了半晌,却发现屋内并没有温榭的影子。
正疑惑着,不知应不应该有所动作时,一道莫名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三殿下来了,有失远迎。”
乍一听,萧煜临只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细细一想,脑海中浮现出温榭的样子。不过这声音和他平时的声音差别很大。
平日里,温榭顶着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声音总是温润如玉的。
可相处久了,深知他为人是何等狡诈的萧煜临再听这人讲话时,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不适感。
而眼下这道声音多了几分调笑和处变不惊的淡然,听得他心跳有些加速。
见他没有反应,温榭有些疑惑似的,朝前慢慢靠近。
只是奇怪的是,萧煜临忽然感觉不到身后人的气息了,心底的紧张被好奇取代,正要回头一探究竟,却被腰侧异样的触感惊的一愣。
“三殿下,你在听吗?”温榭吐气如兰,不知何时狐尾竟已攀上萧煜临腰身,下巴半顶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惹得萧煜临禁不住打了个颤。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萧煜临死死咬住牙,终于等到他暴露使用幻境的目的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白皙的手蓦然伸了过来,掐住了萧煜临的下巴。
力道不大,存在感却极强,有点像……**。
这个认知一出,萧煜临浑身一僵,更不敢动了,心里却不可遏制地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睁开双眸,温榭的真容毫无防备地在眼前放大。
上次看见这张姑射神人的脸,还是被这人囚在妖界的那段时间。
算起来时间也不久,可不知是何缘故,后来每次他再仔细回忆这张脸的样子,却总觉得很模糊。
眼下这张脸忽然离得这么近得出现,看得萧煜临呼吸一滞,竟然有一瞬间怔愣。
两人相对而立,所以温榭几乎是在瞬间捕捉到了萧煜临的反应,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他猛地放手,将面前人甩了出去:“你有意识?”
萧煜临一个翻身稳住身形,相隔几尺,两人遥遥而望。
世人皆知,狐妖善使幻境,却不知道这招对他们来说往往也是最是凶险。因为若中招的人轻易破解,往后幻境对他来说怕是再也没有用了。并且若操作不当,还会对狐妖本身产生一定反噬。
因此幻境虽致命,却不是他们最愿意用的。
当初掳走萧煜临放在妖界,也是见他软硬不吃,不得已才被迫这么做,几乎相当于是把一张王牌露给了他。
可现在,这张王牌就这么轻易被他破解了!?
温榭根本不会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眉头紧蹙:“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会在我的幻境中保持意识清明?”
这个表情,倒不是这张运筹帷幄的脸应该有的,萧煜临将原本的怒意抛开,定定地观察这人接下来的动作,还不忘淡定回答道:“你的幻境只对受你魅惑的人有影响,同一个陷阱,我自然是不会再跌倒第二次。”
不过温榭可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这人不仅识破了自己的法术,还这样风轻云淡地解释,这在他眼里,算得上是**裸地挑衅了。
想到此,他有些坐不住,狠狠地朝萧煜临袭去,下手一点不留情。
萧煜临没有闪躲,而是直挺挺地受了这招,温榭一愣,不理解他的作为。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萧煜临微微勾唇,口中念咒,温榭顿时不动了,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抬头,原本多情的眸中眼下是清晰可辨的怒意:“你卑鄙!”
“卑鄙?能将这东西种到妖帝大人体内,便是我实力的证明,何来卑鄙一说。”萧煜临根本不以驱动同心蛊为耻,反而更加猖狂,加重了同心蛊带来的痛感。
温榭的表情又是一变,意识到这人并不打算放过自己后,狠狠咬牙,眼神变得凌厉,身后的狐尾伺机而动,迅速朝萧煜临缠去,动作快的像是想要穿透他。
两人很快缠打在一起,任萧煜临反应再快,也抵不过狐尾的频频猛攻,身上不可避免地挨了很多下。
两人实力本就相当,他处于上风的先机也很快被拉平,于是对待这场对战也认真了很多。
望着温榭此时明显有些不受控制的脸,超度残魂时它们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萧煜临的表情也随着这些话变得越来越冷。
温榭观察着他的变化,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剧烈的痛感透彻胸腔,好像要把他撕裂一般。
他下意识痛叫出声,萧煜临趁机翻身而上,只手拿捏住温榭的命脉——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威胁,温榭的身体软下来,双手捂住心口,细密的薄汗沁出,狭长的眸子变得通红,眸中是水汽氤氲的朦胧,使得这张脸上棱角莫名淡了几分。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不是想知道那天残魂到底说了什么?我告诉你。”
可惜这淡下来的几分棱角并非没有使萧煜临放手,反而更加凶狠。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韩虽辞到底是什么关系。”
望着面前这双闪着危险光芒的眼睛,温榭艰难地呼吸着,大脑飞速运转,知道自己这次也许是真的惹火了他。
“普…普通朋友,刚才已经断绝来往了,你看到了的……”被这人掐着脖子,他说起话来有些结巴,一只手有些无力地移到萧煜临袖口,轻轻地扯着。
许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脆弱的样子,萧煜临终究还是松了松手,驱动子蛊微微放松下来,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那日在魔域,你也是这般同我说,说你与那鬼君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旧友,我视你作同盟,不曾想,你们两人的关系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简单。”
不等温榭解释,他又发狠般低头,死死看着他的眼睛:“超度残魂的时候,它们竟将我认作是那韩虽辞。”
讲到这里,他眸子染上一些冷意,残魂小心翼翼地样子历历在目。
——
“鬼…鬼君大人,您这是新习得魔域之术了吗?”可能是回光返照,那时的残魂状态貌似好了许多。
萧煜临动作一顿,似乎对他的称呼很不满意,残魂对上他的眼神,有些心悸地咽了口口水,“不是不是,我看您使的是魔息,就忽然想起来,那作恶的东西好像也是魔域之物,我想着这也许是一条线索…”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鬼君?”萧煜临没有耐心听这些,直接打断它,无比凝重地等着它的回答。
残魂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什么?”
萧煜临出奇地没有生气,而且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残魂恍惚想起来,那个鬼君向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样子,如何会有眼前人这样的稳重,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啊?公…公子恕罪,实在是这么些年来,妖帝大人身边除了那位鬼君以外就只有四位护法,这四大护法我们都认识,剩下的就只能是鬼君了……”
说完还偷偷用眼瞟萧煜临。
萧煜临表情不变:“哦?这么说,你们妖帝大人同那位鬼君关系匪浅了?”
残魂见他的反应,不知道该怎么说,酝酿半天后开口:“这…应该倒也不算,只是这千百年来,鬼君和妖帝大人来往不算少,可能二人多少是有些交情的吧……”
它一面说着,一面暗暗唏嘘,要是可以,它真想擦擦脑门上吓出的虚汗。
“嗯,我知道了,多谢。”
残魂受宠若惊,连连颔首,“啊呀公子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
听到这里,温榭有些愕然,萧煜临说完,眼中亦有些猩红,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你便是这样同我合作的?便这样同我交易的?”
“自初识时,你便一次又一次对我无礼,言语挑逗,这些我都可以视作是你生性无羁,放‖荡爱玩,可你不知道,我生平最恨背叛。”
窒息感再次涌上大脑,温榭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迫承受怒火,意识逐渐有些模糊,骨子里的疯狂开始蔓延。
眼见面前的男人情绪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温榭的狐狸眼微微眯了眯,找准时机,原本松懈下来的狐尾忽然凸起一条,尾尖还带着刺眼的光芒。
“老子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噗嗤一声,当初那只束缚萧煜临的枷锁此时化作匕首,整根没入他的胸腔,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萧煜临根本不及反应。
这种情况下,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萧煜临捂着往外渗血的胸口向后退时,心中不免下意识感叹。
这一狠招过后,温榭先是瘫在地上,放肆地大笑两声,又缓缓爬起来,撑起身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挑衅似的看着对面逐渐坐起来萧煜临。
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贴在额前,眼中是无畏的笑意,为这张风华绝代的脸渲染出一抹妖异凄然的色彩。
“萧煜临,你是实力深厚,又有同心蛊加持,轻而易举便将本君压制,可你记住,本君向来没有乖乖束手的习惯。”
“便是死,本君也要讨厌的人先下地狱。”
“本君若是吃亏,那么哪怕是自损,我也会在那人身上千百倍讨回来。”
“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我同韩虽辞以往曾是旧友,但自从你我相识以后,我便同他保持应有的距离了。”
“就算先前我曾对跟韩虽辞的关系有所隐瞒,也不是你对我大打出手的理由,既然你我统一战线,你就应该相信我会有分寸,而不是这样贸然对我动手。”
“我讨厌事事违背我计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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